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粉上位记》嬴不一

10、出头鸟

　　文曷回国的时候已经九月底了，面试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被录取了，段教授破格做了他的导师。

　　录取通知书到家的时候，奚疑却比文曷要开心得多，一副“我儿子终于考上了”的模样，连着给许霰雪、霍止曳打视频电话炫耀。

　　——文曷无奈地看着奚疑拨通了许霰雪的视频电话，彼时小许正在为了节目做妆造，忙得天花乱坠。

　　奚疑晃着秋大独有的骚紫色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上面的金粉差点没给许霰雪闪瞎。

　　许霰雪眯着眼道：“奚哥你倒是别晃啊，快给我闪成青光眼了。”

　　下一秒，奚疑以“没品位”的理由挂了视频电话，并发出了“醒醒吧，你学历垫底了”的嘲讽。

　　——那日是霍止曳的重头戏，一连拍了十个小时，忙到凌晨才看到未接的视频电话，脑子昏沉地回了过去，被刚睡着的奚疑骂了个半醒。

　　第二天奚疑赶早班飞机，出门前还要叮嘱一脸迷糊的文曷——这两天摄像头贴录取通知书上，给那些黑子长长见识。
　　文曷一度以为自己没睡醒，才会从奚疑而不是许霰雪的嘴里听到这番话。

　　于是文曷大早上7.26边收拾第一天上课的东西边打开了名为“带你们见见世面”的直播间。

　　【早八直播？？？看着奚爷的面子上给了你几天好脸色就上房揭瓦？】

　　【靠，这个开播提醒我直接麻了。我跟鬼一样游荡出去，发现鸡都没醒！】

　　【见什么世面？】

　　【要我说就是奚爷对你太好了，半夜没舍得让你劳累，要不然你白天还能爬起来？？反正我是一万个不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姐妹真敢说。】

　　【不是你看看哪家爱豆早八直播？wtm大学早八也能睡到7.50！！】

　　【我高三还能睡到7.55，这辈子没受过这委屈！！！】

　　文曷收拾完斜挎包往肩上一扔，扫了一眼比平常少了不少的弹幕，“啧”了一声。

　　“你们变了，之前我没开播都能蹲至少两千人，现在……开播十分钟了还不到五百。”
　　“过气主播兢兢业业补直播时长……感人肺腑。”

　　【奚爷在的时候你不播，月底了你知道补时长了？】

　　【？？小兔崽子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咖位，奚爷行程早爆了今早六点的飞机，没了奚爷有我们489个人你就偷着乐吧】

　　【但凡你晚八也不至于这么糊，过气主播看清事实，你是蹭的奚爷流量，多巴结巴结他吧，哪天他给你踹了——】

　　【soso还是会倒贴上去（机警）】

　　【soso还是会抱着偶像的大腿（狗头）】

　　【粉他三年，亲眼见识到一个清纯大学生沦落至舔狗毒唯，爹痛心并快乐着】

　　文曷暂时关了直播间摄像头，将手机从桌子上拿了起来，收拾好东西从家里出门去往秋大的校园。

　　【天花板都不给看了是吧？】

　　【过气主播你哪来的胆子水直播的？！】

　　【以后你被踹了还不是指望爹娘祖宗们养你？我这人心软，你给我说几句好话……赏你几个蘑菇云】

　　文曷扫到这几条评论，挑了一下眉，边走边揶揄道：“你们绝对变了，我刚回国直播的时候还有人关心我，一个劲儿地叫哥哥，怎么才几天年龄翻了好几倍？”

　　【举报了，大早上播下头油腻擦.边，恶心到你爹我了】

　　【我翻了翻我前几天的弹幕，还真叫过他文鸽鸽……这特么什么黑历史，万一老娘成了明星，就这一句都能给我扒上热搜——早期油脂分泌过剩】

　　【什么？我什么时候关心过你？我怎么不记得了？】

　　【兄弟们我不行了……我之前还发过“soso不哭妈妈抱”，呕——如果我吐死在马桶边上，引以为鉴！】

　　文曷直到快走到秋大校区范围才再次点开直播间的摄像头，画面对着一颤一颤地地面。

　　【你tm？？？开了二十分钟直播脸都不露一下？？？】

　　【看看你爹给你惯的，快把脸给妈妈看看，乖——】

　　【前面的姐妹哈哈哈哈哈哈，字里行间都是勉强，分分钟都是咬牙切齿】

　　“你们不是说我油腻、下头、擦边？”，文曷淡定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这跟我们要看你冲突吗？】

　　【你直播间油腻、下头、擦边，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不还没封呢？快给爹看看】

　　“怪不得都说直播这行业瞧人脸色，看看你们一个个难伺候的模样。”，文曷点了一下将摄像头转了过来，一件米黄的圆领卫衣进入画面。

　　修长的脖颈连着线条分明的下颌骨，因为延迟淡色的唇瓣正在翕合，垂眸时纤长的睫羽遮盖着左下眼睑的小痣。

　　【长得可比说得话清爽多了……】

　　【嘀——去油成功】

　　【众筹帮soso做嘴巴缝合手术（1/10000）】

　　文曷拿着“秋大限定”，刷卡进入校园，轻车熟路地去往研究生专属教学楼，说道：“阿奚让我给你们秀一下录取通知书，我觉得那个太不入眼，网上随随便便就看到了，带你们来瞧瞧秋大。”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

　　【我不酸我真的不酸……柠檬精怎么能算酸呢？柠檬精明明是碱性的】

　　【首天直播间名字十八禁……直播看《红楼梦》《西游记》……早八开播……带逛国内第一首府……soso你真的不考虑申请个Cloud“劝学形象大使”？】

　　【我真是麻了，我大早上看你直播图什么来了？我自己的早八都不上……】

　　【等等，小兔崽子你是哪个院的？】

　　【小破荒第一季好像播报过……什么来着……好像是历史学院】

　　【？？？前几天秋大邀请奚爷、皊皊去参加校庆，是不是就是参演历史剧？？？】

　　【奚爷被骂上热搜，soso进了秋大史院，奚爷正好被史院邀请压下热搜，别最后告诉我那个历史剧是你排的……】

　　【soso，是爹言论不当在先，但那只是为了娱乐，如果你真有什么隐藏身份……别搞我（跪）】

　　【细思极恐——震惊！过气糊咖坐拥帝国命脉】

　　弹幕一顿分析直接给文曷看笑了，他没好气地说道：“我要真是‘帝国太子’、‘隐藏大佬’，还用月底补时长？”
　　“那我也太体验生活了吧？”

　　【也是……黑热搜都能连上五条，你确实没那个命，下辈子吧】

　　【yysy，就soso你这粉丝基数，五条热搜你是怎么压下去的？才一个小时全删干净了……速度之快差点破了记录】

　　【甚至还多了几个洗白帖，都在说你作为一个大学生勤勤恳恳挣钱直播宣扬正能量、自己养活自己，说得老娘都快信了】

　　“嗯，别信，都是假的”，文曷笑了一下又说：“不瞒你们说，我都是靠啃老活着的。”

　　【不信，爹放着白给你啃也没见你冲过来啊——】

　　【但凡在你直播间刷礼物不会被踢，老娘还就真信了你这话】

　　【小兔崽子，有老本吗你在这跟爹装？】

　　【也就几个好哥哥给你刷的礼物你收】

　　文曷看了看弹幕没有回应，反倒不顾粉丝的挽留打了个招呼就下播了。
　　他顺着连廊走到教学楼，上了二楼左拐进了第一间教室，径直走到了第一排，在几个空位中挑了一个靠过道的。

　　第一节是段教授的课，他看到文曷进来了笑眯眯地放下保温杯，走到了文曷的前面。
　　“小曷啊，国外的课上的怎么样？”

　　“叽里呱啦的，听得人直犯瞌睡。”，文曷将书抽出来后恭敬地站了起来，微微降低身高与段教授几乎平行。
　　“只有在上老师您的课我才来第一排。”

　　“坐。”，段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了座位上，“油嘴滑舌的毛病，前两天可让你爆红了一次吧？”

　　文曷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有些打鼓。按理说他被骂上了热搜，一般学校都会顾及面子婉拒他，但是秋大还是给了录取。

　　“奚疑那孩子，我带过他几节课。”，段教授的神态有些怀念，“他当年可比你现在皮实多了，跟辩论队有名的老师打比赛，愣是让他没话说。”

　　“课上也特别喜欢问问题……当然可不是你们这种请教问题，而是一本正经地‘挑刺’。”

　　“言辞犀利，角度毒辣。但每个给他上课的老师都生不起来气，因为他的眼睛太真诚了。”

　　“他不是找茬，而是真的不懂、打心底发问。”

　　段教授让文曷往里挪了一下，坐到了挨着过道的座椅上，“我当时给他们班上过一堂课，挑出了一个被万人谩骂的历史人物让他们选择喜欢他或者不喜欢他。”

　　“喜欢他的坐左面一列，不喜欢他的坐右面一列。很明显，左边根本没有人，右边坐满了。”

　　“奚疑这孩子做到了中间偏左。”

　　段教授停了一下又说道：“我当时觉得他这个想法有点独特，专门点了他来回答。”

　　“他说：‘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点评一个人的好坏大约带着些地位的不平等。我们都是人，我点评不来。’”

　　“随后他又说：‘但是主观上我又觉得，若是此人能遭后世万人谩骂，一是他错得离谱，二又错得开古今之道让后人引以为戒，约莫抵平了’”

　　“我想一个人能如此矛盾，也是因有所感。我笑着问他那你为什么最后却选择偏左的位置。”

　　“他回答道：‘可怜他吧……不过像我如此不过百分之一，想来也还算是公允的，不至于太偏颇’。”

　　“所以……”，段教授转头看向发愣的文曷，笑道：“那些关于他的热搜，我一个也不信。”

　　“若是这样一板一眼、不谙世事的孩子也能被骂上热搜，那道德教养确该先抛之脑后。”

　　“你只是做了大多数人不敢做的事，当了一回正义的出头鸟。”

　　秋大上课的铃声响起，段教授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下课留一下，还有个事要跟你说。”

　　这一节课，文曷像是被劈成了两半，左边在认认真真听课，右边在回想段老师的那些话。
　　若是段老师没有提及这人的名字，文曷是一点一滴都联系不到奚疑身上的。

　　自打文曷认识奚疑后，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又寡言少语，除却最近奚疑的性格变活泼了之外他简直就像是被束之高阁的冷玉，不染凡尘。
　　从撤热搜的行为、发给他出头的微博来看，不说奚疑算处世圆滑，也和“一板一眼”、“不谙世事”这些字眼沾不上一点关系。

　　想到最后，文曷得出来一个结论——他似乎根本不了解他粉的偶像。

　　下课铃声响后，文曷主动地站了起来去到了讲台上，“段老师找我什么事？”

　　“知道你刚开学差了一个月的课，忙着补。”，段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但是我手底下那几个兔崽子，一听校庆排历史剧还是给大咖当导演……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

　　“他们想来想去，说文学弟不正好跟他们走得近？”，段老师停了一下又道：“这事你要是不乐意也没关系，我给那几个兔崽子……”

　　还真被那些“衣食父母”说中了……

　　文曷扯了一下嘴角，眼看着段老师就要给他素未谋面的学长学姐挂科，忙应道：“没事的，我接。”
　　“缺的课一个星期就能补完，我跟阿奚、谢哥熟一点，也好安排。”

　　“好好好，到时候奚疑来了让他见见我这个老头子，一年到头也不说回来几次。”，段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记得你下午没课吧？你的学长学姐都想见见你，还约了个饭局，硬是要把我也拉过去。”
　　“我去了，那些小兔崽子还能露出他们的獠牙？”

　　“我下午没课，老师你有他们的微信吗？我提前加一下。”，文曷从口袋里捏出手机。

　　“他们专门为你建了个群，我把鸿雁推给你。”，段老师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忙收拾道：“忘了下节还有课，你跟他聊着，我先走了。”

　　文曷帮他一起收拾，乖巧地说了一句，“老师再见。”

　　“行，赶紧上课去吧。”

　　文曷刚点进“鸿鹄之志”的名片发了加好友请求，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

　　“喂，是文曷文老师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

　　“是我。”

　　“我们是《恋上行动》节目组，想邀请你参加这周末的节目录制，大致内容是观看第六季第一期的片段，算是一场reaction的直播，不知道您有空吗？”

　　《恋上行动》第六季第一期？
　　那不是奚疑前几天出差录的那期吗？

　　文曷的脑子里又响起了段老师的那番话，抿了抿唇瓣，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