《独生汪家的顶流》徐京

2、抱住饭票

　　白黎迈着小短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草堆，竟然直接朝那个人类直奔而去。

　　这小崽子，不要命了！都不知道那人类到底是人是鬼，梗着脖子就横冲直撞。小福在后头又气又急，但又不敢冲到跟前让人族发现自己的踪迹，只能勉强在草堆里继续窝着。

　　这崽子，总有一天是要吃大苦头的。

　　白黎抖抖自己身上白色小绒毛，扭着小屁股状似柔软的倒在了盛屹鞋面上。它个子小，出来的又突然，盛屹没个防备，竟真让它突袭成功了。

　　王元信眼睛刷的一下亮了，“狗？这不就是现成的狗嘛。”

　　不如直接把这家伙揪回去。虽然样子看着也就那样，不是什么品种狗。但胜在长得还成，一身白毛可爱，而且现在人家最爱的就是这种救助路边流浪狗的戏码，不是刚好。

　　王元信想着，手也朝那个方向伸去，“抓走得了。这次我帮你做个决定，那就这样定了。”

　　说着还真拎起白黎的后颈皮直接塞到了盛屹的怀里，怀里的小白狗带着暖融融的体温，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盛屹拒绝的话忽然堵在了喉咙里，但他还是把白黎轻轻放在了地上，“不行，我没有时间照顾它。这样家里忽然多一个小生命是对它的不负责。”

　　“我的大圣人叻，你想想清楚，收养一只小狗，你可是给了它第二次生命，就这破村子里头能给它什么好条件，每天都是残羹冷炙，你把它带回去可是直接带着它走上荣华富贵之路。”王元信翻来覆去地拨弄着白黎，“公的，挺方便的，还是你觉得它不是品种狗，回去宠物店弄一只也行。”

　　盛屹拨弄了一下这只小白狗，太小的它还不知道什么是对人类的防备，只是在他怀里打着滚，他叹了口气，还是把它放下了，“总不要叫它这样离开自己家里人。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它若是现在跟着我回去会后悔的，只有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就算是出来转转都是奢望，还是算了，让它有点自由不好吗？”

　　“行吧，反正我还能勉强你吗？”王元信也是奇了怪了，他找的这个艺人，主意是真的大得很，他是半点说服不得，多说两句直接撂挑子不干，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当着祖宗供起来呗。

　　自由？我要什么自由？

　　就让我一只汪缩在寂寞的房子里头日日夜夜等待主人回来，这种苦一定要让我吃！

　　但无论白黎在后头再怎么呼喊也无济于事，那两个人类的身影还是渐渐走远。只剩下白黎小小的身体留在原地等待着。

　　不是——你们回头看看啊，我这么可爱又听话，你们两个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白黎想要奋力追上去，可是那小短腿怎么跑，离那两个人类都还差了一段路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的努力原来都是徒劳吗？饶是像白黎这样只会流血不流汗的汉子也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头打转。

　　等他们彻底走远了看不见，小福才从草堆里头出来，拦住了还想要跟上去的小狗，[他们不会再回来的。]

　　人类的善心只有一瞬间而已，错过这个瞬间，他们就会彻底抛诸脑后，再也不会有出现的那一天。这个小崽子总有一天要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现实。

　　并不是你看着可爱就有好心人类把你捡回家的，否则，这到处的流浪狗是哪里来的呢？

　　[走吧，回去吃饭。]小福推推沙楞的崽子。

　　[可是我没有找到主人，有我的饭吗？]

　　[嘿——这时候，你这崽子死心眼起来了？]小福坏心眼地撞了这小崽子一下，看它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溜溜达达在前头带路，[都和你说过了，人类不会突然接受一只陌生小狗的，你得多看看。]

　　[我觉得那人类就挺好的，抱着我可温柔了。]

　　[你觉得别人温柔，他就得收养你，天底下还真没这道理，数你想得美。]

　　[但我觉得他就是会养我的。]

　　[去去去，要做梦离我远点。]
　　……

　　两个小小的身影走在崎岖山路上，身边有个伴儿，就算前头这路再长，白黎好像也从里头品出一点甜来。你说，做一只小狗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就能在太阳底下晒着舒舒服服睡过一整天。

　　只是除了狗粮这种东西！

　　白黎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小碗狗粮，粒粒分明地倒在碗里，让他不由得开始思考起自己人生的意义来，这世道对一只可怜的小狗太残酷了，竟然只给它吃那么一点东西。可是，肚子里头的饥饿让它不由自主地朝着狗粮靠近。

　　怎么办？为什么闻起来那么香啊。简直让汪无法控制。

　　白黎想要坚持一下，表示自己身为人类的底线，可转念一想，人类吃粮食，狗粮也是用各种各样的粮食做成的，只是没有加调料外加换了一种样子而已，还是很美味的。

　　只是这样一番心理斗争，他在饭盆面前停留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点，大福觉得挺奇怪的，这小不点一个，在饭盆面前干什么呢？[你不饿吗？那我吃掉了？]它张口，嗷呜一下把里头狗粮舔了个干净。

　　[唉，等等。]白黎到底晚了一步，只能看着那狗粮彻底消失在大福哥嘴巴里头。

　　[你还要吃的吗？]大福哥作势要给它吐出来，吓得白黎连连后退，[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

　　[饿就直说，不过是一个小崽子，总是一脸深沉，这日子只要能过下去就凑合过，想那么多干什么，来吃饭，多吃点。]

　　白黎一个措手不及，被按在了大福的碗里头，一连咽了好几口狗粮。虽然吃着有点淡淡的，但意外的味道还行，仔细尝两口，好像还能吃到真正肉的味道。看来大福的原主人一家对大福哥还真是不错，怎么办，心里开始有点小嫉妒了，要是他也能找到这样好主人那该有多少，直接达到人生目标。

　　不知道为何，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仿佛要挂到人心里头一般。白黎仰头望着硕大的月亮，好像自己也能得到幸福。

　　都说猫狗在替人类过上他们向往的生活，这次他变成了汪，是不是也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

　　再不济，再不济——和大福哥一样，和主人守着村子里小小一块田也是不错的选择。拿爪子在地里刨红薯，偷吃番茄想必也是美好的，只要和真正互相关心的家人在一起，无论在哪里，吃什么全都无关紧要。

　　大福哥也是这样，始终不愿意离开这块地方。

　　毕竟这里永远躺着它心心念念的家人，身为看门狗怎么能够离开主人身边呢。夜深露重，气温下降了，白黎悄悄靠近了大福哥，把自己柔软的毛毛贴在了大福哥的长毛底下。好温暖啊，还带着下午阳光的味道，虽然有点粗糙。

　　小福也惯着这个崽子，把它往里面塞塞，[睡吧，明天早上继续去找主人去。]

　　[大福哥，万一找不到怎么办？大福哥会养我一辈子吗？]

　　[找不到就继续找，大不了让你跟张勇去城里看门，他们总是会需要一条狗的。]至少张勇不会拒绝它的要求，张勇的娃前两年掉水里，可是它拼了一条老命从池塘里捞上来的。那小子可实打实认了它当干爹。要不是那小子这两年上寄宿学校去了，它哪里来的清闲日子过，大概会被哭着喊着求它到家里去吧。

　　想到当初那个小胖墩，小福忍不住嘴角带上了微笑。行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老家伙就不去城里头给他们添麻烦了，等时候到了，就直接在后山林子里一趟，也算是给老张家有始有终了。

　　城里人总归是不太喜欢它这种的。

　　不过，这崽子不一样，现在看着有点品种狗的模样，要是走运还真能去一个好人家。到时候也过过城里狗的日子，和它一样在这老屋耗着做什么。

　　天终归是会亮的。

　　虽然是变狗的第一个晚上，白黎还是睡了一个天昏地暗，直到一阵有规律的晃动把他从梦中拖了出来。夜色深深，周围的一切看着都朦朦胧胧的，只有远处的灯光无比晃眼，他们就这样朝着那个灯光前进。

　　[嗯，天亮了？]

　　听到他的动静，小福把他放在了地上自己走，[醒了就自己走，看见灯的方向了吗？往那个方向去。那边都是外头来村子里，看着还挺有钱，你随便找一个都是好人家。]

　　[昨天那个怎么样？]白黎想要得到长辈的一点认可。

　　对于小狗崽的妄想，小福一向是鼓励的态度，就让现实给崽子重击，它才能脚踏实地寻找真正属于他的主人。

　　节目今天的任务实在是很熬人，因为在微博上投票，广大粉丝朋友们为自己亲爱的蒸煮们选择了凌晨三点起床。节目组真的按时把他们全都按时叫了起来，大家一脸睡眼惺忪地坐着，灵魂仿佛还在出走中。

　　他们也不知道有什么节目要三点起来干，难道就是为了吃上一口饭吗？

　　思路打开，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冯琴琴直接仰面一趟，“我放弃，我选择辟谷二十四小时，直接躺到经纪人把我带走。”

　　附和声顿时一片，所有人都开始发出抗议，卓晓到底练了几年美声，中气十足，声音在里头也是最大的。只有盛屹一个人沉默地坐在阴影里头，怎么看怎么不合群，甚至有点装。

　　王元信看着自己家艺人，真的是大写的水土不服。这是综艺啊，大哥，不是让你跟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上去啊，说话啊。

　　但木头能开口，铁树能开花，等到这一部分都过了，盛屹才跟在卓晓后头一块儿去做任务——打着手电在村里各处地方寻找今天一天的食材。其他人早就凑好组和和美美出发，只有他们两个，慢了一拍拖到现在才勉强算是起步，还能怎么办，卓晓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昨天盛屹虐狗的词条还挂在热搜尾巴上，就算卓晓性格开朗人缘好，哪哪吃得开，也感觉现在有些棘手了。

　　这和他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分组任务不说话还以为她孤立别人呢，这下一个被骂的不就是她了吗？

　　更何况，盛屹的粉丝也是以战斗出名了，昨天热搜，三万战斗粉激·情开撕八百营销号，直接把对方杀的片甲不留。这景象还让她心有余悸呢。所以，明明昨天他有一个黑料，但压根没人敢问，就连节目组都不敢拿这件事情作妖，还特意把周围的狗赶远了一点。要是出了一点事情，他们全都跟着玩完儿。

　　只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在黑暗里面走实在太奇怪了，她快要窒息了，卓晓实在忍不下去，尝试着和盛屹搭话，“我们两个这个点走在乡间小道上，周围竟然没有一点声音，是不是感觉有点瘆得慌，乡村不是应该有什么鸡鸣狗吠之类的吗？”

　　“因为我们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盛屹回了一句。

　　然后呢——就这样完了，没有再一句吗？这天聊死了啊大哥。

　　卓晓只能艰难地再起了一个话头，“你说在这月黑风高夜，我们会不会遇到什么神奇的事情，比如忽然有貌美狐狸拦路，说要报恩？再比如说……”

　　“看路，小心脚下。”

　　啊——她再和盛屹主动说话她就是狗！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气人的狗男人！

　　她拿着手电，胡乱地在地上找着，闪烁的手电光中，忽然有什么白乎乎的东西闪了过去，下一秒，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嘤——”盛屹脚边踢到了一个什么，骨碌碌地滚了出去。卓晓下意识拿手电去照，这次总算是看清了——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崽。

　　等等——她刚刚是又目击了盛屹脚踢狗崽现场吗？！

　　不过，这次她可以用自己的双眼作证，绝对是一场意外，纯粹的意外。再一看盛屹，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僵直了。

　　白黎伸伸懒腰，在盛屹的脚边打转，快来看看我浑身雪白的毛发，看我这毛茸茸的身体，就这样你都不心动吗？你这个冷酷的人类！

　　卓晓看着那小白狗肉嘟嘟的小身子，想要伸手去摸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哎呦呦，小可爱，你是从哪儿来的呀，忽然出现在这，是走丢了吗？”

　　“它应该是周围的流浪狗。我们走吧。”盛屹绕过它继续往前走，可是一只小爪子固执地扒拉住他的裤腿，即使这样，他也只是蹲下来，一点点把白黎的爪子拿了下来。

　　你这个人类，竟然拒绝像我这样可爱的汪，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卓晓有些于心不忍，“屹哥，这小狗崽多可爱，带回去呗。”

　　但盛屹已经把白黎旁边的草堆上，“我现在不适合在家里养一个宠物，擅自把它带回去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行为。更何况它虽然小，肚子却是鼓鼓的，我们并不清楚它到底有没有家人，擅自带走只是我们傲慢的想法而已。”

　　这一路还是盛屹第一次一气儿说了那么多话，乍一听还是挺有道理的。但卓晓就是忍不住想要堵他一句，“成，盛哥，您甭和我解释。您就是看不上这只狗呗。这狗愿意跟着您走，这是家里头有福气，这事儿，我想要还轮不上呢。”

　　盛屹没有回答。

　　哎呦，我这张嘴啊。卓晓说出这句话心里头就后悔了。你这多嘴啥，你又不领养这只狗，到时候播出又要挨骂了吧。慷他人之慨，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你行你怎么不上啊。

　　卓晓仿佛都看见自己被喷得体无完肤的模样了。

　　可是——现在到底怎么办？

　　白黎倒是想到了好办法。大家会不喜欢狗，但绝对不能拒绝一只聪明伶俐的狗。它干脆大摇大摆地踩到了盛屹鞋上，尾巴一甩，脑袋一扭，示意这个人类跟上——走，让你白黎哥带你躺赢。

　　它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了前面带路。

　　身后两个人类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黎不耐烦地扭头叫了两声——走啊，跟上，让汪带你们躺赢。

　　卓晓忽然居然自己好像读懂了那只小狗的想法，但她下意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屹哥，你看清楚了吗？那只狗是不是在喊我们跟它走？”

　　怎么的？还不相信汪了不是？白黎停下，回身催促身后两个人类——走了走了，都这么晚了动作快点。

　　每天熬夜的汪长不高。

　　“好像还真是让我们跟它走。”卓晓看看盛屹，身体很诚实地跟着走，“你看看，它多乖，还会给我们带路。”

　　白黎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心里一点都不发怵，[那个，大福哥，那些人类放的东西在哪里？帮我找找，好不好嘛。]

　　这小狗崽，看它那么自信，还以为它什么都知道呢。

　　小福叹了口气，还是从草堆里头出来走前头领路。[你不是一个直接往前冲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大福哥一定会帮我的，大福哥那么好。]

　　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在大福身上，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主心骨。大福也朝它靠近了一点，把它护着。这只小崽子，胆大包天，但还挺会撒娇的。

　　盛屹指指前头那只小狗，“你看，它也是有家人的，不要用你自己的想法去决定它以后要怎么生活。”

　　冷不丁被教育了一句，卓晓还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没了她在中间活跃气氛，他们一路沉默着跟在两只汪身后走着。

　　大福还真知道工作人员在这里头做了什么手脚。要是白天，他们把这些菜蔬肉类放在树上，草丛里那肯定是一眼就找着了，可现在夜色一掩，平生了许多鬼魅之感。

　　再加上山中风声呼啸，还真是让人发怵。走着走着，卓晓就走到盛屹后头，好似这样她胆子也能大些。

　　忽然，小福停下了。

　　冲着左前方叫了一声，[喂，人类，草丛里面。]

　　盛屹仿佛听懂了。走过去在草丛里翻找起来，才摸了两下就从里面拎出了一个篮子，里头装着好几样蔬菜——青菜，莴笋，藕，金针菇，白菜，零零碎碎十来样，每种数量都不多，但已经足够他们美美吃上一顿了。

　　卓晓心下大定，什么害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屹哥，菜，我们有菜了！”

　　人有菜在手，这心里半点不慌，她忍不住抖了起来，在镜头前面炫耀着，“看吧，开局十分钟我们就找到了蔬菜，是不是一身冷汗了，今晚我们就吃通宵火锅！”

　　等这个人类最兴奋的劲儿过去，小福继续往前走，它速度控制得相当完美，溜溜达达在前面带路，后头两个人类刚好可以跟上。没走几分钟，它又停下了，这次倒是有些不一样，带着他们往草丛里面钻。

　　卓晓不管不顾，也跟着往草丛里面冲，也不怕黑灯瞎火踩到什么了。只是她在草里面找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任何东西，而带路的两只汪还在继续走着，她心里有些打鼓，“它们打算去哪儿？不过这路它们过得去，我们过不去吧。”

　　话音刚落，它们已经停下，站在一棵树底下等待着。

　　手灯筒往树上一扫，一大块肉挂在树杈子上呢。

　　高度倒是问题不大，在树干上蹬两脚就能上去。问题是绳子，他们拿着绳子把肉捆地严严实实，总不能他们两个上牙硬啃一块肉下来吧。

　　难怪出来之前导演笑得那么神秘兮兮，是笃定了他们就算找到也不一定能拿到吧。

　　那长长的绳子在风里飘摇着，好似在嘲笑他们两个的束手无策。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两只狗就在树底下等着，看着都毛发干净，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健康的家养狗。盛屹试探着朝小福伸出手，想要和它打个商量，“这位？请问能不能借你牙齿一用？”

　　小福没有避开他的手，反而舔了一下。

　　这个人类看着还行，汪不讨厌。

　　就是这时候，盛屹一手抄起小福，一手撑着树，两下就翻到了挂着的肉旁边，轻轻掰开小福的嘴凑近了那条绳子。

　　这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