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美好的一天》山海观

22、终章

　　周煜来到车库，把房东留下的那个生了锈的船锚搬进后备箱，然后开车去了船坞。
　　小游艇之前经过调试，性能正常。他将船锚搬上游艇，将游艇驶出海湾。

　　这个夜晚格外晴朗。
　　周煜坐在游艇上，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
　　他不能忍受背叛，他爱任之舟，但那一刻精神上的疾病让自己起了sha心。
　　他知道在正常状态下自己绝不会做这种事，但很怕自己会像母亲一样，因为突然犯病、无法自控而酿成大祸。
　　他深知自己的精神状况已经很不稳定了，如果控制不住做了伤害任之舟的事，那样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他要杜绝这个隐患。
　　他不想死，但很遗憾，结束自己是他能想象的关于自己的唯一结局。

　　反正任之舟已经不在乎自己了。

　　但他真的很想看一次海上的日出。

　　突然，一轮烈日出现在夜晚的星空。
　　那轮烈日并没有升高，而是越来越靠近自己。
　　周煜笑了，原来在生命的最后，老天爷还是实现了他的一个小小心愿。
　　这样就足够了。

　　周煜掏出匕首，在手臂上、腿上划出长长的伤口。
　　——死也死得有意义些吧，如果自己成为了鱼群的养料，是否也算换种方式继续活着呢——
　　他用绳子把锚栓在了脚腕上，最后看了一眼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太阳。
　　然后他用力将船锚扔了大海，自己也随之末入海面。

　　——————
　　任之舟坐在抢救室外，垂着头。
　　他是被警察的电话吵醒的。警察告诉他，周煜出事了。

　　“船员发现了他的游艇，他当时精神状态不太对，船员一直在用大灯照他的游艇，并用喇叭向他喊话，但他好像听不见，然后开始用刀伤害自己，最后跳了下去。那艘船已经派人及时施救了，但他腿上绑了个船锚，下沉得太快，溺水时间过长……”
　　“医生还在尽力抢救，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他的药检是正常的，根据记录，他之前一直在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你不知道吗？”
　　“很抱歉，他已经确定脑死亡。”
　　“他的全身器官也会逐渐衰竭。我们可以用仪器尽量维系他的生命。但他不可能醒过来，也不确定生命能维持多久。”
　　“其实现在的状态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都是很痛苦的。你要选择放弃吗。”医生问。

　　任之舟抬头看向医生：“放弃？什么意思？”

　　——————

　　“你疯了吗！”金孝冲进房间，他想去抓任之舟，但被周围的人拦住。
　　“周煜还没死，他还没死！”金孝吼道：“你没权利这样！你根本不关心他，不配做他的丈夫！你没权利这样！”
　　任之舟抬起头看着金孝：“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成全他而已。”他的语气冷静得出奇。

　　“他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被你逼的！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吧，你是故意逼死他的吗！”
　　任之舟一脸漠然地看了会儿金孝，然后重新低下头，仔细阅读着放弃治疗承诺书。

　　“我会起诉你的，你没权利帮他做决定！”
　　“能不能把不相关的人拉出去。”任之舟说。
　　“不相关的人？我关心他，之前都是我在陪着他治疗，而你呢，你连他生病的事都不知道！不要拉我！”

　　金孝被人连拖带拽地拉出房间。
　　走廊里传来他崩溃的痛哭和嘶吼：
　　“他还没死，你们不能这样！他想看海上的日出，他还没看到海上的日出呢，不要放弃他…….”

　　任之舟签了角膜捐献和放弃治疗的确认书。
　　“要再看看他吗。”医生问。
　　“不要了。”任之舟说。

　　——————

　　任之舟很快卖了房子，房屋交接的那天。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工人们搬东西。
　　“无所谓了，你们处理掉吧。”
　　“你们看着办吧。”
　　他木然地说着这些。
　　“结婚照也不要了吗？”
　　“不要了。无所谓了。”

　　“这个戒指，你留着吧。”简方拿着周煜的婚戒递给任之舟，这戒指正是周煜走之前摘下来的那枚。
　　任之舟看了看戒指，并没有伸手接住：
　　“不用了，处理了吧。”他说：“是他摘下来的，是他决定要离开的，我尊重他的选择。”

　　“你真的没事儿吗。”简方非常担心任之舟的状态，毕竟前一天晚上任之舟刚和自己说了那样的话，次日周煜就出事了。
　　“没事儿。放心吧。”
　　“…..你不会想不开吧…..”
　　任之舟笑了：“不会，我又不是他。你们放心吧。”
　　“你保证。”
　　“我发誓。”任之舟说。

　　——————

　　任之舟带着周煜的骨灰回了国，这是他从美国带回来的唯一一样东西，其它的他都扔了。
　　他辞了职，不再工作，平时看看书，打打高尔夫球。
　　家里人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他也非常配合。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对，家里人觉得他最终会恢复，然后重新开始工作。

　　半年后，一条爆炸性新闻攻占了各大头条：
　　“英华娱乐公司创始人汤晟在高尔夫球场遭人刺杀身亡。嫌疑人的手段残忍冷酷，一刀心脏、一刀颈动脉，汤晟当场毙命。

　　——————

　　“不需要辩护，我是故意杀人，预谋已久、手段残忍。”任之舟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只需要一刀就可以解决，但我本来是想把他捅成个筛子的。”
　　“他是个畜生，死不足惜。我也是。”
　　“如果你们真的懂我、想让我好受些，就放弃辩护，赶紧执行死刑。”
　　“我发过誓，不会自己了结的，我做到了不是吗。”任之舟笑着说：“赶紧让我死吧，求你们了，我一天也忍受不了了。”

　　在得知周煜自杀的时候，任之舟就已经放弃了，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他甚至想过即使周煜被抢救了回来，自己也会帮他了断、然后了断自己。
　　既然那么痛苦、选择走上绝路，索性两个人一起走。
　　但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还不能马上这样，周煜还有未了的心愿，自己得帮他完成，这是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咬牙没见周煜最后一面，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见到周煜会崩溃，而当时还不是时候。
　　所幸他最终坚持到了那一刻。

　　“把我们两个人的骨灰混在一起吧，找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将我们的骨灰撒到海里。”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

　　海上的日出其实并不一定会比日落更为绚丽。
　　但亲眼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的瞬间总会让人心动。
　　那一刻，黑暗、阴云被撕开，华光满世，希望之神降临，闪耀得人睁不开眼。
　　然后，光线变得越来越温暖、洒在人们脸上，在人们心头种下希望。
　　带着希望，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