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相逢》澹安

14、第 14 章

　　陆意之陪着周雨嘉逛了半天的街，面上已经十分不耐烦，可是周大小姐却很开心，一点儿也不在意陆意之的冷脸。

　　她十分亲热地挽着陆意之的手：“我今天真高兴，你居然答应陪我逛街。”

　　周雨嘉心里很高兴，她觉得以前陆意之根本不高兴搭理她，但她相当自信，从小到大她的身后总是排着一大群的男生，这个陆意之对她却毫无兴趣，可是她偏偏就爱上了他，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倒追他，现在他愿意陪她逛街了，说明他也在改变，她相信自己的魅力，觉得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她的。

　　陆意之瞥一眼身旁的女子，笑容明媚，温暖如春的女子。他在她父亲举办的宴会上认识了她，她就开始对他死缠烂打。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笑容温淡的女子，她从来不会拉着他逛街，从来不会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谈天说地，也从来不会笑的这样灿烂和温暖。可是，她会偶尔叫他去尝试她新学会的菜式，她会安静地和他一起看恐怖电影，也会陪他一起去看画展。

　　这些，都让他觉得幸福。

　　“意之，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他点点头，带她去他跟染清常去的地方。

　　周雨嘉喜欢吃甜品，喜欢凤梨口味的冰激凌，喜欢忌廉布丁，竟然跟染清那么像。他以前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到最后总是会要一杯凤梨口味的冰激凌，那时候他总是笑她，说吃这么多甜食会发胖的，她笑着说，我不怕，那口气颇有死就死谁怕谁的味道，其实她真的是吃不胖，总是那么消瘦。

　　想着想着他竟然笑了起来。

　　低头吃东西的周雨嘉抬起头笑望着陆意之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陆意之摸了摸鼻子，说：“没什么，为什么这么喜欢吃冰激凌？”

　　周雨嘉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说：“以前哪，我喜欢的一个男生总是喜欢买凤梨口味的冰激凌给我吃，每天都一杯，连大冬天都不例外，可能是习惯吧，我每次都会点这个。”

　　陆意之淡淡地笑着说：“你应该还是很喜欢他的吧。”

　　周雨嘉摇了摇头说：“我后来才发现，那只是习惯，不是喜欢。”

　　只是习惯，不是喜欢。

　　他的心有丝丝凉意，他曾经幻想她对他的依赖是否是因为有一点点的喜欢，可是周雨嘉说的对，那只是习惯而已。

　　“雨嘉，你有没有尝试过爱一个人四年，但他却……不爱你？”

　　“你爱过一个人……四年？”

　　她极为惊讶，在正真认识他之前，她在报纸的头版上经常看到他跟某某传绯闻，她曾经嗤之以鼻十分不屑，可是当父亲把他介绍给她认识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于他的魅力，她在心里想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宁可受伤也要跟他在一起。

　　陆意之淡淡一笑。

　　她已经找回自己的幸福，那是他无法给予的，那种幸福也他无法企及的。

　　周雨嘉说想去电影院看电影。

　　陆意之从没陪人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他的绯闻女友大多是名人，根本去不了公众场合，而他也没陪染清去过，不是不愿意，只是染清根本就不喜欢，她宁愿在家里看恐怖片。

　　他的思绪有点乱，对面的女子笑意盈盈地满脸期待，其实这才可以满足一个男人的自尊跟虚荣，可是这种感觉在染清那里永远得不到。她跟他，友道以上，恋人未满。她懂得分寸，把握着距离，跟他不远也不近。

　　他突然就柔声说：“好。”

　　周雨嘉其实不是个缠人的女子，她懂得把握男人的心，跟陆意之保持着联系，偶尔传点绯闻，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思还不在她身上，所以她给自己留足时间与空间。

　　她是个睿智的女子，但陆意之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

　　饭还没吃完，陆意之便接到姐姐的电话，说赵晗早上做了化疗，中午和医院里的小朋友玩，突然晕倒了。

　　陆意之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丢下不知所措的周雨嘉。

　　赶到医院的时候，赵晗已经进了手术室，陆意之看到姐姐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母亲也是满脸泪痕，他不敢往下想。

　　“姐，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是晗晗有个好歹……”

　　“别胡说，晗晗不会有事的。”他母亲立刻制止住姐姐的话。

　　“前两天不是说晗晗化疗已经有明显效果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他姐姐一听哭的更是伤心：“医生说晗晗太小了，虽然化疗对癌细胞产生了作用，可是晗晗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了。”

　　陆意之只好上前揽住姐姐的肩安慰道：“姐，你放心，晗晗不会有事的，你要坚强，才可以照顾她。”

　　他姐姐哭着说好。

　　小赵晗还是被抢救过来，只不过医生要求卧床休息，不可以做刺激的活动。

　　陆意之在床边看着她，那样小小的孩子，脸上没有血色，苍白的如一张纸，因为化疗她的头发全部掉光了，用粉红色的头巾包着，陆意之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冰凉的没有温度，他就想到了染清，她睡着的时候也是这样，脸上凉凉的。

　　他苦笑了一下。

　　赵晗已经跟他抱怨了很多次，说为什么染清很久都不来看她了，是不是舅舅惹她生气了？

　　他只好哄她，骗她说染清出差了。

　　陆意之下楼给赵晗买些吃的东西，在电梯里遇到了舒雅。

　　他问:“染清最近怎么没来医院？”

　　舒雅答：“她家里出了点事。”

　　她迅速看了眼陆意之，见他眉头紧皱，却依旧风流倜傥，在心里叹了口气，才说：“她最近有点不舒服。”

　　病了吗？贺迟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

　　他再次无奈地苦笑一下，只要是关于她的事他都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陆意之开车到染清的楼下，坐在车子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他将手中的烟灭了，下车，关门，才慢慢走进大楼里。

　　染清听到门铃，她正窝在沙发里看无聊的偶像剧，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门铃一直持之以恒地响，染清已经不耐烦，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去开了门。

　　他穿了件开司米的风衣，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里面却只穿了件白色衬衣。

　　陆意之正皱着眉头盯着她看。

　　她头发有些蓬乱，脸色苍白，穿了件单薄的毛衣，更显得消瘦。

　　“你怎么来了？”

　　“不打算让我进去？还是不方便？”

　　染清闻言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她觉得奇怪，他的突然造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他走进来往沙发上一坐，看到她茶几上的方便面的盒子，指着它问：“你晚上就吃这个？”

　　染清避开他的眼睛，轻轻嗯了声。

　　他二话不说拉着染清出门。

　　染清知道他要干什么，说：“我不要出去，我不饿。”

　　他转过身来已经有抑制不住的怒气：“怎么，现在连跟我出去吃个饭都这么困难？”然后他松开抓着她的手：“贺迟昱就让你吃这个东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可是她如水的眸子仿佛波澜不惊的湖面，淡漠地转过脸。“染清，你怎么瘦成这样？”陆意之突然声音温柔地问，他的心很疼，她侧过脸去，她的侧脸线条柔和，可是因为瘦了，连下巴都尖了下去。“染清，你都不吃饭的么？”他突然伸手抚摸她的下颚，他手指的温度很暖，她的下巴凉的惊人，他轻轻地抚摸，仿佛怕惊扰小动物般动作很轻很柔，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在灯光下她的脸慢慢出现一些粉嫩的红，他突然轻轻地笑起来，她总是这样，只要他的抚摸，她就会脸红，一直都是这样。

　　“我还没吃饭，晗晗今天做了手术我刚从医院出来，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染清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他向来如此，叫染清摸不清楚。

　　她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是SpringWater的果香味，染清知道他一定是在楼下等了很久才上来，他等人的时候总习惯抽烟。

　　染清突然觉得心酸，慢慢笑起来说：“其实我也饿了。”

　　他勾起嘴角微笑，橙黄的灯光下，他嘴角的笑容熠熠生辉，染清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可是他平常总是冷笑，她总是叫他笑面虎。

　　两人去吃了西餐，最后陆意之叫了杯凤梨口味的冰激凌，染清说我不吃那个了。

　　陆意之觉得一片怅然。

　　她到底不爱吃了，连习惯也要改变。

　　染清笑着说：“我怕冷。”

　　十二月的冷冬，外面又飘起了小雨，她的体质原本就寒，一到冬天更是怕冷，穿多少都一样。

　　陆意之说：“喝杯热奶茶吧。”

　　周雨嘉跟朋友来吃饭，一进门她就看见陆意之跟一个女子坐在那里喝奶茶。

　　“嗨，意之，好巧。”她走过去主动和陆意之打招呼。

　　陆意之十分淡定：“你来吃饭？”

　　“嗯，跟我朋友。这位小姐是？”

　　陆意之简单地介绍，周雨嘉看对面的女子一头精致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纯色毛衣和蓝色牛仔裤，皮肤白皙，脸上带着温淡的笑容，只是一双墨黑的眸子在蓝色的灯光下闪耀着无限光芒。

　　周雨嘉突然想起那天，陆意之问她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四年，她问他爱过吗，他没有回答，她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个淡然的女子，就突然羡慕起来。

　　染清笑起来说：“这不是你最新的绯闻女友吗？周家千金是吧？长的挺好看的。”染清见她大冷天的还穿着香奈儿的套裙，蹬了双七寸的高跟靴子，化了淡妆，十分精致漂亮。

　　陆意之说：“你也说了，绯闻女友而已，又不是真的。”

　　染清坐在车里觉得冷，陆意之见她鼻尖粉红，戴着毛茸茸的围巾，因为感冒说话时有浓浓的鼻音，他一瞬间就想到了猫咪。

　　他只好将暖气调的高些，说：“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冰做的。”

　　染清的高烧刚退不久，又没怎么吃药，此时已经是困倦难耐，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陆意之将她抱进门的时候，她还是没有醒来，窝在陆意之的怀里安静地像只猫咪。

　　他将她放在床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帮她把衣服脱了，又盖上被子，在她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染清睡眠一直都不好，那时候在国外总是靠安定维持，有别人在时必然不会睡着，可是只要是跟陆意之在一起她似乎总能够很快睡着，她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她知道他会解决，所以即使陆意之将她从车子里抱到家里，再从客厅抱回卧室，她都不会醒，睡的很安心。

　　他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看到那张照片，她的全家福。

　　他听舒雅提过她母亲的事情。

　　她那样在乎的人竟然不是她的亲人，他忽然间心疼起来，那个淡漠的女子其实那么地渴望得到温暖，他只要一想到她淡漠隐忍的表情就觉得难受。

　　陆意之又推开了卧室的门，她依然安睡，呼吸声极轻，窗外的路灯打进来照着她安静的睡颜，她脸庞的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覆在脸颊上，有淡淡的光晕。

　　他忍不住俯身亲吻她的唇。

　　这是第二次，他偷偷亲吻了她。

　　有一年学校组织夏令营活动，去野外探险，他们一起坐在山顶的石块上，她累极了靠在他的肩上就睡着了，明亮的月光打在他们身上，他偷偷亲吻了她。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明知道她听不到却还是说出了口，只怕那三个字他永远也无法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仿佛是个小偷，偷偷摸摸地在黑暗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