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相逢》澹安

24、第 24 章

　　染清晚上下班回来，从电梯里出来看到莫梅绾站在门口，她极为惊讶，站在那里也不说话，莫梅绾见她回来，有点手足无措地说：“染清，我来看看你。”

　　染清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开了门，说：“进来吧。”

　　莫梅绾说：“你这么晚才下班，一个人也不知道吃什么，妈带了你喜欢吃的饭菜来，我去给你热一下。”她说着便往厨房里走。

　　染清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我以前都是一个人。”

　　莫梅绾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厨房里走，眼泪其实已经掉了下来，染清的话像个软钉子戳在她的心上，不见血，却十分的疼。

　　染清见她这样也无话可说，只好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洗澡，等出来的时候，莫梅绾已经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在桌子上。

　　其实这样的场景是染清梦里曾经无数次出现的，现在梦变成现实，她觉得那种温暖来的太不真实。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血缘这种东西是这么强大的，它可以改变所有的事情，就这两个字远远胜过二十几年的相处和孝顺，如果没有这两个字，她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无论做多少她也得不到那样的温暖。

　　“染清，来吃饭吧，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莫梅绾笑着看着她。

　　她最近似乎老是走神，听莫梅绾这样说才慢慢走过去。

　　都是她爱吃的，莫梅绾帮她把饭都盛好，不停地夹菜给她，染清却吃的食不知味。莫梅绾夹了块糖醋排骨给她，说：“你多吃一点，老是这么瘦，身体怎么吃得消。”

　　染清突然放下筷子，说：“我不想吃了，您回去吧。”

　　莫梅绾见她这样，就急了，说：“染清，你能不能跟妈妈好好说话，你这个样子妈妈心里真的很难过。”

　　染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以后不要叫大嫂来了，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这样跑来跑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担待不起。”

　　薛琳嫁给黎向东这么久，跟染清没什么交情，要不是莫梅绾交代她，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她这里。

　　莫梅绾说：“不是我叫你大嫂来的，她只是孝顺罢了，想要帮我。”

　　染清漠然地看她一眼，仿佛像陌生人一样，她从前在染清面前都是严厉的长辈，高高在上，鲜少有这样的和蔼。

　　她说：“我叫王叔来接你。”说着就拿起电话，莫梅绾说：“老王下班了，这时候怎么叫人家来。”染清抬头看他一眼，才说：“那我叫哥来。”

　　莫梅绾上前拿下她手里的听筒，然后放回去，说：“你大嫂这时候得要他在身边陪着，这么晚了，他怎么好来。”

　　染清耐着性子只好说：“那我送你回去。”

　　外面已经下了大雨，她房子又在城郊，不好打车，莫梅绾说：“车不好打的，不如，妈今晚就不走了，你看行不行？”

　　染清怔了一下，没有说话就进了书房。

　　莫梅绾见她不反对就高兴的不得了，此时正好黎远打电话来，他是不放心她，怕染清为难她，其实染清不是个刻薄的人，从来不为难别人，外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她。

　　莫梅绾自从知道真相后就不肯理黎远，在家里这多日子也不肯跟他说话，她甚至想要跟他离婚，但是黎远还有子女的劝说，最终让她放弃这个想法，不过心里的结终究难解，如同染清。

　　接通了电话，黎远说：“梅绾，怎么样？染清没有为难你吧？”

　　莫梅绾淡淡地说：“我的女儿怎么会为难我，你不用担心什么，先这样吧，挂了。”然后也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就挂了。

　　染清晚上也没吃什么，莫梅绾收拾了碗筷给染清又做了点银耳莲子羹。

　　染清拿了新的床套进客房，把被单拆下来全部换了新的，然后抱着脏的床单出来，莫梅绾正端着莲子羹，说：“你都没怎么吃，吃点莲子羹吧，我去给你端进书房。”

　　染清没有答话，却说：“客房收拾好了，您别忙了，去休息吧。”

　　莫梅绾把莲子羹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想拿染清手里的被套，说：“妈反正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去洗。”

　　染清并没有松手，只说：“不用了。”

　　然后快步走进洗浴间，把被套丢进洗衣机里，倒了许多的洗衣粉，开了洗衣机就哗哗地洗起来。莫梅绾听着里面洗衣机的声音，心里一阵阵的酸涩，默默把莲子羹端进书房。

　　染清又拿了套新的浴袍给莫梅绾，说：“先去洗吧。”

　　莫梅绾接过浴袍，染清便进了书房。一进去就闻到莲子羹的香味，她晚上没怎么吃，现在其实也饿了，一勺一勺地把羹送进嘴里，眼泪吧唧吧唧地掉进碗里，她也无所察觉，一直把莲子羹吃完。

　　染清端着空碗到客厅来，莫梅绾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出来，立刻站起来，看她把莲子羹都吃了，激动的不行，说：“染清，你要是喜欢吃，妈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然后她端着碗进厨房，染清在身后只说一句：“谢谢。”

　　莫梅绾转过身来，眼眶湿润，说：“你这孩子，跟妈客气什么。”

　　染清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卧室。

　　晚上再度失眠。

　　辗转反侧，到了夜里一点仍旧是毫无睡意，于是只好起来，到客厅倒水吃安定。

　　她见客房里还有亮光，于是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莫梅绾已经睡着，床头的灯亮着，染清很快就关上门，坐在沙发上发了好半天的呆。

　　早上七点半闹钟一直在响，染清觉得脑袋都要炸了，昨晚睡不着，早上起床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这个时候染清才觉得做富家太太有一个好处，就是早上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磨磨蹭蹭还是起来了，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就闻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她才有点清醒过来，好像家里还有人。

　　莫梅绾看她起床了，于是说：“染清起来啦，快快去洗脸，早饭弄好了。”

　　染清看了她一会儿，莫梅绾背对着她，在电饭煲前搅拌粥，她的背影很消瘦，或许染清就是遗传她，身材一直偏于清瘦和修长。

　　等染清洗好了出来坐在餐桌前，莫梅绾已经盛好粥，染清终于说：“等下叫他们来接你还是你自己打车回去？”

　　她其实不想打破这种温馨的场面，只不过她更不想让自己失望，她不想等自己适应了这种温暖有一天再失去，那么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发疯的。

　　“我早就习惯这种生活方式，可是丹丹不同，她比我更需要你，她这个时候最痛苦你不在她身边要她怎么办？她毕竟是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不能就因为血缘就撇清所有的事情。”

　　染清说话的时候看着莫梅绾的眼睛，这是第一次，她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没有嘲弄，仿佛带着无奈，脸上的表情十分温淡。

　　“妈没有不管丹丹，只不过，妈想补偿你，妈知道以前你受了很多的委屈。”

　　染清顿了顿才说：“不要说什么补偿，你不需要补偿什么，更何况这一点意义也没有。”

　　说完就站起来拿起包包和钥匙，说：“走吧。”

　　染清害怕莫梅绾又来找她，因此跟陆意之吃晚饭也不想回家，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懦弱也罢，反正她就是不想面对，逃避有时候也是一种方法。

　　陆意之说：“你既然这么不想面对，不如去我那儿住几天。”

　　染清听这话怎么也不像是帮她出主意，她斜视陆意之，说：“你净出馊主意。”
　　“我怎么就是馊主意了？你想想看看，你母亲昨天去了都不想走，往后她会天天去你那儿，你要是在我那儿住几天，她看你被逼的都不敢回家了，肯定就不会再找你了。”

　　染清觉得陆意之说的挺有道理的：“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陆意之见她松口，赶忙又继续忽悠：“再说了，我那里有客房，也不多你一个，而且你妹妹马上要结婚了，你妈如果总是来找你，都不管她，你让她怎么想啊。”

　　染清说：“我可以去舒雅那儿。”

　　陆意之切一声：“她给苏恒忽悠着去他那儿住了。”

　　染清噢了一声：“原来你学苏恒呢，想忽悠我去，我才没舒雅那么笨呢。”

　　陆意之十分不满意，皱着眉头说：“怎么是忽悠呢，我这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

　　染清说：“当真不是忽悠？你没想坏点子？”

　　“当真没有。”陆意之装作无辜地举手发誓。

　　染清最后还是决定去陆意之的别墅住几天，反正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不就是住几天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陆意之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带着染清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其实他那里什么都，但是还是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就连睡衣都买了，染清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她是要长住似的，不就住个几天至于这样吗。

　　他的别墅是真的豪华奢侈，装修品味不俗，染清感觉他的别墅里连块瓷砖都是用厚厚的人民币给堆出来的。

　　因为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因此家里十分的干净，染清到客房把被套换了，又把自己的衣服挂进衣橱里。

　　陆意之把买来的女性护肤品放进浴室，瓶瓶罐罐一大堆，陆意之心想女人就是麻烦，一会儿是爽肤水，一会儿又是精华素，还有什么眼霜，防晒霜的，反正他通通给放到浴室的物品摆放架上。他的东西很少，除了洁面乳就是须用水，他把染清的东西放上去后，地盘就占了一大半，他喜欢这样的摆放。

　　染清坐在床边上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过分了？万一她再去她的公寓，她不在，她会不会在那里等呢？这么晚了，她身体不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陆意之靠在客房的门框上，笑着说：“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染清走到他跟前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陆意之以为她是说住到他这里来不好，于是说：“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还怕我把你吃了啊？再说了，你睡你的客房，我睡我的卧室，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染清啐他一口，说：“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万一她要是再去我公寓怎么办？”

　　“她去了两回看你不在就不会再去了。”

　　染清仍旧是担心，说：“我怕她出什么事。”

　　陆意之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说：“你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你快去洗澡吧。”

　　等两个人都洗过澡后，陆意之提议看电影，染清觉得跟他一起看爱情片没意思，否则到时候他又开始出坏主意，染清上过当，于是坚持看恐怖片，陆意之十分鄙视她：“你一个小女人怎么成天就看恐怖片？人不都是喜欢看爱情片的嘛。”

　　染清回他：“我就爱看恐怖片，你要是想看爱情片，可以去找周雨嘉看，要么，找那个张小姐也成，我不拦着。”

　　陆意之气的说不话来，瞪了她半天憋出几个字：“算你厉害。”

　　两人就为看电影也斗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看咒怨。

　　染清胆子大，向来不怕这些，陆意之从前也陪着别人看过恐怖片，那些女子娇娇滴滴地依偎在他怀里，嚷着好怕，陆意之想到这里转头看染清，她面不改色地端坐着，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你不看电影好我干嘛。”染清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头也没回地说。

　　陆意之气结：“你眼睛长太阳穴上啊！”

　　看了一半染清觉得没意思，想要睡觉，于是说：“你看吧，我困死了先去睡。”然后就走到客房去，枉顾陆意之在后面不满意地嚷。

　　掀开被子躺上床，坐在床头想了一会儿，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都想什么，最后决定什么都想了，利索地关掉床头的灯，屋子里瞬间黑暗下来，染清有点不习惯，因为环境的陌生。

　　过了不到一会儿，陆意之就在门外：“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开快开。”

　　染清笑着把脸蒙在被子里，陆意之很快就进来了，因为染清并没有锁门。染清的从被子里发出的声音嗡嗡的：“狼外婆你快点出去吧，小兔子害怕。”

　　陆意之大笑出声：“你也会怕。”然后动手硬掀开她的被子，染清依旧不肯把脸抬出来，于是他开始挠染清的痒，她笑的停不下，因为她太怕痒，笑到喘气不止，陆意之才放过她，染清终于把脸抬出来，说：“别闹了。”
　　陆意之十分好脾气地说：“不闹了，我累了，睡吧。”他说的很是顺口，然后掀开染清的被子，一边上来一边说：“往里面去点。”

　　等染清反应过来，某人已经上了床。染清死命地推他，某人就是无动于衷，悠闲地开口：“你不是累了吗，快睡吧。”硬是把染清按住，回过身来就搂着她，染清哪里肯妥协？一直不停地推他，推到后来竟然用上了脚，可是陆意之老奸巨猾，一把用腿夹住她的脚，说：“安分点。”染清哭笑不得，最后只好装可怜：“好陆意之，你放过我吧，你最好了是不是。”

　　她的脚小小的，肌肤贴在陆意之真丝的睡衣上，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她肌肤的凉意，却一直在挣扎，陆意之只用了七分的力就可以制住她。

　　“你要是再乱动，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到时候别后悔。”某人开始威胁。

　　染清终于泄气，因为她的气势太弱了，带着哭腔说：“陆意之你不是人，把我骗了来就这样对我。”

　　某人似乎十分困倦，不耐烦地说：“快睡吧，闹死了。”

　　染清最后终于不再挣扎，窝在他的怀里，陆意之其实已经很累，渐渐睡着了，染清在他怀里笑了一下，心想着，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两人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染清呕着气，说：“跟你这种人发生一夜情，真是倒霉，反正你要对我负责。”

　　陆意之大声说：“你有没有搞错？这样也叫一夜情？你见过一夜情有穿这么严实的吗？”

　　染清说：“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我当然不懂。”

　　陆意之气的半天不说话，后来满脸堆笑着说：“好啦好啦，我当然负责啊，不然我们马上去民政局？”

　　染清切一声就下床进洗浴间，陆意之跟在她身后说：“你那什么语气？哎，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看不如过两天你跟我回家见见我家老爷子，我们就把事给办了吧，你看，反正昨晚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

　　染清刷着牙，含糊不清地说：“开什么玩笑。”

　　陆意之十分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你考虑看看。”然后转身就走了。

　　染清后来上班之后一直在想，越想就越觉得陆意之是有预谋的，而晚上到陆意之别墅之后就验证了这一切。

　　她一进门就看到门口放着女士的鞋子，里面说说笑笑，染清心想坏了，他早上说的一本正经的，说要带她回家见父母，该不会是把他母亲带来这里了吧？
　　结果等她进到客厅还真是吓得半死，跟陆意之谈笑风生的正是莫梅绾！

　　因为太过惊讶，她站在那里一时没动。

　　陆意之很快就看到他，说：“伯母，染清回来了。”莫梅绾回过头来看她，笑着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昨晚去你公寓没等到你，我真是吓坏了，以为你是不想见妈妈才故意不回家的呢，还好今天我去的时候意之也去了，他说你们打算要结婚了，是不是？”

　　染清慢慢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陆意之看，眼里简直要喷火，陆意之闲闲地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伯母，害的她老人家昨晚等那么久。”

　　“陆意之！”染清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莫梅绾笑着说：“太好啦，染清，妈妈真是太高兴了。”

　　后来莫梅绾说要给他们做好吃的，陆意之假殷勤地跑去帮忙，他会做什么！染清气的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听到厨房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染清心想，好你个陆意之！来这么一手，现在她还没成孝女呢，他倒先成贤婿了。

　　吃饭的时候莫梅绾就开始追问细节，问陆意之什么时候把他父母约出来两家见见面，还问打算在哪里办酒席，染清无语，八字还没一撇呢，这是在做什么！

　　陆意之十分认真地跟莫梅绾讨论的热火朝天，染清在桌子下踹了陆意之一脚，陆意之皱了皱眉说：“你踹我干嘛？这商量正事呢！”

　　染清怒瞪着他，他不理会她的目光，跟莫梅绾说：“伯母别理她，她就婚前恐惧症。”

　　莫梅绾笑着赞叹着说：“意之真是个好孩子，现在我总该放心了。”

　　第二天下班后，染清死活都不肯再去陆意之那里，陆意之拿她没办法，说：“我真后悔，要是我那天把你那什么了，看你还得意！”

　　染清气的要命，明明就是他的错，还在这里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