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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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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中丧生的教授夫妇姓藤原，而他们的养子藤原春行自制了简易炸/药，打算利用爆炸引发火灾，将住所焚烧殆尽，为的是销毁养父母的研究资料。
初听藤原春行的计划，何西亚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连旁边见过大场面的太宰治都无语了。
很魔幻，也很荒诞。
不久前，何西亚让中原中也跟着藤原。
根据中也发来的实时定位，如他料想，藤原正在前往公寓的路上。于是，他和太宰换道追了上去。
彼时，藤原刚要拖着行李箱进门。何西亚和太宰在拐角处相视一眼，直接把黑大衣脱下，走出来叫住了对方。
藤原吓得一个哆嗦，猝然转头望向声源处，却见两个少年走过来。
较高的那位黑发蓬松，毛绒绒的，身材瘦削，气质风流，却不乏清爽与少年气，只不过脖颈和右眼都缠着绷带，疑似是受了伤。
而另一位……
藤原紧张的心情莫名开始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似曾相识的亲近。
他是在哪里见过对方吗？
那少年有一头浅金色短发，浅到在日光下会滑落银白的光泽，或许用白金色来形容会更准确，容貌展现出混血特有的精致漂亮。
这尚且其次——他的眼睛才教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虹膜是白人里常见的浅碧蓝色，隐隐带点灰，并不纯粹，可也清凛通透。
藤原清楚地听见他喊了自己一声，藤原春行先生。
他认出这两人先前和自己擦肩而过。
何西亚已然换了一副神情，连气质都与平常大相径庭。
他模仿直属部下的温柔可亲的神态，那温柔像四月初旬的樱花，忽有一阵熏风吹过新掘的花畦，教人觉得和煦宜人。
太宰觉得很假，那温柔被模仿得很拙劣，像清晨的雾气虚无缥缈，一吹就散。
他打了个哈欠，鸢色眼眸微阖，眯成一道弧线，阴鸷与空洞全然被隐藏在虚浮的放松姿态下。
何西亚将脱下的黑色长风衣搭在小臂处，衬衫衣角被风吹得微浮。
他指节轻轻敲了敲行李箱，轻声问道：“藤原先生要把这么危险物品带进去吗？”
藤原的脸色骤然一变，内心立刻戒备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嗯……”何西亚先是故弄玄虚地含糊了下，在藤原愈发防备的视线里，语气轻快地自顾自道，“当然是推理出来的啦——我可是个侦探呢。我和我的朋友发现您潜在的违法行为，当然要制止！”
说着，他用力一把勾住太宰的肩膀，太宰被带得一个踉跄，当即扯住对方后背的衬衫稳住身体。
太宰：……
演得这么浮夸？
黑发少年嘴角一扬，软着声音，配合道：“藤原先生的行李箱散发着很浓的RDX和铝粉的混/合/炸/药味。”
藤原冷冷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何西亚笑了笑，自信地说：“您的食指和中指关节处有很厚的茧，大概率是长期握笔所致，而且身上有淡淡的墨水味，这种特征要么是学生，要么是文职人员。根据您的身高、相貌及行为举止，暂且排除前者。
“几天前报纸上刊登了关于生物学教授藤原夫妇在一起意外车祸中罹难的新闻，提及死者的居住于米花町5丁目，加上这所公寓的门牌上写着藤原，那么这里就是藤原夫妇的公寓了。
“十年前，帝丹高中有名学生发表了一篇短篇小说，并获奖。有记者曾去采访，这则新闻同样被刊登在报纸上，而我幼年在东京米花町生活过一段时间，恰好阅读过那份报纸，还记得上面的名字和照片，以及记者对藤原夫妇教子有方的夸赞。
“最后，据我所知，作家藤原春行一个月前随出版社前往英国，而您的手表慢了9个小时，恰好是英国时差——很急哦，藤原先生回日本也有两三天了吧，就没想着调回时差吗？”
藤原一言难尽地看着何西亚滔滔不绝，推理完之后甚至还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这番骄矜自信的少年姿态让藤原逐渐放下戒备，心道对方大概就是像工藤新一那样的高中生侦探吧。
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只不过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还请二位替我保守秘密。”
“不行哦。”何西亚顺势松开太宰的肩膀，认真道，“藤原先生如果不解释清楚，作为侦探的我是不会包庇您的，我和我的朋友随时会去警察局！”
从何西亚开始推理，太宰就佯装在替对方尴尬和无语。他嫌弃地扫了眼对方，而后语气沉稳：“如果您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我们就属于知情不报，退一步讲，单单为了自己，也不会坐视不理。”
藤原见状，明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无力地建议：“我记得附近有一家咖啡厅，我们去那里聊吧。”
“对了……”藤原向四周张望，“我记得你们边上还有个孩子吧？”
“哦，他啊，”太宰满不在乎，雀跃道，“作业没做完，被他家长一个电话叫回去了。”
何西亚：……
好浮夸。
不再废话，三人步行径直前往咖啡厅。
一推开玻璃门，何西亚就闻到咖啡豆的烟熏香气和奶油砂糖的甜味。他指了指一个靠窗的位置，对太宰和藤原说：“坐那里吧。”
随后，何西亚对前台点单小姐说：“一杯黑咖啡，一杯冰牛奶，一杯拿铁，嗯……再来一个双重芝士贝果。——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他转头问太宰和藤原，声音朝气又不失温柔。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他对点单小姐补充道，“就这些，辛苦小姐了哦。”
“好、好的。”小姐脸颊微红，回答还磕巴了一下。
何西亚不知怎的笑意微冷，又瞬间恢复原样，但被正巧关注他的太宰捕捉到了。太宰瞥了眼那位小姐，并无异常。他若有所思，将何西亚的反常记下来。
“我记得之前您在访谈里提到喜欢黑咖啡，就擅自点了。说来有谄媚之嫌，我曾拜读过您的小说，非常喜欢，故而时常关注藤原先生，这也算是我拦下您的另一个原因。”何西亚顺势又凹了下自己高中生侦探的人设，“不过刚见您的时候还不确认呢，毕竟相貌和幼年照片差别有点大。”
“没关系。”藤原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当然，这一点何西亚也清楚。
如果不是偶遇藤原，再加上太宰突然来协助，导致计划有变，何西亚会做好更充足的准备主动上门，不留痕迹地把他扒个底朝天。
何西亚慢悠悠地喝了口拿铁。
至于坐在边上的太宰，支着脑袋，手指戳了戳冰冷的玻璃杯，百无聊赖，根本没有帮忙的打算。
“我之所以那么做，是打算利用爆炸引发火灾，烧掉公寓，销毁我父母的研究资料。”咖啡厅里没什么人，但藤原仍下意识压低声音。他有些拿不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好笼统地概括。
何西亚：……
太宰治：……
他们不理解，他们大受震撼，表情霎时一片空白。
这种可能性他们猜到也直接排除掉了……大作家的脑回路这么跳跃的么。
何西亚吸了口气，诚恳又不失无语地问：“藤原先生，您觉得这样别人就发现不了吗？”他的指节轻轻叩击桌面，似乎有些许不耐，“且不说那种粗劣的炸/药留下的残骸，单是人为火灾的痕迹就瞒不过去。”
藤原陷入沉默。
他只是个普通人，思考有所局限，做事无可避免地时常凭借一股气就上头地开始了。
而何西亚显然很久没见识过这么蠢的人，太宰从敛容沉默到表情死了。
何西亚轻叹：“看来您似乎有难言之隐，但所作所为实在有失考虑。资料的事……倘若有备份，藤原先生更是无用功。”
藤原闻言表情凝重，回答道：“不，资料……应该是没有备份的，都是很……”他踌躇了下，终归含糊了一句，“很保密的。”
“在私人公寓里保密？”
“……”
他们又聊了几句，效果不大。藤原不愿再多说，何西亚也不好现在就逼他，而且对方不像深谙内情的人。
藤原出神地凝望窗外，咖啡厅外阳光明媚，大道上的树木常青葱绿，试想走在外面，肯定步履轻盈，觉得舒服怡人。空气都好像弥漫着愉悦而欢快的气息，清淡缥缈，感官满足恰到好处。
何西亚看在眼里，判断差不多该结束了。
他有了新的考量，心思一转，准备从别的方向入手。毕竟情报总是多渠道搜集，然后再整合，他根本不急。
见藤原有些坐不住准备离开，何西亚没横加阻拦，挥了挥手已示告别。
藤原正要起身，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斟酌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闻言，太宰心神一动，鸢色眼眸收回放空的视线。
何西亚指尖轻点桌面的小动作一顿，浅碧蓝色的眼眸深处泛冷。他倏尔扬起一抹笑，疏朗清举。
“何西亚，我叫何西亚·史密斯。”
“……”
藤原缄默半晌，又问：“你从母姓？”
“是哦。”
“那……你的母亲是不是个子不高，和你一样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和蓝眼睛？”
“……”
气氛一时间凝滞，因为何西亚的沉默单方面冷了下来。
太宰饶有兴趣地打量。
“是呢，真想不到藤原先生对我母亲有印象。”何西亚仿佛从回忆中挣脱，语气轻快却又虚浮，“您见过她么？”
大概也仅仅是有印象了吧。
“有过一面之缘。”
藤原的语气逐渐温和，话锋一转：“不告诉我所知晓的，你不会善罢甘休吧？高中生侦探的好奇心真是旺盛。”
他不免喟叹：“事实上，我不是深谙内情之人，我父母的研究都很保密，很少说给我听。”言至于此，他眼中浮现忧郁之色，半晌蹙眉轻声道，“但我知道他们的研究很有可能和某个危险组织有关系。”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背上的重压似乎说出来就会减轻，藤原的脸色较之前的郁郁寡欢好上太多。
“你放心，我不会再那么做了，之后将离开日本一段时间。”藤原好心提醒，“今天多谢你，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再和我的事有牵扯，其中危险不是你一个高中生可以承受的。”又扫了眼太宰，补充道，“你也是。”
何西亚含笑应下。
真的是……
人真是的是无聊又空虚……碰见与自己过去相关的人就忍不住心生亲近，吐露心迹。
何西亚垂下眼眸，顿感乏味。他心想虽然没施以手段，但兜兜转转还是得到了情报，也算差强人意，到此为止了。
目送藤原离去，何西亚的神情回到了最初的疏冷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浅碧蓝色的眼眸犀利无情，泠然平静，与人对视时，恰如刀尖悬于眉心，激得人身心战栗。
他顺手收拾了桌上的纸巾，连同吃了一半的双层芝士贝果一起扔进墙角的垃圾桶。
“不划算哦，”太宰笑眯眯地注视他，姿态较之以往可谓温和，危险和好奇被虚掩在表面的跳脱开朗之下，“大费功夫只得到了这些结果。”
“——而且还用力过猛，真难为藤原君会相信。”
何西亚平静道：“有时候，高中生年纪的人就是浮夸的，我倒觉得刚刚好。”
他又道：“对我来说差强人意，对你来说倒是很划算。”
意有所指。
他们走出咖啡厅，下了台阶，放眼望去，街道两侧是遥遥无际的树木，阳光柔滑如饴，天清气爽，实在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并不以世人的心境所转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