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小夫郎》橙子汤圆

2、第 2 章

　　谢雨青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专心听着。

　　“王大夫看过你的伤了，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在林子里待太久，没有吃些什么，饿着了。身子摔下山崖手和脚受伤，再加上林子里太冷冻着了，多吃点温热的食物养着就是了。脚只是崴到了没什么大事，多休息休息就好。手臂却是折到了。”说到这里，刘阿奶又忍不住掉眼泪。

　　不过谢雨青听完依旧很感激了，不过是崴了脚手骨折而已。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谢雨青原本已经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骨折而已，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谢雨青还怀疑自己或许有些轻微脑震荡，不然他头怎么有些胀痛，还晕乎乎的？等自己好点了一定得去大医院体检一下。

　　也不知道村民们捡到他时也没有发现他的摄影机，那可是他吃饭的家伙！谢雨青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猜测，只盼望着这不过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他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刘阿奶又继续说，“王大夫处理不了手折这种大事，但前几天下雨，去镇上的路被冲垮了，没办法去城里……还好，还好张猎户懂怎么处理手折这种事情，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等你好了咱一起去好好感谢一下人张猎户，他可真是好人啊！说来还是张猎户把你从山上带下来，他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呢！”

　　刘阿奶说的话太多，谢雨青一下子没法完全理解。不过他倒是会抓关键词，下意识忽略那些不合理的事情。

　　路垮了?难怪没法送他去医院，而是请老大夫来看的。猎户?不是不能打野生动物吗?恩人，对，他还是自己恩人呢，还是别举报他了，好好劝说一下吧。

　　等回去回去一定要好好报答这里的人，他们看起来都好淳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电视剧呢。

　　“瞧我，说这么多，差点把药给忘了!”说着，刘阿奶又出去端了碗黑乎乎的药回来。

　　谢雨青看着黑乎乎的中药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他还是全喝干净了。“谢，谢谢。”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阿奶客气？喝完药在睡会儿吧。”

　　谢雨青没拒绝，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他的头又实在有些发晕，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毕竟就他现在这个嗓子，也说不了几句话，休息几天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睡梦之中，一阵陌生的记忆向谢雨青涌来，脑海中被人灌进大量记忆的过程并不好受，记忆像是被压缩的电影片段一样一个劲儿往谢雨青脑子里钻，他一下子从安稳的梦中被疼醒。

　　偏偏他身上有伤，想抬手捂住脑子都不行。不过很快，记忆灌输就停止了，谢雨青脑海中的剧痛也渐渐平息。

　　谢雨青很是费了点力气才将这突入起来的记忆给梳理完毕。

　　梳理完记忆后，谢雨青总算得知自己为什么从近百米高的山崖上摔下来也能活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奇迹，而是他穿越了！至于他原来那个身体，或许已经碎成了渣渣！

　　谢雨青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好，不是什么拍戏也不是恶作剧，他这下是真穿越了。谢雨青盯着自己现在这幅过于瘦弱的身体，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能捡回一条命了。

　　谢雨青沉默的躺在床上，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劝自己接受自己已经穿越了的事实。

　　他回不去现代了，这儿或许就是他的新家。没有电没有网，风土人情还大不一样的世界。谢雨青忍不住骂娘，不过仔细一想，活着总比死了要好吧？虽然自己摔下山来，没有在他原先的世界里活下去，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死后能到异世继续存活，也算是另一种奇迹了。

　　老天待他不薄啊。不过等谢雨青完全接受原身的记忆后，他再一次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无他，谢雨青现在所处的时代，并不是他原先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朝代，而是一个他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朝代——大历朝。

　　不过竟然他都穿越了，来到另一个不同的时空也属实很正常，这点谢雨青倒不是很震惊。

　　但谢雨青万万没有想到，在大历朝，男人竟然也可以生孩子！这个世界有三种性别，分别是：男，女，还有哥儿。

　　哥儿能生孩子，也可以让女人生，不过后者的受孕程度会低很多。加之哥儿的体格又普遍比男人弱，力气虽然比女人大，但还是不如男人大，所以这个世界基本默认哥儿会嫁给男子，不过也有极少数哥儿会娶女子。

　　原身不巧就是一名哥儿。而且还是到了说亲年龄的哥儿。

　　大历朝为鼓励生育，不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抑或是哥儿，到了16岁都必须议亲，不然等到17岁还未成婚时，要么交税，要么会让官媒人来说亲。

　　一般来讲，没有意外的话，人家户都会给自己家孩子早早订下亲事，轮不到官媒人来说亲。

　　因此，被挑剩下的那些人多是有问题的，不是人品有问题就是家里穷的四处漏风。官媒人替这些人说亲油水不多，但那是替官家办事，官媒人不得不做这事。在说亲时他们就不怎么上心，官媒人说的亲事十有八九都是不幸福的。

　　在大历朝，年纪大的哥儿姑娘们，卯足了劲儿攒钱，他们大都宁愿交税也不愿意让官媒人说亲。

　　选择交税的话，那么在秋收交税时就得多交500文钱的人头税。

　　这500文钱可不是小数目，可都够乡下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大半年的花用了。

　　更不巧的是，谢雨青目前这副身子已经快17了。这就意味着，谢雨青要是不想交这份钱，那他就得快点想办法成亲了。

　　抛开谢雨青的性取向和他是个哥儿的事情不提，单单他这副身体，因他娘亲生他时难产，所以谢雨青这副身体也是个药罐子，风一吹就倒，恐怕也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他。

　　谢雨青长叹一口气。他倒是对嫁给个汉子这说法没有什么异议，但前世单身二十几年了，现在一穿越就得马上给自己找个对象，谢雨青就觉得头疼。

　　况且，虽然是异世，但大历朝也不流行自由恋爱这个说法，更多的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初原主也是为了凑那500文才动了进山找药材的心思，可惜，被人给害了。

　　谢雨青再次长叹一口气。原主当真是太单纯了，轻易就听信了那刘水的鬼话。一想起刘水，谢雨青心里就一阵郁结。

　　这不是他自己的心情，应该还是原主残留的情绪作祟。谢雨青闭上眼睛，想到，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好一会儿，那种愤怒悲伤的情绪才渐渐消散。但要怎么让刘水付出代价，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满腹心事的谢雨青环顾四周打量着现在自己的家。

　　古代没有工业污染空气，即使是在晚上，没云的时候月亮透过窗户纸照进来，也借着月色，将屋里的摆设看个七七八八。

　　有了记忆的谢雨青再次打量这个家，陌生之中又有了几分熟悉。屋子并不大，里面的摆件也不到。就一个立起来的木柜，还有一张木桌，加上他现在躺的这张木板床，屋子的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杂物。

　　因为屋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少，反而衬托的屋子有些空旷。真是肉眼可见的穷。

　　打量完屋子，谢雨青的目光移回到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自己如今长什么模样。不过既然名字差不多的话，样貌应该不会差太多吧？”谢雨青漫无边际地联想着。

　　他费力的抬起自己还完好的那只手打量。“很好，和我前世的身体没太大差别，只不过像是营养不良，也太瘦了，得多补补才行。”

　　盯着手臂和手指观察许久，谢雨青最终得出个这么个结论。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谢雨青也只有这么安慰自己了。

　　放下手臂，谢雨青已经累得不行，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未来几日谢雨青已经躺在床上养伤。

　　这几日，断断续续有人来探望谢雨青。他们往往都是提着一下篮子自家种的蔬果来。每次一有人来，他们必然会进屋来看看躺在床上但福大命大的谢雨青。谢雨青最初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已经麻木了。

　　反正他也不用多做些其他的什么，只需要安静地躺在床上，微笑着当一件供人参观的展览品就好。还能听听村里的闲谈八卦，暗暗记下称呼面孔。如果谢雨青累了，只需要闭上眼睛装睡就好。婶子们见他睡着，也不会责怪谢雨青没有礼数，看过他后就出门找刘阿奶说说闲话。

　　原身在山上待那几天，没有水喝，伤了嗓子，短时间内都不能说话。最初谢雨青觉得不方便，不过这两天人来人往的探望，谢雨青倒是觉出点不用说话的好来。

　　村子里的人情关系实在有些复杂，有些奶娃娃，话都不会说，但辈分倒是大，谢雨青竟然得叫她姑奶奶！饶是有原身的记忆在，谢雨青还算躺在床上想了几天才理清楚。

　　在床上躺了快两天，谢雨青总算是恢复了大半。在谢雨青的强烈要求之下，刘阿奶总算是松口，答应让谢雨青下床走几步。

　　在刘阿奶的搀扶下，谢雨青自己挣扎着拄着拐杖走了两圈。落在实地上，受伤的左脚只是轻轻挨着地面就有些酸痛，不过谢雨青的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再不下地活动活动，他整个人都快躺废在床上了！

　　刘阿奶紧张的注视着谢雨青，“哎哟够了够了，青儿你已经走大半间屋子了！累不累，快坐下休息一下。”

　　谢雨青不习惯青儿这种亲密的称呼，他略微有些不自在，连忙说，“阿，阿奶我不累，我感觉自己过几天就能自己走路了。我的脚不严重。只是我的右手可能短时间内好不了了，不能帮你干活了。”

　　刘阿奶扶着谢雨青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抹了抹眼泪说道：“放心啊，那些活奶一个人都能干的。你阿奶我还算能干，你只管养好你这身子！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平平安安。”

　　从小到大，谢雨青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关切自己，尽管刘阿奶的话是对原身所说，可他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眶。“阿奶……”

　　谢雨青无法对刘阿奶说出原身已经死在山林中的事实，哪怕他说出实情，恐怕刘阿奶也会认为自己在说胡话。谢雨青闭上眼睛，暗自道，“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我会好好照顾阿奶的。”

　　再次睁开眼睛，谢雨青郑重的发誓道，“阿奶，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孝顺您，好好照顾您，为您养老的！”

　　“好，好，好。”刘阿奶连忙答应道，不住的轻抚谢雨青的额头。

　　*

　　这些日子谢雨青就待在屋子里养伤，许是在这个世界多住了几天，谢雨青对这个家的了解更深了。

　　别看这个小破院里只有他和刘阿奶，还有两只下单的老母鸡，他自己房间里的物品更是少的可怜，但他们在刘家村绝对算不上是穷的人家。

　　不过这不是谢雨青观察出来的，而是刘阿奶告诉他的。

　　刘阿奶和原来的谢雨青相处了这么多年，更是将他放在心尖上疼爱，那能看不出来这些日子了谢雨青的变化？

　　谢雨青也不忍欺骗这位对他如此好的长辈，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来没体验过长辈对自己的偏爱，他心一横，干脆将他是个早该死去的冤魂的事情告诉了刘阿奶。

　　反正这日子也是上天垂怜，让他偷来的，如今告诉刘阿奶，若他要烧死自己这个异端，谢雨青也不觉得亏。

　　谢雨青眼一闭，内心忐忑的等待刘阿奶的宣判，但半天没有动静，他不由得睁开眼睛，却没在刘阿奶眼里发现惧怕的情绪，而是对上一双通红欣慰的眼睛。

　　“阿奶？”谢雨青试探的叫道。

　　“哎！哎！”刘阿奶抹干净眼泪，“阿奶在！”

　　刘阿奶将谢雨青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顺着谢雨青的背摸着，“雨青，雨青！我家青哥儿回来了！柴儿啊，我就知道你们在天上看着，定会叫我家青儿回家！”

　　“阿奶？”谢雨青有些不明所以。

　　听到谢雨青唤她，刘阿奶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她抹了把脸，勾住谢雨青脖子上戴的红线，一个折成三角的符纸就从谢雨青的里衣里翻出来，应该是时间太久，符纸都已经泛黄发久了。

　　“青哥儿，往后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对旁人提起，你只需知道，你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你就是我老谢家的孩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得对阿奶保证，往后不许再对旁人提起一句这些话！”

　　谢雨青被刘阿奶郑重其事的神色一镇，他点点头，“阿奶，我只对你说过这些话。”

　　“青哥儿，我要你发誓。”

　　谢雨青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刘阿奶的要求做了，这他对刘阿奶提起不仅是因为他敬重刘阿奶，不愿意对她撒谎，他现在占的还是她孙子的身体，难免有愧，更重要的也是，他没办法对谢雨青平日的改变寻一个完美的遮掩方法。这些话，他往后必然不可能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讲。

　　听完谢雨青发誓，刘阿奶神色缓和了些，她坐下来，拉着谢雨青的手细细的讲往日的事情，谢雨青听完心里也有了些明悟。

　　原主他爹曾经是举人，他娘也是镇上一个掌柜的女儿，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可金贵得多，举人更是能够做官了。

　　只不过可惜的是，原主他爹考上举人后就没能再进一步，不过也是得了个穷乡的县令当，但穷乡僻壤的，他爹没什么背景，被流窜的山匪劫杀了。他娘得知噩耗茶饭不思，一场风寒变要了他的性命，只留下原主一个。

　　更不巧的是，原主也生了一场大病，他那时才四五岁，可以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醒来后谢雨青时常有些神志不清，更是会在事情上格外较真。

　　刘阿奶怕谢雨青命薄，连夜去寺庙求了个护身符，让谢雨青天天戴着。路上一道士拦着她，说谢雨青三魂六魄只余一魂一魄在身，其他魂魄飘散在外，怕是得一场大劫才能叫他回来了。

　　刘阿奶当时嫌道士晦气，挥开道士走了，可接下来几天谢雨青的行为反应和道士算的一模一样，刘阿奶心里发慌，变又去寻道士。

　　道士还在那寺庙门前喝酒，见刘阿奶又去寻她也不惊讶，只从怀里拿出两个三角符给刘阿奶，他说一个符回去烧成灰给孩子喝下，他就不会精神失常犯病了，另一个让他随身戴着。待谢雨青十七魂归之后，找个空去隔壁山头的道士观捐点香火钱就是。

　　刘阿奶含泪拍拍谢雨青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青哥儿你受苦了。”

　　谢雨青握住符纸的手渐渐收紧，他有些沉默的盯着地面，原主，不，没有什么原主，从始至终，这个世界的谢雨青一直都是他。

　　这具身体的喜怒哀乐，也都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在喜怒哀乐而已。

　　“你回来就好了！阿奶不求你有什么出息，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恩人给的符纸喂你喝下后，你虽然不会再浑浑噩噩的盯着东西发呆，又或者是突然哭闹起来。可终归是丢了些魂魄，行事都凭本能。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刘阿奶有些欲言又止。

　　谢雨青魂魄齐全了，想事情也想的快。他丢了些魂魄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单纯好骗了，记性不好不说，身体也差，做事情更像倔驴一样。

　　现在想想，刘阿奶不给他说媒人，怕是怕他嫁出去或者娶媳妇后对方嫌弃他，这才不说亲，阿奶怕是早就想好要养自己一辈子了。

　　而缺失魂魄的他，想的却是他们家里穷……自己还怕交不上钱会被官媒人说给乱七八糟的人家，神智不齐的自己，被刘水哄骗几句就跟着他们上山了，然后被丢在山里快被活活冻死。

　　谢雨青神色怪异，他实在不想承认犯蠢的原主就是他自己。

　　想来自己一睁眼觉得屋子里东西少，很穷也是错觉，只是阿奶把东西收起来，免得自己弄坏罢了。这可真是……谢雨青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若不是时机刚好，恐怕他也不能回来，谢雨青捏着符纸，想来他进山跑丢了，就是道士所算的，自己的一劫吧。

　　但不管怎么说，谢雨青不会放过故意将自己丢在山里的刘水的。毕竟刘水不知道什么大劫，什么魂魄，他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害死谢雨青。

　　不知道原主就是自己的时候，谢雨青就想过要给原主报仇，现在得知自己就是原主，那谢雨青必然不可能放过刘水。他从来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大圣母。

　　虽然说刘水的行为报官不能让他坐牢或是挨板子，接受了十几年义务教育的谢雨青也不至于提着把刀就要向刘水复仇，但让他吃吃苦头总是可以的。不过这是还是得从长计议。

　　一时之间谢雨青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他的伤养好才是。

　　刘阿奶摸摸谢雨青的头，欣慰地道：“以后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这把老骨头也总算是能安心的去了！”

　　“阿奶，您别说这种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好好好，长命百岁，长命百岁！等你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也是该过年了，到时候我们去镇上好好拜访你外公，也算是道个喜。”

　　谢雨青在脑子里翻了翻有关这位外公的记忆，印象中他是个和蔼爱笑的老头，每次去拜访，他总会给自己很多糖，总得来说，他对外公还是很有好感的。

　　“阿奶，那外公知道我的事吗？”

　　刘阿奶摇摇头，“这事也就你我，还有恩人知道了。鬼神之事还是太过离奇，往后你也不要对旁人说起。异世种种，以后咱只当做了一场梦，眼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谢雨青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