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死神[西幻]》业歌

2、第 2 章

　　在瑟瑟曾经读过的一个神话故事里，有位叫潘的神明在某次众神的宴会之上，救下了一位他所心爱的仙女，潘带着那位仙女跑到了泉水之中，即使他的身体沉溺于泉水之中，依旧高高托举着那位仙女——后来瑟瑟才知道，这个故事是摩羯座的发源。

　　现在，雷米尔顿行走在淤泥之上，他的靴子踏在湿漉漉的沼泽地之上，如履平地，他没有陷阱去，脚底离着地面几厘米，他抱起瑟瑟，好让她能在他的怀中不染尘埃，不被肮脏的泥土弄脏，白色的裙子只能掩盖身体的一些部位，这条仿若羽衣的裙子裙摆垂下，露出了她娇嫩肌肤的小腿。

　　她穿着不合时宜的靴子，这靴子是雷米尔顿找到的，她坐在雷米尔顿的手臂之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两人向着沼泽地的深处而去。

　　她沉默着，抿着嘴唇。

　　她是美丽的，她是可爱的，她是娇弱的，她无法战斗，就连觅食都困难。

　　她是如此无能，她是如此无力——

　　失去了他，她又应该怎样活下来？

　　雷米尔顿不自觉嗅着怀中少女身体的香味，他想着怀中少女的无力，之前在溪水边休憩的时候，她侧坐于草地之上，手上拿着大把她从草地上摘下的鲜花，她兴致勃勃编织着花环，像是个小女孩一样把花环戴在自己的头上——现如今，她头上的花环已经不知所踪，她的手指上还残留着鲜花的汁液，她看向他的时候是怯懦的，她看着他的目光是恐惧的。

　　……啊，是他的力量太过恐怖了吗？

　　是他斩杀那些天使神侍的时候太过残暴了吗？

　　但即使如此，她也无法离开他。

　　因为那些随处可见的怪物，异形，龙类，精灵的尸首就在大地之上，这个为神所统治的世界岌岌可危，他于世界树之下斩杀了维持这个世界光明的神祇，以此揭开了众神陨落的序幕，他吞咽下了死亡与战斗的神格，成为注定将终结这个神代的终结之死……

　　只有他，唯有他。

　　只有雷米尔顿才能保护她。

　　瑟瑟不知道雷米尔顿的想法，她只是低下头注视着他的脸颊，他长长的暗红色睫毛非常浓密，她从高往下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的睫毛和微微被遮盖的蓝色眼眸，以及他的鼻子……毋庸置疑，他是如此完美，完美到像是最好的工匠和画家才能画出的完美。

　　但同时雷米尔顿也是恐怖的，他指尖那闪烁着星光点点的黑色烟雾，仿若霓虹的灯光一样切割开生灵的身躯和山头的力量，他的长刀每一次斩杀的时候所绽放的光芒，和那些鲜血自动滴落至地面的刀面——原谅她吧，她只是个人类，她恐惧于杀戮和死亡，她无法得知生命死亡之后去往何处，也惊叹于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尸体和岌岌可危的天际。

　　现在，瑟瑟像是为潘神所爱的仙女一样，被雷米尔顿抱着。

　　这寂静的沼泽地，这恐怖而黑暗的森林深处，她咬着嘴唇，几乎要把自己咬出血——

　　直到到了一处安静的，仿若世外桃源的小屋子前面，瑟瑟才被放下。

　　瑟瑟踏在满是青苔的地面，她下意识抓着雷米尔顿的刀，往他的背后站了站，她怯生生伸出脑袋，看着雷米尔顿敲了敲门，瑟瑟亦步亦趋跟在雷米尔顿身后，跟着他一起进入小屋子里。

　　开门的是一位美艳的女性：红色的卷发，露出锁骨和微微胸膛的袍子，以及腰部金色的腰带还有她美丽的面容。

　　“啊……雷米尔顿，什么风把你吹到了这里？”

　　这位红色卷发的女性手中拿着烟管，她吸了一口烟，吐出水果味的烟雾。

　　“这世界的破损，一定是你干的吧？我早看出来你有叛逆之心。”

　　红色卷发的女性将目光转移向雷米尔顿身后的瑟瑟，她扫过瑟瑟怯生生的脸庞，和瑟瑟身上的白色裙子，又将目光停留在瑟瑟脚上的靴子。

　　红发的女性笑了，“啊，真稀奇，你居然会带着人类女性！裙子和靴子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或许不止死人，死去的仙女也说不定——”嘴中吐出烟雾的女性眯了眯眼睛，她来到瑟瑟面前，伸出烟管动了动瑟瑟腰部垂下的小挂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问。

　　瑟瑟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雷米尔顿伸出了手，撇开了那位女性的烟管，冷冷警告她离瑟瑟远点，而瑟瑟只是这样回复，“是雷米尔顿给我的……”瑟瑟又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这位女性调笑着让瑟瑟别咬嘴唇了。

　　——再咬嘴唇就流血了。

　　“话虽如此，你知道吗？这闪烁着光芒如同水晶一般的小球，是雷米尔顿胸口的肋骨打磨而成……你知道龙的逆鳞吗？这小球对于雷米尔顿来说，就和龙类的逆鳞差不多……”红色卷发的女性有着完美的身躯，她胸前的项链垂落在胸脯之间，是美艳飒气的御姐形象，“我的名字是珀尔，爱与美丽的女神，居住于这灰雾森林之中的主神，可爱的人类女孩，我能察觉到，雷米尔顿对你抱有爱情，欲望，占有欲……啊，或许还有更多的——嘘。”自称珀尔与爱与美丽女神的女士对瑟瑟眨了眨左眼，将手指放在了嘴唇前。

　　瑟瑟：“……？”

　　她只是一脸疑惑。

　　“你无法迷惑她，不是所有生物都会被你魅惑，珀尔，我再说一遍，离她远点。”雷米尔顿拔出长刀，架在珀尔的脖子上，“否则你的脑袋会被我砍下。”

　　雷米尔顿的语气冷漠而冷酷，他的声音轻轻的，很随意，像是在普通地聊天。

　　珀尔女神撇了撇嘴巴。

　　“好吧，我的殿下，您是取回存放在我这里的一半神格吗？”

　　珀尔转身，在壁炉对面的杂物堆里翻找着，找了十分钟，终于找到了一个贴满封印的盒子，“啊，正是这个！”

　　珀尔的语气欣喜，又来到雷米尔顿的面前，双手端着盒子。

　　“现在，物归原主。”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

　　世界电闪雷鸣。

　　雷米尔顿的身躯变化为虚无——

　　像是黑暗，又像是烟雾，他的身躯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高大，瑟瑟只感受着屋子里突如其来的狂风，她呆愣愣盯着雷米尔顿化为虚无和烟雾的身躯，在那黑暗之中，她感受到了亘古的时间，她看见了一只巨大的，仿若龙类的巨鸟，那鸟舒展开翅膀，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那只仿若巨龙的鸟伸展开的而翅膀遮盖住了整个世界——

　　死亡的气息，战争的气息。

　　有是骸骨的士兵在灰烬之中战斗，成群结队的骸骨士兵们尖叫着被雷米尔顿身上的风沙吹熄，化为沙粒——

　　那是神明的威压，那是一位死亡与战争之神的真正模样。

　　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好像只是一秒那么迅速。

　　等瑟瑟反应过来的时候，雷米尔顿和屋子已经正常了下来。

　　雷米尔顿身上依旧是那身黑色的铠甲，他的身材高大纤细，身上的铠甲又是精灵之神锻造的，美丽又修身，他暗红色的发丝垂落在湛蓝色的眼眸边缘，雷米尔顿手中握着神格，将之揉入自己的心脏部位。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瑟瑟的手指攥着拳头，她的双腿还在颤抖。

　　她害怕那高大的神灵，也害怕雷米尔顿的真身周围的威压和风暴，她的睫毛颤抖着，直到雷米尔顿朝着她伸出了手臂，示意她过去——

　　瑟瑟这才踉跄着被雷米尔顿扯过去。

　　瑟瑟被雷米尔顿半圈着，这位已经完全取回神格的死亡与战争之神就这样带着瑟瑟转身离开。

　　“你不把她放在我这里吗？”

　　珀尔在他们身后发出疑问。

　　雷米尔顿没有回复珀尔，他又抱起了瑟瑟，这一回瑟瑟的身躯是如此轻盈，雷米尔顿抱着她，像是在抱着身体轻盈的玩偶。

　　“我不会让她离开。”雷米尔顿的声音低沉而细微。

　　“我会带着她去往冥界的深处，那是我的王国所在之处……我会谨慎，安全地把她安置好。”

　　雷米尔顿转头看了一眼珀尔，眼神阴沉而冷漠，他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如此的危险，又如此的傲慢。

　　雷米尔顿转身离开，抱着瑟瑟。

　　珀尔看着他们离开，下意识吸了一口烟。

　　——死亡与战争之神，和一位人类少女，真是奇怪的组合。

　　但珀尔转念一想，神王也经常宠幸人类女性……这些神明看着高贵，其实也有七情六欲，喜欢上人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珀尔身为爱情与美丽的女神，她感受到的，属于雷米尔顿的爱意和黑暗，那些极致到恐怖的黑暗和占有欲，带着最混沌深沉的贪婪和期望……不知道那个可怜而可爱的人类少女能不能承受住。

　　一位主神全心全意的爱情，可不是什么随意一个人类少女就能承受住的。

　　特别是那位主神的内心是如此的黑暗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