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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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奥手中的木棍折断了。
这根经过挑选的，众多木棍中最结实的一根在重力下折断了。不过无所谓，目的已经达成，这临时找来的武器是好是坏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随手将木棍插进柴堆，正了正衣领又将围巾围紧了一些，感受报复带来的快感的同时看了一眼那个趴在雪地里的男人，然后淡然从容的离开了。
他能想象到天亮之后人们发现这个男人尸体的场景，相信很快贫民窟里又会流传起一段关于‘倒霉鬼在雪夜醉倒街边冻死’的故事。
这是理所当然的判断，因为类似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人总是懒惰的，会根据过往的经验下出野蛮的结论。即便有人怀疑，去报警也没用，那些有钱人的走狗从不真心关注穷鬼的死活。
如果没有下雪就更完美了，那样他就不会留下任何印记，不过这场雪越来越大，也许会持续一整个晚上，到时候……不，不需要一晚，只要一小时就足以掩盖足迹。
“找一个更平凡的夜晚动手才是最好的，但你还真是幸运，竟然等到了这样一场大雪，不过还是差一些……”
这突然出现的男声让尚处于亢奋中的迪奥警惕心瞬间拉满，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老头，一个拄着拐的老头。
“不要紧张我的孩子，我没有恶意。我是被你的天分吸引而来的，有天分的人不应该被无视、胡乱的生长糟践人生不是吗？”
这应该是夸赞。但迪奥刚刚才杀了人，他无法准确判断这人在此时出现的目的，便没有贸然接话。
“你多大了？我看你也就十岁左右，这个年纪就能面不改色的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了不起。”
“你是什么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迪奥故作疑惑，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这个老头准备告密或是威胁，那他不介意手下再多一个亡魂。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东西在大雪天滑倒，撞在什么凸起物上摔断脖子倒是个不错的死法。
老头坦然的摊了摊手：“如你所见，一个流浪汉。等等你在计划什么？”短暂的疑惑过后如发现什么好东西，老头兴奋了起来，“你想杀了我。真不错，真冷静，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天生的恶棍！！”
迪奥的心底咯噔一下虽然心中镇定，但他还是摆出了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人，好可怕。”
“哦，看看你自己的眼睛吧我的孩子，你的眼睛里藏着刀，一柄刚刚开刃了的刀，锋利的，随时准备挥向世界的刀。”他走向迪奥并压低了声音：“刚刚小巷里的事我全部都看到了，是你从背后偷袭，杀了那个男人。”
果然。
街上没有人，杀心再起的迪奥干脆卸下了纯良的伪装，可这反而让老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放心吧孩子，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过我想仅仅只是口头上的东西还不能让你信服吧。这场雪很快就会停了，而我会帮你摆脱所有嫌疑来证明诚意。”
像是为了印证老头的话，原本鹅毛一般大的雪花真的开始变小了。
也许这个老东西真的有什么办法……即便没有他也不会吃亏不是吗？比起一个老流浪汉的证言，人们总是更乐意相信一个害怕的孩子。
“我要怎么做。”
“成为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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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奥到家时是黎明前夕，此时正是幽蓝光芒笼罩世界的时候。这种光很特别，它毫无疑问是来自于太阳的，但却比月光还要寒冷。
迪奥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燃油灯，昏黄灯光亮起的瞬间他发现房间里有些乱。
是了，门口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脚印，也许是进了贼——真不知道这种一穷二白破房子有什么好偷的，不过苏菲亚那个笨蛋应该吓坏了吧。这样想着迪奥提着油灯走到了床边。
这张床曾经是属于母亲和他，后来只属于他，但在今年的冬天它是属于他和苏菲亚的了。
床上没有人，甚至被子都没打开过，衣柜里也空空荡荡。迪奥连唤了几次苏菲亚的名字都没有任何回应。想到门口路上凌乱的脚印，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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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似乎并没有睡觉，很快就有人给迪奥开了门，在知道他是来问发生什么的时候这个中年女沉默了。
半晌她指向了远处那团乱七八糟的脚印，随着天光的亮起迪奥能看到上面如梅花一般淡淡的红斑。
“你看那条拖痕，苏菲亚是被你爸爸拖走的，我看到了，她的脸上全是血，嘴唇也已经变成青色的，肯定……唉——多好的孩子啊，小姑娘就是太固执了，贞洁哪有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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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达利欧·布兰度已经是一天之后了。迪奥径直走到达利欧·布兰度的身边，阴着脸冷声质问道：“苏菲亚呢。”
达利欧·布兰度火了。
“我可是你爹，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吗？！”
“……好，爸爸，请问苏菲亚去哪了。”
“卖了。”
！
迪奥咬紧牙关，他想大骂这个老混蛋，但他忍住了。不能发脾气，这个老混蛋是唯一知道苏菲亚下落的人，如果他什么都不肯说那找苏菲亚这件事就将如大海捞针一般希望渺茫。
“卖给谁了？”
看着迪奥隐含着怒火的双眼，达利欧·布兰度眯起了眼睛。
“你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
“你觉得这是我的错吗？啊？迪奥，你看看我的脸！”达利欧布兰度指着自己脸上的纱布，“她咬掉了我一块肉！”
迪奥没有说话，但达利欧·布兰度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他将酒瓶摔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和啤酒溅的到处都是。
“我是你爸爸，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这个鬼迷心窍吃里扒外的东西，到现在还只关心那个骚货！是她先勾引我的！那个骚货才几岁就知道要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换饭吃，是她先勾引我的！”
“但你说过她是我的。”
“那是我带回来的人！连你都是我的种！我说了算！”
没错，这是事实，令人恶心的事实。
此刻面对暴跳如雷的达利欧·布兰度，迪奥知道他们（指的达利欧·布兰度和苏菲亚）已经没有办法共处一室了，设想着要花多少钱才能把苏菲亚弄回来，以及弄回来之后如何安置的同时他顺着达利欧·布兰度的话，又将态度放低了许多。
“告诉我吧爸爸，苏菲亚去哪了，她还很有用不是吗？”
傻子都能看出迪奥对苏菲亚动了感情，达利欧·布兰度可比傻子聪明多了，短暂沉默了一会，他从口袋里掏出2英镑放在了桌子上。
“我把她带出这里没多久她就断气了。这是你的了，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些事。”
他并没有说苏菲亚的下落，但又什么都说了。
“我问过……”
“收尸体的又不止他们。”达利欧·布兰度粗暴的打断了他，“在我后悔之前快点滚。”
迪奥觉得自己应该狠狠的给达利欧·布兰度一拳才好，但那除了给自己换来一顿打之外毫无用处，他太弱了，即便一年过去也依旧弱的可怜，弱小像疾病一样缠绕着他，最终他拿着那2英镑离开了。
也许直接转身更潇洒一些，但这2英镑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那不仅仅是钱，更是苏菲亚短短十年人生最后的一点价值，不应该便宜了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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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沉的，灰扑扑的雪堆在街道边沿，行人穿的也都是些暗淡无光的颜色，似乎整个世界只是燃烧过后的余烬，毫无生机可言。
潮湿阴冷的风如刀子一般刮得人脸生疼，路上的行人走得飞快，只有迪奥慢悠悠的晃着。
他想起母亲了，想起了那锅放了很多天，反复加热的汤，想起母亲红肿变形的手和昏暗灯光下摇曳的影子，还有她的话。
做个好人……
好人？哈——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话了。
做好人有什么用？妈妈是好人，可她已经累死了。苏菲亚是好人，也被硬生生的打死了，她们都死了，这糟糕的生活如沼泽一样吞没了她们的生命，反倒是达利欧·布兰度那样的老混蛋还活着，一直活着。
他也活着，可接下来要怎么活呢？
难道要继续这样做一个靠偷窃、抢劫为生的混混，变成另一个达利欧·布兰度吗？
这个设想一冒出来迪奥就感到一阵恶寒，不行，绝对不行，仅仅是身体里流着那种比青蛙小便还下流的东西的血就已经足够恶心了，他怎么能继续重复那无用的人生呢？！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