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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姜钰茗表示自己不抽烟后,便径直朝电梯走去。却没想到老人家也一声不响地跟着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姜钰茗反手按了一楼,带着大包设备,站到角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老头在她身后进来,站得笔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他呼吸有些粗重,气息中隐约带着些杂音,一听便是老烟枪。
      “小姑娘,你这么大个包,里面是相机?”
      老头一开口,嗓音浑厚,说的虽是闲聊的话,语气却威严得不容人忽视。
      “嗯,是的。”姜钰茗低头看了眼自己包带上印的“SONY”,点点头。
      “没想到你这小姑娘看上去挺瘦弱,力气却不小。”
      “习惯了。”说完,姜钰茗又觉得自己这样和长辈说话语气有些硬,又补充:“不过今天背的只是两个微单和小灯,不重的。平常在剧组里的设备更重,都是练出来的。”
      “你平常是给电视剧拍照?”老头顺着她的话聊下去。
      “嗯嗯。剧照师。”
      “巧了,我孙子也在剧组工作。”老头说到自己孙子,脸上藏不住的骄傲,“我孙子很有名的,你说不定还拍过他。”
      姜钰茗心里咯噔一下。不过想想自己回国也没跟过几个剧组,他引以为傲的孙子,她大概也不认识,便没追问。
      电梯到一楼,俩人出电梯。老头像是没有目的地,随着她继续往前走。姜钰茗以为他不熟路,便指了指另一头:“爷爷,吸烟区往那头走,医院的中央公园。您去那儿应该能借得到打火机。”
      “我不急,散散步。”老头手背身后,俨然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剧照师这个职业,你和我说说,剧照师这行有什么讲究?”
      “嗯……这个嘛……”姜钰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才道:“首先摄影师的基本功得扎实,手上的相机和镜头用得趁手,然后要理解现场光影,快速调整合适的参数,比如光感,白平衡这些的。”
      “除此之外,我会提前熟读剧本,理解人物关系,做好拍摄方案。因为在现场常常只有很短的抓拍窗口,演员那一瞬间的状态很难复现,错过就没了。”
      姜钰茗说起专业上的事不由得认真。
      没想到老头听得也是格外仔细,若有所思,点点头道:“看来不仅是个体力活,也是个脑力活。”
      “嗯,可以这么说。除了这些,沟通也很重要。剧照和演员深度绑定,我们会在拍摄前深入了解剧本和艺人。越了解一个艺人,就越能拍出他的特质。”
      “ 得了解到什么程度?”
      姜钰茗脑海中浮现出沈慕青的样子,边回想边斟酌着说道:“差不多就是了解他的演戏风格和个人性格,去判断他大概什么时候会给到一个最精准的表情。”
      姜钰茗本被姜升的事情搅得有些烦闷,没有聊天的心情。但奇怪的是老爷爷一问她一答,不知不觉她聊了许多,倒是真不小心把老头当学徒了。
      等她意识到这点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收了声,扭头看他。
      老头满脸赞许,沉吟片刻道:“没想到剧照师这么小的工作,背后的学问也不小。”
      “不过您看着像是大领导,这些基层的事儿对您来说太简单了。”
      “不论职位高低,也不管公司大小,其实任何工作做到最后,都是处理‘人’的事。”老头咳了两声,像是有些冷了,意有所指道:“就像你说的,越了解对方,才越能达到好的结果。”
      两人说着不自觉已快走到医院门口,姜钰茗停下脚步,说:“爷爷,您还生着病呢,外边冷,还是赶紧回去吧,小心被护士抓到您偷溜出来。”
      老头也停下,脸上划过一丝寂寥,“今天我聊得很开心。很久没人陪我这么聊天了。”
      “那您得批评批评您孙子,再忙也得回来陪陪您不是。生病已经很难受了,总得有个说话聊天的人。”姜钰茗心下有些可怜他。这爷爷看着不缺财富和权力,想必是位颇为成功的企业家,然而他却在生病之时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
      老头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语气有些感慨:“陪在床边的人多,能像这样聊天的,少啊。”
      “那爷爷,下次我再来陪您聊天。”
      老头朝她笑着点点头,“我们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姜钰茗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这老头是得多喜欢串门啊。
      正要走,老头又忽然开口:“小姑娘,这两天你有没有空?想请你帮我个忙。”
      -
      待姜钰茗赶到公司,日头已爬高,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能赶上会议。
      原本今天她是打算先去公司处理下手头的照片,然后约了组员开会。没想到在医院和老头聊了会天,之后正好碰上早高峰,比预计晚了不少到公司。
      她径直去了小会议室,老胡和小戴都已就位。这时间对他们来说显然太早,小戴叼着个烤饼,朝她挥挥手:“师父,来啦。”
      “精神头不错嘛。”姜钰茗走过去坐下,“我还以为你会受打击。”
      “我?受打击?”小戴砸吧着饼子,一脸茫然。
      “跟的第一个项目,就碰到这样的事。”主演受伤,项目暂停,可能薪水也要停发。这行极其讲究风水,害怕触霉头,这么多糟心事堆在一块,还真是有可能劝退新人。
      “姐,你可太看得起我们零零后了。”小戴咽下一口食物,语气有些哭笑不得,“准点上班就是我对项目对公司对我这微薄薪水的最大尊重。”
      “怎么可能还会为项目劳心劳神啊。”
      两人在桌子的一侧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老胡坐的那头不由得有些冷清,平常总和他凑一块的徐猴如今走了,他独自坐着显得有些孤孤单单。
      但往日里即便是徐猴不在,他也总一副懒得搭理姜钰茗他们的样子,浑身散发着理直气壮的懒散。
      今天却有些不同。
      他眼神时不时从面前的笔记本上抽出,似有若无地落在姜钰茗身上,几度欲开口,却又吞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很难从小戴密集的话里找到插入的缝隙。
      姜钰茗会议资料整理得差不多了,这才不急不慢地从笔记本里抬头,“老胡,想说什么?今天的会议你先说。”
      老胡冷不丁被她点名,一下坐正了,顿了顿,才艰难开口:“组长,徐猴的事……”
      “嗯,他被调查了,我知道。”姜钰茗也靠坐在椅子上,“你们应该都被约谈了吧。”
      事故发生后,徐猴作为最后一个接触器材的人,少不了被多方盘问当时现场的情况。
      调查结果显示,灯具砸下来时几颗重要螺丝是松的。但他坚决咬定自己是确定所有螺丝部件稳固,现场完成布置才离开,这是每天都要做的事,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野外没有监控,当时周围又没人能为他作证。这就成了口说无凭。
      虽然苏雅云方面没有追究,但她背后的峦山文化却不愿放过。
      姜钰茗听说最近袁总为了这事儿没少头疼,非得拿出个多方满意的处理结果不可。
      于是作为第一责任人,徐猴被扣除了项目绩效,她作为负责人也接到了通知,今天来公司也是为了处理这事儿。
      原本他顶多是被姜钰茗这头开除,要没发生这事儿,就算她给他扣点绩效,他也能拿个七八成。
      这下绩效工资全都扣除,基本工资到手真是没几毛钱。
      也难怪老胡也得拉下脸来当说客。
      “这事真不怪他,他的为人我清楚。确实,我们这些人,江湖气重,爱瞎逞强。他之前和你不对付,也主要是……为我抱不平。”许久以来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挑明了说的矛盾由头,倏然搬上台面,老胡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或许不知道,在你来之前,老袁很早就找了我。徐猴他们都默认了这次就是我负责这个板块。”
      老胡说到这,还是有些不服气,“你这么突然空降,我确实是不服气,徐猴又爱帮着我瞎出头。”
      “但是,”他顿了顿,抬头凝视着姜钰茗,“他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人品暂且不说。我们这种人,想在这个圈子里讨口饭吃,都是互相拉扯,谁不得靠个口碑?他就算心里不服,也不至于拿自己饭碗开玩笑。就算他平常不服管,该做的事一定会做好。”
      “十几斤的灯砸下来不是小事,他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他在这行干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故意害人这种事他更不会做。他没那本事。”
      一番话说下来,姜钰茗没出声,只是静静听着。
      老胡见她这样,面色晦暗不明的,心里也拿不准。不知道该继续讲还是点到为止可以了。
      小戴见这情形不是自己能插话的,把头埋进笔记本里,抓紧整理自己的资料。
      老胡又斟酌了一番,开口:“重点不光是少了这几万块绩效。如果这钱真的扣了,就是把这事实实在在摁他头上了。圈子里用不着俩小时都能传开。这、这以后……有活谁还敢叫他?”
      其实姜钰茗又怎会不知道这事多半和徐猴无关?
      徐猴能力她看在眼里,虽然一身草莽江湖气,但不是草囊饭袋,业务能力是在线的。
      虽然她也曾怀疑过是否有蓄意,但徐猴真要做什么手脚,不至于这么明显。事发之后,逃得了谁也逃不了他。如果真想走之前搞点事,他完全可以更高明。
      “不是我不帮她。”
      姜钰茗这话一出来,空气顿时冷了八度。
      后面的话不用听,老胡也知道是个什么走向。
      但姜钰茗还是得把话说完:“是没有证据证明他的说辞。”
      “姜钰茗……不至于吧。你和几位老板关系那么好,谁看不出来你和沈总关系不一般?为徐猴开脱那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老胡有些急了,“认定成意外事故,或者器械老化,什么都行。为什么非得找个人背锅?”
      “如果你还生气,我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但你真不至于断人家生路吧?”
      姜钰茗眉头拧紧,气有些不顺。
      老胡一时话说快了,话脱出口才觉得欠妥,登时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时,小戴的声音响起:“老胡……胡老师,胡哥!你刚刚不是说今天嗓子不太舒服吗?要么你去打杯热水喝喝吧?”说着一个劲朝他使眼色。
      房里氛围这么僵着,对他要办的事没有任何帮助,见小戴愿意帮忙,老胡顺着台阶下,忙拿着水杯起身出去。
      “师父,老胡就是这么不会说话的一人。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咱不和他计较。来,喝牛奶。”小戴说着把他面前那瓶一直没动的早餐牛奶拧开递过来,“要么……您先消消气,看看我拍的幕后记录照吧?”
      之前,姜钰茗给小戴布置的“作业”就是策划中要求最低的幕后纪实类照片。容错率高,适合他练手。
      所以他在剧组每天看着像个大闲人,背着相机四处晃悠,看着无事,实则是记录幕后人员的工作实景。
      但即便是这样的内容,姜钰茗的要求也非常高。构图、光影、镜头语言,缺一不可。一张几位群演围蹲在一起吃饭的照片,姜钰茗都能指出5处问题。
      以至于小戴不敢懈怠,每次“交作业”都战战兢兢。
      不过此刻他病急乱投医,只想先转移了他师父的注意力再说,即便这样很可能把火力集中到他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姜钰茗看着他递过去的笔记本,随手向右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完了完了。
      撞枪口了。
      小戴低着头准备挨批评挨教育,拿出小本本,正襟危坐准备记录修改意见。
      却见姜钰茗渐渐坐直了,凑近了屏幕,手指在触控面板上不断放大缩小。
      小戴想凑过去看一眼,姜钰茗却“啪”地关了电脑,抱着他的笔记本起身朝门口走去。
      只给她四顾心茫然的小徒弟丢下一句话:
      “通知老胡,今天先散会,明天同一时间再开会。”
      出去了一会,又走回来冒了个头,“让他把徐猴也叫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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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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