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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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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黑,空中又不约而同的下起了雪,雪不大,只是终日连绵不断的雪,让人有些心烦了。
温庭澜清瘦的身影安静伫立在门口,目光凝视着下落的雪,眼中的哀愁正如这雪,绵长而又叫人绝望。
他失神的盯着雪,轻声喃喃自语,“何时才能是头?”
漫天飞雪中,一个黑色身影蓦然飘落。
温庭澜望着熟悉的黑影,眨了眨眼,眼中的哀愁逐渐消失,转而换上真诚的笑意。
萧浮白拍了拍身上残留的雪,抬步向他走来。
“萧姑娘来了。”
萧浮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那种心跳加快的感觉又来了,脸上莫名有些发热,她轻“嗯”了一声。
她今日来的比往日早些,在客栈里眼前总是不时闪过,昨日他似小狗般被抛弃的可怜神情,一入夜她便迫不及待的来了。
萧浮白心中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期待,怕他多问,怎么来的这么早,又怕他不问。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萧浮白与他并肩走到了屋中,只是直至到坐下,温庭澜都没开口问。
萧浮白心中莫名的不舒服,她昨日不过是迟了片刻,他就说那种话,怎今日她早到了,他反而没反应了?
温庭澜双手垂落,乖巧坐着,眼眸晶亮的看着她,像个乖乖等人投喂的小狗。
萧浮白见之,忍不住抿嘴一笑,心中的那点幽怨也没了。
她将吃食拿出,香味四溢,温庭澜看向食物的眼睛更亮了。
当真像极了小狗。
她失笑,“快吃吧别凉了。”
说话间,将食物往他面前推了推。
如以往,温庭澜道过谢后,才动手吃,纵使饿了一天,他的动作也急缓有度。
萧浮白手撑着下巴看他吃,好看的人,一举一动都如此赏心悦目。
想起自己突然忘了件事,萧浮白坐直了身子,手摸向怀中的书,随后取出。
她将书放在桌上,心跳莫名有些不正常,目光从身上移到了书上,“我想着你平日里可能会有些无聊,所以给你带了本书解闷。”
“你看看,若是你不喜欢,下次我重新换本。”
这本书是讲灵异怪志的,她看了几页,她还挺喜欢的,所以挑了这本,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温庭澜将桌面上的书拿起,手微颤,眼眶不禁湿润,入宫三月来,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书。
他珍之若视。
他将书打开,看了个大概,然后用力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表达自己的喜欢,“我很喜欢。”
萧浮白悬着的心,落回到原处,还莫名的有几分欣喜。
温庭澜重新看向了她,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可话语太过苍白,千言万语最终都汇聚成一句,“萧姑娘,谢谢。”
这几日,她帮了他很多,可他被困在这深宫中,身上又无一物,如此恩情,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她。
萧浮白不在意的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温庭澜抿唇,正欲说话,却见对面的萧浮白表情一变。
“有人来了。”
想是为了应和她的这句话,外面的门果不其然的发出了响动。
温庭澜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看了她一眼,立即起身往外走,并且在走出屋时顺手关上了门。
萧浮白挑眉,不知为何,心中很是愉悦,她轻功了得,完全能在那人进来之前从窗口离开的。
但这是他的一番好意,她便等一等吧,若是情况不对,她再躲起来,也不迟。
宫门沉重,温庭澜在院中站了几秒,一个人影从外面走进来,他眼眸微闪,是女皇身边的明环,女皇不在,他悄悄松了口气。
明环走上前,他扫过温庭澜略显单薄的衣物,眼中疑惑,“天如此之冷,温公子怎站在外面?”
温庭澜朝她轻笑,“睡不着,便出来外面看雪。”
“你现在来,是女皇有何吩咐吗?”
明环点点头,“女皇召见你。”
明环在这里多待一刻,萧姑娘便多一分危险,他道,“那走吧。”
走出几步,温庭澜回眸朝那紧闭的屋门看了眼,等他回来时,萧姑娘想必已经走了,今日还未与萧姑娘多说上几句话,不免有些遗憾。
屋内,萧浮白自然是将外面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想了片刻,反正回客栈也无事,那便等一会吧。
——
温庭澜垂眸走在明环后面,宫道里已堆积了一层雪,行人走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穿过弯弯绕绕的宫道,温庭澜来到御书房,里面灯火通明,外面有重重禁军把守,昭示着此地的不同寻常。
温庭澜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今晚他又有的受了,女皇在不同的地方召见他,预示着女皇不同的心情,也昭示着他受罚程度的轻重。
而在御书房召见他,则是预示着女皇心情不太好,而他若是在此时拒绝女皇,自然少不了一顿重罚。
明环看向他,示意他进去,“温公子,莫让女皇等急了。”
温庭澜心情实在不美妙,“我知道了。”
可纵使再不情愿进去,他也不得不进去。
温庭澜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向书房走去,他走的很慢,可再慢,还是走到了头。
他目光落在从门缝里透出的光影上,内心极为痛苦,抗拒却又不得不开口,“温庭澜求见女皇。”
“进。”
得到准许,温庭澜这才推开门,朝书房里走进去。
他匆匆扫了眼,女皇正站在御案前,似乎心情极为不好,他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
温庭澜不敢多看,他熟练跪下,“庭澜见过女皇。”
女皇冷睨着他,心中甚是烦躁,一个个的都在忤逆她,“孤不是说过,你无需行礼?”
“孤的话,你听不懂?”
听着她话语里的威严与不悦,跪地的温庭澜心中一紧,看来今日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
温庭澜斟酌着开口,“女皇是天下之主,庭澜行礼是应该的。”
“是吗?”女皇冷应一声。
顿时,温庭澜额头冷汗连连,连呼吸声都放轻不少,生怕又惹得她不快。
“庭澜说孤是天下之主,那为何庭澜还要屡次拒绝朕?”
温庭澜默不作声,打算装鹌鹑渡过此劫,而御案前的人,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
女皇眯了眯眼,似乎是极为不悦,“庭澜抬起头来看孤,告诉孤答案。”
温庭澜不得不抬起头。
“庭澜告诉孤,为什么?”
温庭澜握了握手心,眼看女皇不得答案不罢休,他豁出去道,“女皇与哥哥自小青梅竹马,庭澜不愿哥哥回来以后伤心。”
更重要的是,皇宫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像萧姑娘那般,无拘无束,游历山川四海。
温庭澜的额头用力磕在地上,“求女皇放庭澜出宫。”
此话一出,女皇周身立即冷了几度,她蹙着眉,目光极为不快的看着温庭澜的身影,不悦到了极点。
“玉华向来善解人意,他若是回来了,自然不会怪你。”
绝口不提让他出宫的话。
温庭澜心中失望,他握了手,为何就是不愿放他出宫。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破罐子破摔,继续说道,“哥哥与女皇向来情深,庭澜不愿插足其中。”
“且我与哥哥共侍女皇,恐为不妥,求女皇成全。”
御案后,女皇脸色阴沉,不快之色已全然显露在脸上,“孤为天下之主,这天下都是孤的,有何不可?”
温庭澜仍不死心,“女皇,庭澜认为……”
“庭澜——”
这道叫喊暗含威胁,温庭澜抿唇噤声。
从此被困于宫墙之下,他真的好不甘心,可他又能如何,温庭澜眼中只余无奈无力。
见他不再言语,女皇的脸色有所收敛,“庭澜,顺从孤,孤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温庭澜低着头讽刺一笑,他想要的仅有自由,也只有自由。
“庭澜,过来为孤研磨。”
女皇语气缓和,显然想给他台阶下,想拉近两人的距离。
温庭澜自然有所觉,但他不愿,更何况,因着刚才的事,他心中还有着气在。
他心中冷笑,从前哥哥与女皇的事迹,传遍城中,她们一人研磨一人作画,如今让他来,看着他却想着他哥哥,也不嫌恶心。
温庭澜对插足她们的事迹没一丝兴趣。
温庭澜再度匍匐下,“回女皇,庭澜向来只会舞刀弄枪,对这等文雅之事做不来。”
女皇想到了他之前确实在习武,这才没有生气,反而善解人意道,“孤教你。”
“庭澜粗鄙,怕污了女皇的墨。”
他话已到了这份上,拒绝的意味已如此明显,女皇脸色变了又变。
“庭澜,你当真要忤逆孤?”
温庭澜静默不语。
女皇冷笑一声,“听御书房说,你已有几日未曾去领过膳食,孤原本唤你过来,是怕你出事,可如今孤看来,你好得很。”
她正在气头上,全然没发现,温庭澜在听完她的话后,浑身一僵,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御膳房分的食物让他难以下咽,他这几日有萧姑娘给他送吃的,自然是不愿意吃御膳房给的发馊的食物。
可如今女皇一说,他才想起,若他日日不去,是会引起怀疑的。
他庆幸,还好女皇此时没往别处想。
若是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而害了萧姑娘,他以死谢罪都不足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