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相逢》澹安

5、第 5 章

　　周末阳光明媚，陆意之开车带她们去游乐场，小丫头高兴地手舞足蹈的。

　　现在的小孩真是幸福，在生活步伐如此快速的今天，父母还是愿意放下一些工作带小孩出来玩，所以当陆意之看到排的长长的队的时候额头直冒汗，不过赵晗倒是异常兴奋，但又瞬间不高兴了：“爸爸很久都没带我出来玩了。”小嘴嘟的可以挂油瓶了。

　　陆意之十分心疼她的小模样，她因为父母要离婚的事情最近很不开心，看到别人爸爸妈妈一起去幼儿园接小朋友羡慕的不得了，想到这里陆意之又打起精神去排队了。

　　到底是小孩子，有的玩就忘掉不开心的事。

　　凑到染清耳边：“阿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舅舅手机里有一张你的照片好漂亮哦，不过我还是觉得阿姨本人更好看。”又说：“阿姨，你喜欢舅舅吗？”

　　染清心想现在小孩子真是早熟，这才多大啊就知道什么喜不喜欢的。

　　“阿姨你不喜欢我舅舅吗？我舅舅有好多人喜欢的。”她见染清不说话立即表明她的舅舅很有市场。

　　染清忍不住笑出来：“晗晗，你们班里有没有小帅哥送糖果给你吃啊？”

　　小丫头十分不削地说：“他们哪有我舅舅帅啊，我将来肯定是要嫁我舅舅这样的男生的。”

　　陆意之刚好听到她的话，说：“我们小公主又夸我呢。”

　　染清笑说：“哎，你说现在小孩是不是电视剧看多啦，都这么早熟。”

　　他说：“我们家晗晗聪明。”

　　染清翻白眼心想，你们家人都这么自恋。

　　陆意之买了两张票，让染清带赵去玩。小丫头要去玩过山车，染清有些恐高，最是不能做这种刺激的东西，赵晗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久拉着她上去了，染清害怕，全程紧闭双眼，小丫头一点儿也不怕，心里素质极好：“阿姨，你害怕啊，你都这么大人了。”说的染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奈何因为害怕所以根本无法开口。

　　下来的时候双腿都快软了，伏在栏杆上直喘气，陆意之在她背后轻轻抚拍：“早知道你恐高就不叫你去了。”

　　三人从游乐场出来，染清已经玩的大汗淋漓，早就饿了，小赵晗亦是嚷着要吃饭。

　　讨论半天结果还是听小丫头的去KFC。陆意之买了全家桶，染清和赵晗吃的大快朵颐，陆意之没怎么吃，笑看着她们。

　　染清以为他吃不惯这种垃圾食品，他对吃向来挑剔。他带她吃饭的地方向来高雅，她亦是优雅从容，极少向今天这样如此不加掩饰，仿佛学生一样，他觉得很是可爱。

　　小赵晗很快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染清，于是向他使眼色，陆意之很快领会，掏出手机叫了声染清便咔嚓拍了下来，染清正拿着鸡翅啃着，吃的毫无形象，气急败坏地喊了句：“陆意之，你变态啊。”

　　赵晗跟陆意之不理会她，低头研究刚才拍的照片。

　　“阿姨的样子好滑稽哦，不过很可爱。”

　　“陆意之你快点删掉！”

　　他哪里肯听，装聋作哑地不说话，染清无奈，转念一想她在他跟前本来也没什么形象，拍就拍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三人出了KFC赵晗又闹着要吃糖炒栗子，只好依着她去买。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妙，居然撞见了贺迟昱跟黎初丹。

　　“姐！”黎初丹看到染清隔着老远就叫她。

　　染清回头正好看到他们。

　　他们逆光而站，染清只看得到贺迟昱的身形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姐，你来这边玩？”看到她手里牵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还以为是她同事的小孩，又看到陆意之才了然地哦了一声。

　　陆意之停好车走过来正好看到贺迟昱跟黎初丹。
　　打了招呼，陆意之一如既往地夸了几句黎初丹，他对女人一向如此甜言蜜语。

　　染清想问你们怎么来这里，想想还是没问，他们的事，与她无关的，不是吗。

　　寒暄几句，贺迟昱还是沉默，染清怕他不愿意多停留便拉着陆意之跟赵晗先走了。

　　走了老远贺迟昱还是望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黎初丹叫了声迟昱，他仿佛才回过神来。

　　“迟昱你怎么了？”

　　“走吧，先去医院，我一会儿还有事。”黎初丹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小时候就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但总是要靠药物保养，近来身体总感不适，于是莫梅绾才叫贺迟昱陪着她去看病。

　　贺迟昱本来是极忙的，他周末很少休息，不是在公司就是在飞机上，因为莫梅绾亲自打电话给他，语气诚恳，她跟自己母亲是多年的密友，总不好拂她的面子。

　　“迟昱，下周是十一黄金周，正好我生日快到了，我们一起去丽江旅游吧。”

　　贺迟昱专心致志地开车，说：“我可能没时间，你要是想去我叫人订票。”

　　初丹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姐姐说会陪我去的。”

　　他的眼神微微颤了一下，别过头看她一眼说：“到时候再说吧。”

　　深秋的天气真的是多变，刚刚还阳光四射，没过多久便下起了这泼瓢大雨。

　　贺迟昱站起来，顺手端起了桌子上的咖啡走到落地窗前，大雨连成线纷纷打在窗子上，他微微皱起眉头。

　　抿了口咖啡，觉得太苦又放下，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连助理敲门都没听见。

　　秦蕾轻手轻脚地推开总裁室的大门，屋子里的光线太暗，外面的霓虹彩灯的光照进来打在贺迟昱的身上，他侧身而立，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她太熟悉这样的情景，多少年了，他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立在窗前往人潮的地方看，七点已过，公司的人大多都走了，她不舍得就留他一个人，所以总是找借口加班，也不过是怕他不吃饭，总是细心地买他爱吃的东西送过去。
　　秦蕾记得那时她刚刚大学毕业，来这里应聘的时候穿的简简单单，粉黛未施，扎着马尾带着眼镜，贺迟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录取了她，人事部主管说还有条件更好的人，他只是淡淡瞥了眼那些妆容精致的女孩子说了句，你看她们像是来应聘工作的吗，我这里不是相亲会。

　　在她的印象中，像他这样的公子哥没有几个是不喜欢拈花惹草的，可是很久很久以后她才发现他还真不是那种人。

　　总是拼命地工作，只是偶尔和朋友去酒吧喝酒，仿佛他的生命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后来有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请她吃饭，那是他们唯一一次单独吃饭，他付钱的时候打开钱包，她看到一个女孩子的照片，清清秀秀的学生模样，脸上带着温温淡淡的笑容，她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他其实是在等一个人吧。

　　“有事吗，李助理？”他转过身来询问她。

　　“老板，我给你带了外卖。”

　　他皱眉，过了一会才说：“这么大的雨。”

　　她笑着说：“没事儿，我顺便。你先吃吧，我得走了。”

　　“我送你。”他说着便拿起座椅上的外套。

　　她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好。”

　　“这么大的雨你打不到车的。”

　　她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坐上他的车了。

　　可能是下雨东环路这一带总是堵车，她抱怨：“都这么晚了还这么堵。”

　　“你有急事？”

　　她摇摇头说：“没有。”

　　他掏出一支烟用眼神询问她可以吗？秦蕾笑着点头。

　　他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外面有细细的雨丝打进来，她觉得很凉爽。他突然转头问了句：“你相信爱情吗？”

　　她的思绪顿时闭塞住，只是睁大眼看着他，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我给你的感觉是不是很古板？”

　　秦蕾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面部线条全部舒展开来，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他的五官深刻俊逸，笑起来很阳光的味道，平时他总是不苟言笑。

　　秦蕾摇摇头说：“老板你应该多笑笑。”

　　多笑笑，多笑一笑，她从前也这样说过他。

　　那时候她总是喜欢伸出手指在他眉上抚平，然后清浅地笑着说，迟昱，你不要老是皱眉，这样就不好看啦。

　　他十分喜欢她的手指触摸他眉心的感觉，凉凉的，痒痒的，很舒心。

　　那些话那些情景都这样熟悉，仿佛都是昨天的事情，这些年这样的画面总是不停地在他脑中闪现，他无法摆脱。

　　前面的路况还是不怎么好，车子还是无法动，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眼中，他迅速灭了烟，转头对秦蕾说：“你稍等一下。”不等她回答，他便开了车门，一双长腿迈了出去。

　　染清心里叹息，这么大的雨天又这么堵车，怕是回都回不去了。

　　舒雅约她逛街，说某某国际品牌又上新货了，想去看看。染清虽然不多喜欢这样奢华的服饰，但对于穿着仍旧很讲究，于是也就跟她一起去了。逛了两个多小时，也有不少战利品，两人都饿了，于是找个地方去吃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舒雅男朋友“贴心”地将女朋友接走了，独留染清一个孤家寡人。这倒也罢了，偏偏天公不作美，还要打击她这个孤家寡人，这时候下起了泼瓢大雨。

　　“你在这里干什么？”染清正在沉思，猝不及防抬头就看到贺迟昱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贺迟昱声音凉淡，却还是带着怒气。

　　染清冷冷淡淡地说：“我没有。”

　　他不耐烦再这样与她唇枪舌战，直接拖了她就走。染清急道：“你干嘛，放手！”

　　他说：“你是猪啊，下这么大雨怎么打车？怎么，陆意之没来接你？

　　他极少说这样粗的话，不过看她在大雨里淋得透湿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染清看也不看他，淡淡地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贺迟昱一听这话气的火冒三丈，手上一施力拖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车子旁边，打开车门硬将她塞进去。

　　染清正要发火就看到车里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她也正惊讶地望着他们。

　　贺迟昱上了车只说了句：“系上安全带。”

　　染清别过头不理会他，他也没说什么，侧身替她系上。因为刚刚下车的时候他并没有打伞，所以此时身上已经有些湿了，头发上的水珠因为他侧身的缘故，滴到了染清的脸上。

　　之后路况变好了，车子可以动了，贺迟昱发动了车子不一会便可以疾速行驶了，三人都不说话，气氛很诡异。

　　突然贺迟昱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铃声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染清那时候喜欢《甜蜜蜜》，贺迟昱非得说《我只在乎你》比《甜蜜蜜》好听，染清其实并不多喜欢这首歌，喜欢甜蜜蜜多一点，因为她觉得歌词部分有种平凡的温暖，坐着摇椅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这暖，这甜，这一瞬，这一辈子呵。

　　染清羡慕这样的生活，和相爱的人一直平凡到老。其实，这种简单的平凡却是一种奢侈。但是贺迟昱偏偏说，我只在乎你，我这辈子就只在乎你一个，于是将染清的手机铃声调成《我只在乎你》的高潮部分。

　　后来，他的手机一直用的就是这首歌，多少年都没有换过，他其实不是刻意不换，只是觉得用这首歌舒服而已。

　　在染清慌神的间隙他已经接起了电话，仿佛是黎初丹打来的，因为他说：“我刚下班，嗯，我会去，她在我旁边。”说着往染清这里瞥一眼，他又讲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原本生着气并不愿意搭理染清，挂了电话却对染清说：“我过会儿去你家，你回不回去？”

　　染清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之后又是一路无语。

　　“就到前面的小区门口停就行了。”秦蕾终于打破平静。

　　贺迟昱依言将车停下。

　　秦蕾说，“谢谢你，老板”便下了车。

　　舒雅从香奈儿的旗舰店里出来就心情极好地哼着梁静茹的歌，她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今天是周末，苏恒一大早就敲开她家的门说今天一天都陪她。他在政府部门工作，平时忙的连和她吃顿饭都困难，总觉得对不起她，所以这个周末他排除万难跟她约会。

　　她喜欢逛街，他就陪他逛了一上午。

　　苏恒问：“下午还想去哪儿？”

　　她斜他一眼笑嘻嘻地说：“陪我逛了一上午不累吗？”

　　他一把搂住她的肩说：“陪美女逛街那是我的荣幸，不如下午我带你去打网球吧。”

　　舒雅从换衣件里出来，看到苏恒正跟一身长玉立的男人说话，走进了一看这不是贺迟昱是谁？

　　苏恒背对着她站，贺迟昱正好是面对着她。她一出来他便注意到她了，用眼神示意苏恒，他转过身来几步走到她跟前，将她拉至贺迟昱面前说：“这我兄弟，贺迟昱。”

　　舒雅摆摆手道：“行了，我们认识。”又对贺迟昱伸出手说：“师兄，好久不见。”

　　贺迟昱也跟她握手说：“的确好久不见了。”

　　苏恒笑道：“这还真是缘分了哈。”

　　贺迟昱带了个美女来打球，那女子主动介绍说：“舒小姐好，我叫秦蕾，很高兴认识你。”

　　舒雅瞧着他们二人眉来眼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说：“师兄真是艳福啊，美女不断嘛。”

　　贺迟昱看她的样子也明白她为何冷嘲热讽他，当下也只是沉默。那秦蕾倒是懂事，保持着十分礼貌笑容，说：“舒小姐可能有所误会，我只是贺总的助理。”

　　四人打了两局，胜负难分，秦蕾也是很会打，想来贺迟昱肯定经常带她来打球。

　　舒雅体力不支便和苏恒休息了，留下贺迟昱跟秦蕾单对单。

　　得了空苏恒便问：“你跟迟昱怎么回事？我怎么见你对他成见那么大呢？”

　　舒雅切了一声说：“他跟那秦蕾什么关系？”

　　“能什么关系，于公，上下级关系，于私嘛，朋友关系。”

　　“我看他挺在乎秦蕾的。”

　　“我说小雅，你男朋友是我又不是他，你操什么心哪！”苏恒显然是误会舒雅的意思了。

　　她把杯子重重一放：“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那么关心他干嘛？”

　　她叹了一口说：“你不知道，他以前是我姐妹的男朋友。”

　　“是莫染清的男朋友？“苏恒倒是跟着舒雅见过几次染清，也算得上还熟，他倒是没想到染清跟迟昱有这么层关系，染清平时总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但的确是个美女，平常总是听舒雅说医院里有多少帅哥前赴后继地追在染清身后，不过她倒是无动于衷，原来是跟他哥儿们谈恋爱啊。

　　“是前男友。”舒雅刻意强调了个前字。

　　其实苏恒也知道贺迟昱这几年不谈恋爱是因为一个女子，倒是没想到居然是染清。他大学时也有个女朋友，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母亲不同意，嫌人家女孩子家境不好，他虽然一再坚持，最后还是因为母亲，不得已才分了手。以前他跟贺迟昱喝酒的时候也劝过他，说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奈何贺迟昱是个情种，对染清念念不忘，他还记得他当时说了一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有这样的魔力让你这么多年都搁在心里念念不忘？

　　舒雅的声音很高，正好贺迟昱跟秦蕾走过来，想必是听到了她的话，不过仍旧是面无表情。

　　他双手插裤兜里，英俊潇洒地淡笑着说：“小雅还是这么爱打抱不平。”

　　她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打过球四人又一道去吃了饭，当然是贺迟昱请客，舒雅本来不想去，不过经不住苏恒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在爱情面前低了头。

　　吃过了饭，便各自分道扬镳了，临走前贺迟昱问舒雅：“她……最近还好吗？”

　　舒雅说：“你自己去问不就行了。”

　　贺迟昱大度地笑了笑说：“再见吧。”

　　走开了几步舒雅叫了一声“师兄”，说：“其实有些事情也许并不是看到的那样，染清的心思你应该知道。” 染清不过是因为黎初丹，她哪是自己讲的那般忘情，刚开始她还真以为她是放下了，是真的和陆意之在交往，可陆意之住院这些日子她才真是看出了端疑。她知道她是在等，等着自己的妹妹有一天想通了，可以放手了，她才会接受贺迟昱。

　　贺迟昱愣了几秒，随即便反应过来，并没有回答舒雅，只是说：“你们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