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觉醒了》多情只有

19、这个故人

　　随着苏挽真的话音落下，沧晖骤然拔刀，气劲熄灭了墙壁上唯一一盏烛火。

　　整间牢房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先请吧。”沧晖笑道。

　　苏挽真咬牙切齿：“你刚才没说是这种条件，那你蒙眼有个屁用啊！”

　　“苏公子容貌秀美，怎的用词如此粗俗。”沧晖淡定举刀，刀尖的锋芒在黑暗里一闪，令人胆寒，“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苏挽真呸了他一声。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他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粒止痛药丸提前吞进口中。

　　“第一个问题……”

　　本来截止昨日，他都只打算问点普通喜好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不问出些秘密就不划算了。

　　所以他开口便问：

　　“离为何效力魔尊？”

　　话音才落，沧晖就出刀了。在黑暗中寒光破开长空，杀气也转瞬逼近，上来就不留情面。

　　苏挽真料中了这刀的来路，没有退也没有躲，毫不犹豫拔剑。
　　他气力比不上寻常修士，只好借巧劲，硬是用剑出鞘那一瞬间的冲击力打偏了对方的刀锋。

　　这一下几乎就用尽为数不多的修为，剑果不其然脱手被砍飞出去，他的整条手臂也被震麻了，剩下剑鞘在手里，都险些握不住。

　　沧晖一刀竟不中，停顿片刻，兴味盎然的笑出声音：“拔剑流？没看出来，你有点三脚猫功夫啊。不过万剑门紫虚真人的知名剑法，你就发挥出这么一点皮毛。”

　　苏挽真：“师尊的拔剑是一出即杀，我还不想杀了你呢，回答我的问题。”
　　黑暗中看不出他的狼狈，只听得到他声音淡定，仿佛游刃有余。

　　大放厥词嘛，谁不会。离的刀法古朴，没有什么花样，就是纯粹的凌厉，强劲。刚才那一刀，沧晖也只学了个皮毛。

　　沧晖耸了耸肩，一边调整身位，一边如约解答：“为何效力嘛，因为魔尊许诺帮离大人实现他的夙愿啊，夜客的每一个人，都是因此留下来的。”

　　“夙愿？什么夙愿？魔尊凭什么能实现！”
　　苏挽真脱口就问。

　　“这是两个问题，小兔子。你还说你不是卧底？问的这么深入啊。”

　　两人都在黑暗中缓慢移动，苏挽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反正他一出声位置就会暴露。

　　“你再乱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逼自己镇定下来，“第二个问题，什么夙愿？”

　　又是随着话音落下，第二刀如期而至。

　　沧晖这次比第一回更不留情，自上而下，以白虹贯日之势狠狠劈来，苏挽真依旧料中了这一刀的手法，为了误导沧晖的判断，他丢出了手中仅剩的剑鞘。

　　剑鞘摔在地上，苏挽真于电光火石间仓促纵身，擦着刀锋跳了开。

　　“哧拉”一声。

　　那一刀堪堪擦着苏挽真的皮肉砍了下来，将他左半边衣袖划成了两半，刀锋深深嵌入墙壁。
　　若是砍在人的血肉上，病美人现在应该已经成两半了。

　　苏挽真扑倒在地，咳得头昏脑涨，几乎要不省人事。

　　要不是止痛药发挥作用，他这一下差点就躲不过。

　　沧晖终于察觉到他在逞强，才躲两刀就体力不支，笑得更厉害了：“怎么了，你要放弃了？那可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游戏已经开始，我说停才能停。”

　　“回、回答……”苏挽真吃力的吐出两个字，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可身体怎么也不听话，五脏六腑不顾他死活似的痉挛。

　　他摸了下左边空荡荡的衣袖，摸到了自己冰凉战栗的肌肤。他用力揭开颈前的系带，除下大氅，踉跄贴着墙移动。

　　身体一下轻盈了不少，却也感到一阵寒气入侵。

　　他不知是害怕还是冷的不停发抖。

　　沧晖此时稍显沉默，不知道是为苏挽真这副样子，还是为那个问题。

　　许久，他也低低吐出了两个字：“复仇。”

　　苏挽真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什么仇？向谁复仇？”

　　“这又是下面的问题了。”沧晖抬起手中的刀。

　　苏挽真还陷在震惊里，离要复仇？
　　如果指的是毁了他的身体，把他做成药奴的仇，那个地下黑赌坊不是早就被付之一炬，该死的都死光了吗？
　　除了离这个意外，无人生还啊。

　　离还背负着其他的仇恨吗？

　　苏挽真忽然意识到，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他根本没有过问过离的背景，只当他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毕竟能被抓去那种地方的，十个有九个都无父无母。

　　可他家人是谁，在哪儿，有没有姊妹弟兄，为什么独自流落至此，赌坊彻底毁灭后、离投奔魔族之前，那之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这些苏挽真一概不知。

　　他嗓音颤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说清楚，复什么仇。”

　　沧晖等的就是这一刻，刀背一转，银光划破夜空，以致命的角度朝苏挽真挥来。

　　这一刀几乎封死了他全部的退路。

　　苏挽真身体还在不受控的战栗，瞳孔中倒映出逼近的刀锋，死亡的威胁使他不自觉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纵然再熟悉这刀法，这一刀，也不是他能抵挡的。

　　刹那间他心头涌现出绝望。

　　沧晖会在这里杀了他吗？

　　这种恐惧像极了他第一次被推上地下赌坊的擂台。

　　手无寸铁，只有捆着手脚的冰冷铁链。

　　“哐啷”，惊惶之下苏挽真摸到了墙壁上悬挂的刑具，也是一条铁打的锁链。

　　电光火石之间，他不经大脑的拽下那条锁链用力甩了出去。

　　——从前有人这么教过他。

　　那天晚上，离和他偷换了身份，离代替他去小黑屋生死搏斗，而他戴着离的面具，伪装成离，焦急害怕的躲在牢房里。

　　可当晚，擂台开设了一场意外赌局，一位身份尊贵的赌客指明要十四号来打。

　　十四号，离的代号。

　　他被带了过去，一露面，即使戴着面具，也被有心人识别出不对，赌客们当场揭下面具，指责赌坊坊主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其中一个赌客见面具之下居然是这样一张苍白美丽的容颜，□□着摸了上来。

　　“今天打不成，玩点别的也不错啊。”

　　药奴比斗时手脚都会被套上锁链，另一头固定在擂台上，防止他们脱逃或者失智时攻击看客。

　　离曾经交过他一个绝招。
　　用那个锁链，取对手性命的绝招。

　　他说若真有万一，关键时刻就用这招保命。

　　“叮——！”
　　锁链以巧劲卷住了沧晖的刀尖，猛地一扯。刀脱手飞出，沧晖难以置信：“什……？！”

　　那晚，他也是如此这般，用手上的锁链绞死了一个赌客，同时被那人当胸刺了一剑。

　　难堪的回忆涌上心头，苏挽真不觉复现了那套动作，铁链狠狠绞住了沧晖的脖子，然后他拼命拽紧了铁链。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也许是求生的本能，也许是止痛药让他身体麻木，他只知道自己和对手力量悬殊，一刻也不能疏忽，于是拼了命的攥紧锁链。

　　沧晖从喉咙间挤出几个痛苦的音节，随即又狰狞的笑：“真有……你的……”

　　“复什么仇？”苏挽真双目通红，咬紧牙关绞着他。

　　“灭……门之仇……”

　　果然和离的家人有关？

　　“谁，是谁？！难道，难道是琼山……”

　　苏挽真已经顾不上游戏规则了，沧晖被勒的面色发青，白眼都翻了出来，此刻也没法提什么规则：“不，长生天，裴……裴……”

　　断续的字眼从喉咙挤出来。

　　纵使没说完整这个名字，苏挽真也知道自己闻所未闻。

　　长生天？长生天远在极南之地，是邪神信徒的发源地。
　　而裴姓又是长生天的大姓。

　　等一下，邪神？难道说，离效力魔尊，寻找邪神碎片，召唤邪神，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总不能是敌人太过强大，要邪神出来帮忙？

　　不，邪神又不是阿拉丁神灯，放出来就能帮忙实现愿望了。那个神必然会给人间带来无穷的灾祸，难道离就是想报复全天下？

　　凭他对离的认知，离不是那样的人。

　　苏挽真怔忡之间，手上稍有松动。

　　沧晖想不到他那病若残烛的身体能爆发出这种回光返照一般的力量，他被勒的快要发不出声音了，脸上却浮出狞笑，伸手去够地上的刀。

　　“刚才、是……第四个问题……！”
　　沧晖握住了刀，反手朝后刺去。

　　“住手！！”

　　一声惊天动地的制止声震的沧晖手一抖，牢门骤然“砰”地破裂，来人身影如飞，迅速逼近。
　　闯入的人提着灯，光线霎时照亮了整间暗室。

　　沧晖手中的刀被他一脚踢开，苏挽真也被那光源逼得扭过头了，手上彻底松了力道，沧晖便趁这时挣脱了开，滚到了一旁。

　　来的是离。

　　跟在离身后一同进来的侍卫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捡回神智，惶然去扶地上的沧晖：“将军你怎么样？”

　　而离站在苏挽真面前，面色也异常震惊，几乎忘记了言语。

　　并非震惊于他差点杀了沧晖的行为，而是那个绞杀的招式……

　　平地一声惊雷，打在了离的心口。

　　苏挽真怎么会知道？

　　离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人。

　　记忆中的身影一時間和苏挽真重叠在一起，不對，不可能。

　　“……你和谁学来的？”

　　他惊惶之下冲过去覆住了苏挽真的胸口，检查了一下，确认那里没有被刺到，才松了口气。

　　——「但这招有个致命弱点，如果对方手上有兵器，你就没办法躲开了。所以，要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去用，知道了吗？」

　　沧晖伏在一边大口喘气：“这小兔子，刚、才是真的，要杀了我啊，真是……”

　　离不觉双手微微发颤，扶起苏挽真的肩膀，想看一看他的脸色，却发现他双目紧闭，连气息都快要消失了。

　　离脸色猛地一变，抱起人就冲了出去。
　　一向冷静的他居然方寸大乱，不知是为了半死不活的怀中人，还是想探听那个招式的秘密。

　　沧晖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瞪着侍卫：“怎么回事？离大人怎么会来？”

　　“是来调苏公子档案的，将军，你怎么敢私下审讯呢……那位是离大人交代过只由他负责的人啊？”

　　沧晖表情复杂：“……我还没见过离大人那么着急过，这个苏挽真到底什么来头？”

　　“将军你，什么都没问出来吗？”侍卫环顾了审讯室一圈，心有余悸，“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居然能把将军你给……”

　　沧晖瞪了他一眼，侍卫不敢出声了。

　　“他问的问题，倒有些出乎我意料。”沧晖喃喃自语。

　　那种以命相搏的场合，苏挽真最关心的，居然真的只是离的一切。
　　到底是不是卧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