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玩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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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地下室一片晦暗，哪怕外面的春日无比明媚。
天光从灰蒙蒙的窗户挤进来，勉强照亮了半个房间。
可即便是这样，也抵不住夏雪诺的好心情。
她蹲坐在木板搭建的小床旁，床上放置着一个用黑纽扣充当眼睛的布娃娃。
灰蒙蒙的脸上，只显出一双眼睛，贼大。
“我啊，给你带来了个好朋友——”夏雪诺说着从破旧的书包里“咻”的拿出一团脏兮兮的东西，仔细看才勉强认出那似乎是一个布制玩偶。只是那玩偶太脏了，像是从坭坑里过了一遭，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而事实上，它却是也是夏雪诺放学路上捡到的。
和娃娃一样，那是个被人抛弃不要的布娃娃。
“娃娃，你喜欢他吗？”夏雪诺摆弄着湿漉漉的布偶，在娃娃面前显摆，一边兀自自言自语，“我知道他现在看起来很脏，你一定很嫌弃他，但是没关系的，我会把他洗干净，晒干了，然后让他陪你。这样，我上学离开后，娃娃你就不会寂寞了，好不好？”
无知无觉的布娃娃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响，但夏雪诺却像是被安慰到，黑白分明的大眼益发有了神采，在晦暗破败的背景下成为了唯一的色彩。
“那，我们要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夏雪诺移动了下蹲的发麻的腿脚，索性坐在地上，靠着木床，嘴唇微抿，郑重思索了一下后，忽的眼睫一抬。
“他这么黑，不如，我们就叫他大黑吧！”
“大黑！娃娃！大黑！娃娃！”夏雪诺乐滋滋的叫喊着，抱着两个布娃娃兀自在逼仄的空间里快乐的转着圈圈。直到不小心撞到了什么，被楼上的人大声叫骂。
…… ……
走廊中，光线更暗了。
季冬阳怀中，夏雪诺的头猛地如针刺般疼痛。
她终于想起阿墨是谁了。
他和娃娃一样，是被人遗弃不要的布娃娃。被她发现捡了回来，从此，相依为命。
可却最终被她遗忘在陵川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堆满灰尘，无人问津。
她曾经因为害怕他们寂寞，给他们寻找玩伴，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可是也是她，将他们遗忘。
那么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会感到寂寞吗？
而她自己又和那些狠心遗弃他们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又和抛弃她的亲生父母，后来抱养了她却又不要她的夏家父母又有什么区别？
“娃娃，阿墨——”夏雪诺凄声呼唤。
可是被叫到名字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回头。
阿墨已然已经消失了所有生命体征，而娃娃像是被摄取了魂魄，兀自恸哭着。
“娃娃，阿墨，我是夏雪沫，你们回头啊，回头看看我——”
我曾经遗弃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肯帮我？为什么不埋怨？我这样的人，不是活该被你们憎恨报复吗？
“雪诺，清醒一点，雪诺！”季冬阳死死的抱住她，阻拦了她试图奔向娃娃和阿墨的意图。
同一个走廊，同一片空间，此时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分割两段。
娃娃和阿墨在一边，夏雪诺和季冬阳在另一边。
下一秒，一声巨大的断裂声轰然响起，整个走廊忽的震动起来。
是地震？
这是夏雪诺的第一反应。
但是随即她意识到，不是。
这是由她意识构筑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地震这种现实世界中物理层面的东西存在。
唯一的解释就是——
和第一个异世一样，这个世界要崩塌了！
大片大片的墙皮混合着破碎的墙体“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废弃的仪器东倒西歪，病房房门摇摆着，发出“咯吱咯吱”不堪负荷的嘶哑。
一片混乱中，夏雪诺孤注一掷般向娃娃和阿墨冲去。
满心满脑只有一个想法——
这一次，她绝不能再将他们遗弃！！！
却在距离娃娃一步之遥时，被季冬阳拦腰截住。
“这里就要坍塌了，夏雪诺，我们要赶快走！！！”季冬阳的声音雷霆般在她的耳边炸起。
可是夏雪诺已经无暇顾及，她只朝着娃娃奋力的探出上半身，伸长双手——
“娃娃！！！娃娃——”
你回头看看我！！！
救救你，回头看看我！！！
整个二楼，震动的更凶。
已经站不稳了。
璐璐也捂住胸口，咬着嘴唇过来帮助季冬阳拦住夏雪诺。
“不要，让我看看她，求求你，让我看看她！！！”夏雪诺声嘶力竭，使出了所有力气，可是却被人推搡着，距离娃娃越来越远。
而自始至终，娃娃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走廊尽头，不知道何时，通向底层的直梯打开了铁门。
“夏雪诺，走！！！”
璐璐吼叫一声，一把将夏雪诺推入电梯。
下一秒，整个天花板在夏雪诺的视野里“哐”的掉落下来。
时间似被无限延伸。
夏雪诺亲眼看着石板向璐璐迎头砸下。
在她的身后，娃娃的肩头探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玩偶，它亮着双大眼奋力的朝夏雪诺挥手，娃娃也终于回过了头，泪眼婆娑着向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就像是她每一次见到她时。
只是，这一次却是在向她告别——
“诺诺，再见。”
然后，无数的碎石震荡着灰尘，刹那间将他们彻底掩盖。
“——不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夏雪诺嘶吼出声。她下意识向外冲去，被季冬阳牢牢的抱住腰。
挣扎间，直梯的门在她的眼前缓缓关闭。
世界一下子又寂静一片。
好像从来如此。
好像在她的世界里，从未经历过生死离别。
不知过了多久。
大概一个世纪吧。
直梯的门终于重新开启。
眼前，蓦的豁然开朗。
足有几十米宽的走廊上铺着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板，光洁的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的玻璃窗。
玻璃窗擦得一尘不染，每隔几米一扇，一直通向走廊尽头的光亮。
整个世界，一片光明。
——他们，这是逃出来了？？？
远处光亮的诱惑太大，饶是刚经历生离死别的夏雪诺也控制不住的朝那片光亮踉跄奔去。
可跑了几步，才猝然觉察，男生好像没有跟上。
“季冬阳——”
她疑惑回头，却看到一片光明中，只有男生站在唯一的阴暗处，一身尘土。
如同松竹般站的笔直。
他默默的看着她，晦暗中，夏雪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男生的眼睛黑亮，里面有着她看不懂的神情。
好像爱怜。
又像是悲悯。
而幻梦中，她消失的那把匕首闪着寒光，就狠狠的刺在他的腹中。
鲜血汨汨顺着伤口涌出，染湿了他身前的整片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玩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