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 君子爱财》落九天

3、下

　　翌日傍晚。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扰乱了静谧的昏黄。

　　门一开，平时翩翩轻盈的蜜虫拖着重重的步伐走进庭院，重重在台阶上坐下，又忽地把目光转向身边初开的花骨朵。

　　“哎，别摘别摘，那朵可是你的窝……”晴明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手护住。

　　“呜，晴明大人。”蜜虫的脸像一朵枯萎的花。

　　“怎么了小蝴蝶，什么事恼成这样？”晴明笑问。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

　　某位异域卖棕人士不知何时已飘进门来，且正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移向主仆二人。

　　见他两手空空面有菜色，晴明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

　　“博雅大人他，真是气死我了！”蜜虫的眉目间怒气氤氲，“跟他说了去二条大路得走大道，别贪近往鹰司小路那边走，那儿都是平民居，哪会有人来买这么贵的粽子？而且那儿常有盗贼出没不安全。博雅大人却不听，说省时间第一，非往那走不可。结果呢？被围观啦！”

　　“哈哈哈。”晴明一想到一身商贾扮相本质却淳朴得无可救药的博雅被团团围住无法脱身的场面，忍不住笑得仰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鼻子都那样灵敏，连百米之外的都跑来，太奇怪，太奇怪了……”博雅犯了错似的低声解释。

　　“是你这身装扮太惹眼啦，博，雅，大，人！”蜜虫的眼睛瞪得老大。

　　“然后，然后呢？”晴明继续乐不可支。

　　“然后，博雅大人当然就大发善心啦，乐呵呵嚷着大唐特色茶香棕尝一个啵尝一个啵，有不更事的孩儿上前拿了个便走，他也不拦着，还继续乐呵呵地招呼其他人，结果大家都以为不要钱的，妇孺幼儿也上，少年壮汉也上，一百个粽子眨眼就没了，没拿到的孩子哭闹着也要，他没法子便让我拿出土御门护身符来……”

　　“这么说，我的符也都免费派送了咯？”晴明慢慢斜睨了他一眼。

　　“晴明难道你也……生气了？”博雅底气不足地问。

　　“若是送给居民们我也不会气成这般了，刚拿出来，竟被几个泼皮给生生抢走了！”蜜虫又恼又恨，“我追了上去，可半天竟没找见踪影，呜，对不起，晴明大人……”

　　“连偷儿都识得我们土御门的宝贝了，甚好甚好。”晴明打趣安慰道，“没关系，大不了我再作个法，瞬间消了这些符就是。”

　　“不用了晴明，后来……我已经追回来了……”博雅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皱巴巴的纸，宛若菜干。

　　晴明和蜜虫同时一愣。

　　“这次是我的不是，这酒我也不买了，总之，对不起……“博雅把符纸往晴明手中一塞，转身便要出门。

　　宽大的袍袖空空荡荡，晚风中的背影颇有些凄凉。

　　蜜虫见状倒是内疚起来，欲待说些什么，张口却未发出声。

　　“博雅！”此刻，晴明从身后再次叫住了他。

　　回过身，迎上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神。

　　“请，再试一次。”晴明的微笑，一如简短却温暖的鼓舞。

　　-------------------------------------------------------------------------------

　　一整夜，土御门都漫溢着细微的雨声。

　　长月当空，米如雨下。

　　“晴明大人偶好困啊～”洗了一宿棕叶的蜜虫用心声向主人传递。

　　“下个月你可以少值两个夜班。”晴明亦用心声回应道。而他的目光，正停留在专注包着粽子的博雅身上。

　　形态优美的粽子安静地在方桌上围成一圈又一圈。

　　“嗯，已经九十九个了……”晴明细细扫了一遍，露出赞许的目光。

　　“一百个，大功告成！”博雅将手中最后一只高高抛向夜空中，疲态顿消地开怀大笑。

　　-------------------------------------------------------------------------------------------------------------------------------

　　翌日清晨。

　　“晴明大人，你说博雅大人今天能成功吗？”蜜虫一边往杯中斟酒一边问道。

　　“那就得看他自己的咯。”晴明慢慢抿了一小口，“这回我叫你不用跟去也是有原因的。”

　　蜜虫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晴明只是一笑而过。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扰乱了静谧的清晨。

　　门一开，平时沉稳安静的博雅中将拖着重重的步伐走进庭院，重重在台阶上坐下，又忽地把目光转向身边悠然的酒友。

　　“呜，晴明。”博雅的脸像一株枯萎的草。

　　“怎么了我的博雅，什么事恼成这样？”晴明笑问。

　　“说来太诡异了，我今晨的运气特别好，天朦朦亮地去了二条大路，竟然就有大户人家的家丁们争相来问我买粽子，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卖出了五百，我喜出望外地捧着钱回到自家门口，喜出望外地发现那蒙面人依旧在墙角，我喜出望外地上前去……他竟说酒已经没有了只是来知会我一声！！啊啊啊啊晴明你说说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呀！！”博雅恼得有点抓狂。

　　“嗯，只能说天算才是最难测的吧，就算是晴明我，也有很多算计不到的事呀，比如上次居然会被须佐扑倒，又比如今晨你走后有位老友忽然上门送了我一坛美酒……”

　　博雅耷拉着脑袋，似乎什么酒也提不起兴致。

　　“不想尝尝吗？”晴明不知何时已取出了一个看起来密不透风的红木大箱子。

　　“不必了晴明，你留着自己……”

　　“真的不想么？”只见晴明手指轻点，大木箱的外板便应声而落。

　　却见里面还是个木箱，晴明又点了一下，碎裂之后又浮出第三层箱子。如此反复七八次也未见尽头。

　　只是随着箱子内层一层层地打开，博雅的神志忽然渐渐变得无比集中。

　　最后，一坛稀世美酒伫立在无数木屑之中，香飘千里。

　　“啊啊啊梦婆醉！！！”博雅当场呆在原地，“晴明，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这就是天意难料呀。”晴明合扇而立，“有不虞之财，亦有不虞之酒……”

　　“噢……”端起酒杯的博雅依旧恍然如梦。

　　“如果说非要找出个不那么虚无的原因，那可能是……我太想尝尝博雅包的粽子了吧。”一抹狡黠的笑容慢慢绽放在酒香中。

　　蜜虫笑着端上一只精致的托盘，里面放着的几只热粽，正是上回博雅不成方圆的处女作。

　　“来，下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