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拾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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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没法使唤右手，半梦半醒间的迪奥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扭头一看，手还在，是苏菲亚趴在上面睡觉把他的手压麻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苏菲亚一定已经很累了，所以迪奥便不想打扰她睡觉，可他只是稍稍一动，苏菲亚就惊醒了。
突然醒来的苏菲亚迷茫了一会，似乎仍徘徊在梦和现实之间，可随着意识的不断清醒，她终于还是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看到她的眼泪刷的下来，迪奥头痛了起来。
“别哭了苏菲亚。”
“爸爸死了，我没有爸爸了……迪奥，我没有爸爸了。”苏菲亚这样说着，脑海里不断地闪过父亲的好与坏，哭的更厉害了。
迪奥知道苏菲亚虽然也会和迪布瓦闹矛盾，少女时还总是埋怨他关着自己，不自由，但心底终究还是爱他的。可迪布瓦已经死了，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迪奥只能拖着病体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耐心的劝慰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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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银行家被杀，女婿也身受重伤，这是大事。
只几天，警察就抓到了杀害迪布瓦的三名嫌疑人，三人很快就招认了犯案过程，尽管仍在割掉迪布瓦耳朵的这件事上含糊其辞（都说扔掉了，但他们所说的，具体扔掉的方式和位置并不相同），但三人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
之后在迪奥和律师的强烈要求和共同努力下，参与犯案的三人被判处死刑，并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掉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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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亲爱的父亲，苏菲亚着实萎靡了一段时间。但最终她还是接受了现实，在迪奥和女儿的关心、陪伴下走出阴影，恢复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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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0年夏季
对于苏菲亚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她终于又怀上了孩子。作为一个喜欢孩子和热闹的人，只要想到家里很快会有新成员出生，她就觉得开心。
除了医生，就只有她一人知道这件事，这是大惊喜，她要等迪奥回家了将这件事亲口告诉他。
想到迪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出现表情，正摆弄鲜花的苏菲亚笑容又明媚了许多，竟然衬的花都暗淡了几分，真真是人比花娇。
忽然，一个的陌生女声响了起来。
“苏菲亚。”
苏菲亚回头，看到这个穿着华丽蓝色钟形裙子，腰部勒的纤细，戴着黄色宽沿遮阳帽，微微仰头态度傲慢的女人后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公爵夫人，您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我做点准备。”她的手微微提了提裙摆，“现在这样见客实在太失礼了。”
站在这个衣着简朴却难掩生机与美丽的23岁女人面前，已经35岁，明显感到青春消逝的公爵夫人，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岁月不饶人。
如果她也这样年轻……
公爵夫人哼笑了一声：“怎么，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快请坐。”说着苏菲亚快步走到桌前为公爵夫人拉开椅子，“您喝什么茶？那些佣人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也没人端茶过来。”
公爵夫人半步也没动，微扬着下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不用麻烦，我不喝茶，说两句话就走。”
“这……”
“我是替迪奥来通知你的。”
苏菲亚更加疑惑了，她与迪奥是夫妻，天天见面，夜里也是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说，需要一个外人来通知的呢？
“是什么事？”
“迪奥要和你离婚。”
“和我离婚？”苏菲亚更觉得匪夷所思了，“这怎么可能。”
“我骗你干什么，这确实是迪奥的意思，也是他叫我来说的。他还说如果你同意现在离婚，他愿意将一部分家产分给你。不愿意，就等着以后净身出户吧。”
苏菲亚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她知道这件事的关键在她与迪奥，所以无意与他人争辩。
“好吧，我知道了，等晚点我会和他谈谈这件事，您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公爵夫人忽然笑了，笑的得意又讥讽：“你不信，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紧接着她啪啪拍了三下手，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便拿着个被黑布包裹的罐子走了进来。那男人将罐子上的黑布扯开，露出了里面那被淡黄色液体浸泡的耳朵。
苏菲亚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了，她的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你认识这个东西吧。”
“一只耳朵有什么不认识的，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公爵夫人您给我看这个东西是意思。”
“别装了，你我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你父亲迪布瓦的耳朵！”
“这都是你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还说这是凯撒大帝的耳朵呢？有人信吗？”
“你！”公爵夫人有些气急了，但她的眼珠子一转，就又恢复了平静，“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哼，迪布瓦还没烂干净吧，我把它送你，是找人鉴定，还是重新安上去试试都随你。”
“是你让人杀了我的爸爸？！怪不得那三个人说不清爸爸耳朵的下落……但是为什么？”想到公爵夫人先前说的话，苏菲亚的立刻有了答案，“迪奥，你是为了得到迪奥才这么做的。难道你以为我爸爸死了，迪奥就会和我离婚吗？”
“哈哈哈，你还不算太笨。但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是迪奥要我这么做的。”
“这不可能！
苏菲亚的这句话说的快速又坚定。
她与迪奥幼年相识，一起走过了一段艰难困苦的岁月。少年重逢，共同度过了整个青春，后来又组成家庭，抚养孩子。多年过去了，她当然知道迪奥的个性有问题，但要说他做出串通他人谋杀父亲这样的事，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怎么不可能？不然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呢？你真以为他那么急着把那三个人送上断头台，是为了你吗？天真，他只是在毁灭人证而已。而且……我已经得到迪奥了~”说到这，公爵夫人的眼神变得娇媚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密事。
“哦，他可真厉害，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愿意轻易离开这样的男人。不过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留着这么尖利的指甲，把人家的背都抓花了也不知道修剪。”
？！
难道，难道他们真的已经做了那种事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
想到迪奥和别的女人上床，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回来陪她，苏菲亚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同时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23岁这样好的年纪，输给一个35岁的寡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但比丈夫的背叛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公爵夫人口中所谓的‘爸爸去世的真相’。
她忽然想起当年她说要嫁给迪奥时，爸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想起达利欧·布兰度的恶臭，想起那句‘迪奥可是那种人的儿子’，以及那片属于乔纳森，却被他拿来表白的小花园和丹尼。
可紧接着她又想起了迪奥的好处，想起他的温柔体贴、拥抱、安慰，想起他亲吻自己的样子，以及过去无数个快乐的日日夜夜。
她相信人会改变，她相信迪奥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可现在迪奥出轨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只爱她的男人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
如果他心口如一，那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的爱是真的吗？誓言是真的吗？如果爱与承诺可以被随意践踏，那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可以相信的呢？苏菲亚感到一阵迷茫。
公爵夫人看出了她的动摇，指着那个摆在桌上的罐子继续道：“迪奥一定经常说爱你吧，他要是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人杀了你爸爸。迪布瓦真是可怜，自己稀里糊涂的被人害死了就算了，女儿还要和谋划这一切的杀人犯睡在一起，我……”
“住口！”
苏菲亚眼中霎时燃起了火焰，呼吸变得粗重，身形也开始微微摇晃起来，现在，她是真的急了。
“你不要在这胡说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我没有兴趣听一个外人诽谤我的丈夫，请你离开！”
“你让我走我就走？凭什么？我可是公爵夫人！你算个什么东西，迪布瓦在的时候我不过是看他几分薄面，当你是银行家的女儿才和你说话，现在迪布瓦死了，迪奥也不想要你，屁都比你的影响力大，就你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苏菲亚深吸了一口气：“好，公爵夫人，你厉害！但这是我家，我有权决定来人是走是留，现在，请你离开这！”
“你家？”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公爵夫人捂嘴笑了出来，“很快就不是了，我记得你们还有个叫乔凡娜的女儿吧，安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看着面容扭曲，已经毫无美丽可言的苏菲亚，公爵夫人终于觉得满足想要离开了，但苏菲亚却不愿轻易放她走了，只几步，她就冲到了公爵夫人的面前，狠狠的甩了她一个耳光。
头发散开，帽子也飞到了一边，捂着脸跌坐在地的公爵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认定苏菲亚是个软柿子才一再挑衅，现在挨了打，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已经将理智与颜面抛在脑后的苏菲亚心中只有愤怒，无以发泄的愤怒，走上前来还要再打。只打一下怎么够泄愤？就算将那女人的脸打烂也不足为惜。
公爵夫人已经被苏菲亚这幅要吃人的样子吓得动弹不得了，那个与公爵夫人同来，将罐子拎上来的男人却已经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苏菲亚的手臂将她甩到了一边，看也不看，连忙去扶趴在地上的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刚起来，连裙子也不整理，指着倒在地上蜷成一团的苏菲亚张口便骂。
“臭婊子胆子还不小，连我也敢打，你是不想活了吗？！你怎么了，不是很厉害、很威风吗？怎么又装起柔弱起来了，收收你的表演吧，这里没人吃你这一套！”
她还想再说些难听的讥讽话，却在看到苏菲亚的裙子被血浸湿的瞬间明白自己惹祸了。她慌了起来，反手就给那高大的中年男人一耳光，厉声叫道：“你有病吧！推她干什么，谁让你推她的！！”
那高大男人丝毫不敢反抗，弓起腰，像是要缩成一团，任打任骂，恭顺的像条正在受训的大狗。
“对不起夫人。”
“对不起有什么用！还有你！”公爵夫人转头又指责起苏菲亚，“已经怀孕了还这么粗鲁，活该你没了孩子！”
苏菲亚哪里听得见这些指责，她只知道小腹很痛，痛到站不起来，有东西正在快速的离开她——她的孩子没了。
好一会公爵夫人冷静了下来，她阴着脸，看着面如金纸的苏菲亚沉声道：“不能让她活着，她活着，迪奥就会知道是我害死了他的孩子，他是不会放过我的。”紧接着她神情阴狠起来。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男人依旧弓着腰，沉默着将一只摆在桌上的花瓶拿在手里，在桌边敲碎，从一地的碎片中选了个趁手的，然后他来到苏菲亚的身边，按着她的脑袋，照着脖子便割了下去，如杀鸡宰鸭一样，干净利落的割开她了的喉咙，了结了她的性命。
午睡，被争执声吵醒的乔凡娜刚进大厅就看到了倒在地上，苍白到近乎透明，浑身是血的妈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害怕极了，哭着跑到了苏菲亚的身边，不停的呼唤着，摇晃着妈妈的身体，试图让她说句话，或是看自己一眼。
但始终没有回应。
苏菲亚的蓝色眼睛已经完全暗淡了下去，就连血都不再流了。
乔凡娜是一个经历过亲人死亡的孩子，她知道什么是死亡，她知道自己的妈妈也要像外公一样，要被埋进土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又叫了几声管家，但根本没人回应。
那高大男人拿着玻璃碎片，要从乔凡娜的背后扼住她的脖子，乔凡娜却猛然回头，用那双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男人。
“就是你杀了我妈妈对不对，我要告诉爸爸，我要让爸爸杀了你给妈妈报仇！”
男人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小的女孩身上感受到杀气，竟然呆住了一瞬，随后本着斩草除根的原则，毫不迟疑的攥住了乔凡娜纤细幼小的脖子。
公爵夫人更加不安起来，她知道自己来迪奥家的事人尽皆知。
她刚走，苏菲亚就死了，这件事即便不是她做的，迪奥也一定会怀疑到她的头上，不可能逃掉的，如果现在又杀了他的女儿，就真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了。
“等等！别杀她！把她带走。”
男人放下已经昏过去的乔凡娜，起身道：“我去处理尸体。”
“还有什么好处理的，全部烧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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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迪奥听说出事赶到回家时，已经是傍晚了，火已经熄灭，等着他的除了已经烧了大半的房子，还有一具身体蜷缩，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尸体。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是苏菲亚，却又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苏菲亚的婚戒，不由得不信。
迪奥的脸上失去了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看着面有愧色的管家问道：“为什么火灾只死了夫人一个，你们都去哪了。”
“您……公爵夫人来了，说是您要给我们放假……我是想留下的，可是……可是……”管家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道：“老爷您罚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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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公爵夫人便始终觉得坐立难安，她知道迪奥很重视那母女，死了一个会更宝贝另一个，找上她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已经做了遭恨的事，却又摸不准迪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她知道不能将乔凡娜留在家里，乔凡娜是她的保命符，保命符必须放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才能保命。放在人人能轻易想到的地方就又会变成催命符。
于是她对这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高大男人吩咐道：“我要你把这个小女孩带走，带去一个谁也不知道，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之后我会以报纸广告的方式和你联络。一旦我发生什么不测，你就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
然后她冷笑了一声，满怀恶意的继续道：“我记得她的妈妈曾经被卖进妓院，那就将她的女儿也送进妓院，送到这世上最下贱的女人身边！”
“可是……”
“怎么，你怕我对付不了迪奥？我可是公爵夫人！整个巴黎最有名的寡妇，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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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奥是在傍晚上门的，比公爵夫人预料的早。她刚嬉笑着做无知模样迎上去便挨了一个耳光，这一巴掌直接将她脸上的虚伪的笑容打散了。
冷着脸的迪奥开口了，声音也冷到掉渣。
“乔凡娜在哪，我知道是你把她带走的。”
“你女儿，我哪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挨了一耳光。这辈子都没挨过打，却又在一天之内挨三个耳光，公爵夫人觉得委屈，眼泪霎时就下来了。
“乔凡娜去哪了。”
“不知道！”
啪——
又是一耳光。
迪奥的力气不小，心里又恨极了她，下手便也毫不留情，只三个耳光，就将公爵夫人的脸打到渗血，后槽牙也打掉了一颗。
“我不随便打人，但你该打。我再问你一遍，乔凡娜去哪了。”
公爵夫人怕了，弱弱的说：“在……在我冬天住的庄园里，你让人去接吧，她肯定还好好的。
听说乔凡娜没事，迪奥并没有觉得放松，女儿是他与苏菲亚的副产品，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看迪奥没什么波动，公爵夫人误以为自己能没事，告饶道：“原谅我吧迪奥，我已经知道错了，肯定再也不敢了。”
“原谅？在你决定在对苏菲亚动手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么说你是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你会原谅一条咬过你的狗吗？”
此刻被比作狗的公爵夫人想起了过去迪奥的情深意切，她忽然觉得从前相信那些花言巧语的自己是这世间最可笑的人，她先是大笑，然后又凄婉起来，最后指着迪奥的鼻子恨声道：“你这个没有心的男人，你不会找到乔凡娜的，她已经死了，跟她妈一样被火烧死了，这是你利用我杀人又弃我于不顾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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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在家中遭遇抢劫身亡。
得知这个消息，那个沉默而高大的，曾经一直守护在公爵夫人身边的男人立刻知道这是迪奥的手笔，他如约将乔凡娜送进这世界上最下流的红灯区，然后返回法国，开始了漫长的，针对迪奥追杀。
失去妻子与女儿，在法国本地又不断遭到刺杀的迪奥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里，去英国投奔乔斯达一家了。
他知道杀手只有一个人，已经半残还一直被警方通缉，绝对不会轻易在异国他乡露面，更别提在世袭爵士的家里动手了。
躲着，等警察抓到人当然可以，但那样太被动，太狼狈了。于是迪奥一直在积极寻找破局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并通读了乔纳森对于石鬼面的研究笔记。
他知道了石鬼面的用法和效果。
在他人的身上实验，切实的感受到那无可抗拒的力量之后，他决定不再做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拾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