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03 ...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宴会厅的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温若低头一口饮了大半杯酒，想压压心中的慌乱却被呛了几口。她告诫自己这样不行，以前怕顾翊礼也就算了，如今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自己没必要还怕他！
“顾总？”沈蔚轻声询问。
美人邀约多少人求之不得，尤其还是沈蔚这样高傲的女人。
顾翊礼不慌不忙地收回视线，嘴角微扬的弧度难以察觉。
可沈蔚看到了。一个女人能坚持在这样的场合上主动邀请已是难得，换做其他男人她兴许连开口都不会，但顾翊礼这样的男人，她愿意等。
等待之际，周越却忽然伸出手，一个绅士礼略显轻佻，“既然顾总抢了我要给的人情，不如把和沈小姐开场的机会送给我？”
众人都看着，眼神锁在顾翊礼的脸上，而只有温若坚定地等着看周越吃瘪。
她记得小时候在顾家哪里都可以随便出入，除了顾翊礼的房间，所以顾爱跟她说二哥肯定有秘密。有次她们趁顾翊礼不在偷偷溜进去，结果就是大半年都在接受兄长的“关爱”。尤其是她，堆成山的学习资料等着她。
那时顾翊礼说：“我想你应该是很闲。”
从那之后温若再也没有踏足过顾翊礼的私人领域。
还有一次她在学校受欺负了，欺负她的是跟小哥顾闻璟一个小团体的男孩，也是个有背景的孩子。那时她刚来顾家什么也不敢说，所以只能用装病来逃避上学，但是这招用不长，后来有次顾翊礼突然去学校接她，顺便把欺负她的那个孩子揍了，回家后又把顾闻璟给揍了。
顾闻璟反过来怪她，为什么被欺负了不说？
那时的温若不明白那些道理，只知道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她又委屈又自责，偷偷躲起来哭。
后来顾翊礼找到她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她最喜欢的棉花糖。
“吃吧。”他说。
包装袋是顾翊礼撕开的，棉花糖也是他亲手喂到温若嘴里的，他问：“甜吗？”
温若点头。她那时又瘦又小，巴掌大的脸几乎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占满，又黑又亮，脸上还有一道道泪痕。
“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顾翊礼牵起她的小手。
这话就像是一个承诺，庇护着温若9年的时光。
那年她6岁，顾翊礼11岁。
那是第一次她觉得二哥其实是个挺温柔的人。
那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顾翊礼的妹妹，这个称呼就像是一个标签。以至于她从幼时到青春期身边都没出现一个男孩子，连小学毕业的那场舞会她都是唯一一个落单的。
所以温若知道顾翊礼是一个界限感很强的人，他不会允许别人轻易觊觎自己的领域和人，尤其还是周越这种不着调的富二代。
温若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太难堪，要不待会她还得费劲儿安慰这位受挫的男人。
可意外的是，顾翊礼突然后退让出了一些身位，微微颔首做出一个“请”的姿态，“这你需要问问沈小姐的意思。”
沈蔚是个聪明人，知道审时度势不让场面难堪，尤其是在顾翊礼暗里拒绝和她跳舞之后，她更不想自己无地自容。
所以周越自然是开开心心搂着美女跳舞了。走之前他还不忘雨露均沾一下，安抚温若的情绪。
男人嘛，既要又要总会栽跟头的。
温若倒无所谓，正是她体现大度的好机会。
音乐响起，所有灯光熄灭，只有舞台的一束光追随着翩然起舞的两个人。周越不是个规矩的人，平时在沈蔚跟前也占不到多少上风，这次逮到机会便也不分场合地揩油，实在没眼看。
温若一边抿着酒一边观察顾翊礼的反应。
好家伙，自己女朋友他连看也不看，还有兴致低头玩手机。温若心说，果然人是会变的。
曲过半场其他人也纷纷进入舞池，各式着华服的人在舞池里争奇斗艳，颇有种百花齐放的美感。
场下的人剩的不多。温若单着，看着旁边的人也单着，她脑子里慢慢萦绕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随手抄起路过的侍应生端的酒，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她没想到在外面张跋扈了几年，刚回国就要壮胆了！一口豪饮下去，舌尖才感知到这是红酒的味道。
完蛋，她最不擅长喝红酒了！
但是没给她多犹豫的时间，顾翊礼好像要离开，温若不由分说地提起裙摆朝他走去。昏暗中她着急忙慌的，一不小心脚下不稳被自己的裙尾绊了下，结结实实地跌进顾翊礼的怀里。
她双手拽着顾翊礼衣服两侧，半边脸贴在顾翊礼胸前，鼻子里钻入一阵阵清冽的香氛。
她想死......
幸好顾翊礼在的地方周围自觉退避了一些距离，所以这样尴尬的场面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温若利索地站好，自觉窘迫地将耳边勾起的发丝拢到耳后，弱声道：“顾、顾总......”
而对于突如其来扑进怀里的柔软，顾翊礼显然有些错愕，双手悬在半空中直到人离开他的手指才僵硬地蜷了蜷。他一向会隐藏情绪，转瞬的紧张让人无从察觉。
可是他又听见温若喊他顾总，略微不快，“嗯？”
“啊？”
“......顾、总？”
不知道是音乐声太大还是酒精作用，温若并没有听清顾翊礼的话，她似是而非地点头道：“您这是要去哪？不跳舞？”
舞池的光晃眼，温若甚至都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她好像看见顾翊礼在笑，淡淡的又不可一世。
顾翊礼说：“哦——温小姐不也没去跳舞？”
温若心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女朋友占了我的舞伴。
“沈小姐今天真好看，尤其是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又大又闪，舞还跳得那么好看。”温若倚着大理石台面，酸气冲天，“顾总，你说明天虹北的头条该是周总和沈小姐吧？”
顾翊礼仔细看她的眼睛，不发一言。
“我就奇怪了，顾总既然不想出风头怎么还跟我抢东西呢？”
放其他人没一个敢这么和顾翊礼说话，但是连温若自己都没察觉，她天然地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当成从小护着她的哥哥。
她不知不觉地放肆。
顾翊礼沉眸，眉峰侵略性地上挑，“你想跟周越跳舞？”
啊？什么理解力啊？
她跟他说项链，他在说周越？还一副不太友善的表情。
温若说话也变得不太客气：“我是想出风头。”
“想和周越一起出风头？”气压越来越低。
“......”
虽然说她本来的计划是拍到项链借机邀请周越开舞，顺带着就搭上关系，出风头自然是一起出了，但是瞧着顾翊礼的态度她突然不敢说了。
温若那叫一个后悔啊！心说，叫你正事不干！好好的招惹大魔王干嘛！
“不是。”她干笑两声转脸就走。
酒精影响了她的思考，再这样下去她会输，她可不要一回来就在顾翊礼这里吃亏。小时候顾翊礼教过她的，博弈也要讲究时机和风向。现在，明显于她不利。
可连步子都没来的及迈，她的手臂就被一股力道拉住。微热的温度，飘浮的触感，厚重又似羽毛一般让人心猿意马。
她回头，手臂的力量便立马卸下。
转而，顾翊礼向她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骨节分明。
温若傻眼：啥意思？要钱还是要命？
却又见他微微躬身，在她面前垂首，犹如绅士的男爵，“算是补偿。”
“补偿什么......”鬼？
温若纹丝未动，她有些被顾翊礼的态度吓到。
九年的光阴让她长成大人，也让顾翊礼更加成熟了。他们相对而立，即使顾翊礼躬着身也有明显的体型差，给人极强的安全感。头发后梳两侧各留了几簇细碎刘海，将他五官的优越刻画得更加生动。时间让从前那个冷峻雅贵的少年蜕变成成熟男人，有着更强的压迫感和成人魅力。
但是温若在这方面的感知一贯迟钝。
顾翊礼补充道：“补偿欠你的一支舞。”
按照前因后果的联系，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对于她不能跳开场舞的补偿。
但是温若第一时间脑子里冒出的却是另一个层面的补偿。
12岁那年的毕业舞会，她一个人从开始待到了结束，没有一位小绅士邀请她跳舞。本来她不以为然，可是回家之后在顾闻璟和顾爱的嘲笑之下，她突然觉得委屈。
于是她去找了顾翊礼。
“我觉得是你的问题。”顾翊礼听完后撂下了这句。
“不是！他们说是因为我哥会揍人！”温若委屈，几乎眼泪就快挤出来了，“都是因为哥哥你，害我丢脸。”
假哭这招她从前就在顾爱的耳濡目染下，多多少少学到点皮毛，但是明显还有差距，她就快装不下去了，顾翊礼突然无奈发笑，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像是哄着她。
“下次，下次哥哥你一定要来我的毕业舞会。”
那时的小女生心思又复杂又单纯，她想让顾翊礼来，主要是因为她觉得学校里的那些男生没一个有她哥哥好看，她会是最有面子的！
「2004年6月26顾翊礼欠可爱的妹妹一支舞，3年后生效。」
拉钩，盖章。
一百年不许变！
国际中学，一路从初中部到高中部，毕业舞会是传统可温若一次也没参加过。她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份承诺书，三年又三年都没有兑现。
“希望顾总的风头不会太盛。”温若伸手笑道。
此刻，她显然把这当成了兄长迟来的践诺。
第二首华尔兹音乐响起，顾翊礼牵着她来到舞池中央，在一片哗然声中他们优雅起舞，所有的目光和议论如同弥补了她曾经的缺憾。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女孩的形象鲜活起来，虚荣于自己有个好看的哥哥，和这个哥哥跳舞让她贼有面儿。
今晚和顾翊礼跳舞无疑是最出风头的事！
晚宴结束后天彻底黑了，温若给白榆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没人接，她穿着礼服站在路边，细高跟成了压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时常觉得做女人真累啊。
她脱掉鞋子光脚踩在石板路面，一辆接一辆的豪车从她旁边驶过，有的甚至摇下窗户多看了两眼。
温若心说，刚挣的面子全掉光了！
果然宇宙的能量是守恒的，有赢就有输！
这个点这个地段出租车很难打，眼看着天又要下雨，温若懊悔刚刚为什么要拒绝周越送自己，虽然不安全但她也有几十种办法让周越不敢碰她，顶多会恶心一阵。
好过这会儿她在路边对着手机发疯！
还有点晕！
“温小姐？”
车水马龙声中，温若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声音还有那么一丝熟悉。她旋即停止了对白榆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文字攻击，抬头看。
稍稍有点吃惊，“是你？”
欧阳晓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台便携笔记本，微笑道：“嗯，您怎么在这？您也是来参加晚宴的吗？”
温若扶额，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欧秘书？......你多大了？”
欧阳晓明显一愣，“我26了。”
“我24，你还比我大两岁，所以别总是您啊您啊的叫了，你叫一次我感觉我老一岁，多叫几次都要差辈了！”温若头疼。
欧阳晓被她逗笑，同时也才发觉好像从第一面起就不自觉对她十分客气。他想起前几年无意发现自家老板格外关注国外的时尚圈，但来来去去就那么一个人，还是一个不怎么出名的亚洲面孔。
他开始以为老板是看中了什么商机，后来发现根本不是，完完全全就是老板的私心。他不敢多问，直觉这位小姐兴许是位很重要的人。
“我有时候都感觉，上次不是你第一次见我。”温若眨了眨眼，脸颊处泛红，“是吗？”
欧阳晓憨笑，也不敢说自己这几年几乎天天能看见她，不过见到真人的确是第一次。他稍显心虚地低头不语，这时才发现温若光着脚踩在粗粝的地面上，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一辆车停下，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
“欧阳。”
温若看过去，手里还提着自己的高跟鞋。
欧阳晓立马疾步过去，躬身道：“顾总，事情办妥了。”
这是一辆黑灰色的奔驰商务车，在今晚这样豪车如云的场合显得十分低调。顾翊礼坐在后排眼神直径略过面前的欧阳晓，向下看了眼又迅速抬起，调侃道：“散步？”
温若下意识“啊”了声，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后冷笑了两声。她一手提鞋，一手抓着手包还提着裙边，踉踉跄跄走了两步，然后停在车边歪头道：“顾总，你这么散步的吗？要不你下来给我散一个看看？”
她上半身拉挎着，手里的高跟鞋在胸前晃了晃。
怎么说呢，有种“流氓”的感觉......
温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丑态，心里窝着火，可刚刚发泄完天就下雨了。她再一次认识到老天爷的无情，眼前就这么一根救命稻草还让自己给怼了。
天空飘着毛毛雨，她顾不上说几句好听的挽回局面后，再提要上车这么不要脸的要求，干脆直接就把脸皮拉到最厚，直接开门上车。
一下、
两下、
都没拉动。
温若：“......”
欧阳晓：牛逼！
不得已，温若只能赔笑脸，“顾总，我们顺路，不如你让我上车我们再说？”
嗯？
顾翊礼侧目挑了挑眉，“我和温小姐有什么需要说的？”
“......”死顾翊礼！从小坏到老！！
但温若不甘心，继续嘴硬，“那你好好的停车干嘛？”
顾翊礼觑她，“接我秘书。”
嗯？？温若转向欧阳晓瞪大了眼睛，意思是，你还要让老板来接？？
欧阳晓连眼神都不敢接，一个劲儿的看旁边抓耳挠腮。
雨势大了些，温若头发上渐渐落了一些水雾，脚底在地面上硌得疼。她也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演技，一边泪眼婆娑一边委屈，“我脚疼......”
“鞋子不合适，跳舞的时候还被您踩了两脚，疼得我都走不了路了。怎么说顾总都应该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您这么大个人物，不至于眼睁睁看我在这里淋雨吧？”越说哭腔越嗲。
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醉态。
她头确实有点晕，都怪那杯红酒。
欧阳晓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怎么之前没看过温小姐演过戏的新闻呢，情绪说来就来？说哭就哭？不过，他知道顾翊礼从来不吃这套，并且十分厌恶，就连自己亲妹妹平时跟他威逼、撒娇、哭闹都没用。
顾翊礼看了她一眼，果然冷冷地转过脸。
欧阳晓毫不意外：看吧。
下一秒，顾翊礼又说：“上车。”
欧阳晓：？？？
又吃这套了？
听到这话温若欢天喜地收回珍贵的眼泪，想要伸手拉门又迅速放下，讪讪一笑准备绕到另一边上车。虽然不方便，但这个时候她哪还敢挑呢！
欧阳晓也准备跟过去。
可是，顾翊礼却下了车。
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手替温若挡着车框。
见状，温若笑嘻嘻地两三步跨进车内，坐好后道：“关门吧，谢谢。”
顾翊礼一言不发。俯身替她把裙角放好，然后关门绕到另一侧上车。
欧阳晓：颠覆三观的第一天。
作者有话说第3章 Chapter0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