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约》爱吃炒酸奶

5、争吵

　　清晨，女仆莉莉丝轻轻敲响了希露儿房间的门：

　　“小姐，吃饭了。”

　　没有回音。

　　“.....小姐？”

　　过了一会，门内传来闷闷的声音：

　　“知道了。”

　　床帘打开，一只脚踩到地毯，随即是少女的身影，与透进房间的几丝阳光一起，映照在落地镜中。

　　镜子中的人摇摇晃晃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希露儿揉了揉红肿的眼角，慢吞吞地开始穿丝袜。

　　套上半身裙，拉起最后一串拉链。

　　她穿戴整齐后，仍在房间磨蹭了许久，才前往饭厅。

　　——这个时间，公爵他们应该已经吃完去忙了。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饭厅只留有一盏小灯。

　　希露儿叹息一声，快步走到餐桌旁，拿起了盘边的叉子，准备吃这份已经冷掉的早餐。

　　“大小姐，终于舍得起床了？”

　　一道声音响起，她手一抖，叉子上刚送到嘴边的牛肉掉到了地上。

　　希露儿回头，看到公爵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与昨晚如出一辙的声音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还要装到何时？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嗯。”

　　“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还好。”

　　“眼睛怎么回事？多大了，还偷偷哭。”他说着，伸手触向她的脸，想帮她擦去眼角的晶莹。

　　“有什么事情就说，爸爸替你做主。”

　　如果没有听到昨天那些话，她也许还会感动一番，她的父亲难得会像小时候一样直接了当地表达关心。

　　但现在....

　　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恶心感在胃里不断翻涌，希露儿用力拍开他的手。

　　“不用了。”

　　她起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不想看到他惺惺作态的模样。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等一下，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公爵往后退了退，留了一些距离给她。接着说道：

　　“爸爸也不是想干涉你的决定，但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岛，你运营的并不好吧？前两天还出了事故。”

　　“我的宝贝女儿，交给谁管理，所有权都是你的。以父亲的能力，给你翻一倍的收益不是问题。”

　　“等你嫁了人，继承了我的位置，就更没时间管理了。成年之前，不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现在有父亲在，你只需要安心做你的小公主就行了。”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宠爱的话，扮演一个慈祥的父亲，但掩饰不住的急切语气和不耐烦的敲桌动作，使他本就明确的目的性暴露无遗。

　　希露儿皱眉。

　　骗子。

　　这人脸皮是有多厚才能一直要求自己女儿将东西给他？

　　见他还想要继续说下去：

　　“宝贝女儿，你....”

　　“不要叫我宝贝。”希露儿打断他，语气带刺，阴阳道：“父亲自己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吗？帝国规定，十六岁及以上的法师行事自由，属于我的财产我想怎么管就怎么管，无需您费心。
　　更何况，父亲手中的大部分财产也是属于我的，我只是将它们暂时交给您管理，日后合该好好还给我才是。”

　　公爵扶了扶眼镜，他嘴角仍挂着笑意，但镜片后的目光已冷到极点，脸色阴沉。

　　片刻后，他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孩子大了，不听话了。”

　　“既然你本事这么大，那需要的契约魔兽就自己去找吧，毕竟你已经长大了，身为父亲也不好干涉不是。”

　　希露儿没有理他，一路小跑回了房间，“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小...”看到她想打招呼的莉莉丝吃了一嘴闭门灰。

　　随后门很快就打开，希露儿带着法杖，一手提着平时出门带的小箱子。

　　“莉莉丝，我们走。”

　　“欸？去哪？”

　　“教廷。”

　　“去那里做什么？”

　　“别说话跟我走就行了！”

　　“哦、哦。好的！”

　　.............

　　教廷是帝国进行对外交流，对内管理的重要官方机构。

　　魔兽契约的执事处也建在其中。

　　若人想要与魔兽契约，谈妥以及进行了契约仪式后还需在此登记，获得帝国官方的承认。

　　当然这里还有第二个作用，不认识任何魔兽家族的普通平民也可以在这里登记自己的信息，寻找适合自己的魔兽。

　　同时这里也提供想要寻求契约的魔兽的信息，人们可以根据地址拜访相应魔兽，商谈契约事宜。

　　自从帝国开始流行与魔兽签订契约后，魔兽契约执事处变成了教廷最繁忙的窗口。光是人手，前前后后就翻了十几倍。

　　这里人来人往，每天除了大量的魔法师，还有一些在外征战刚需魔兽伙伴的骑士和战士在排队。

　　排了许久的队后，希露儿从箱子中拿出自己的个人信息登记申请，踮起脚尖从窗口处递给了执事。

　　纸上的字迹因为写的过快而有一些连字，但并不粗糙，反而显得潇洒。

　　“初级法师，今年将晋级中级法师吗....”

　　执事低下头，笑着对面前的小姑娘说：

　　“女士，请回去等消息吧，以您的资质，我相信会有很多符合要求的魔兽回应的。”

　　“我会在三个工作日后将信寄给您。”

　　希露儿礼貌地报以微笑：“谢谢。”

　　莉莉丝问：“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

　　希露儿想了想，道：“去买些魔药吧。”

　　她们去了魔法师协会旗下的店铺，买了一些魔药，一直到傍晚才回去。

　　公爵的宅邸很大，大到希露儿可以换几条路避开家里的人走到自己的房间。

　　她有些累了，躺在床上，一只胳膊盖住眼睛。

　　叩叩。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希露儿想起刚才自己让莉莉丝帮她整理一些资料。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了门。

　　“这么快吗...”

　　门外站着一个已经和她一样高的少年。少年眼睛亮晶晶，看到她，眼中泛起喜色。

　　“姐姐！”

　　“你来做什么？”希露儿侧了侧脸，不自在地说。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姐姐，我们好久没见了。”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失去伴生精灵后，她为了不被别人甩在身后，一直在努力练习魔法。

　　升入中学部后，她就一直住校，很少回来。

　　——可那又怎样呢？

　　——眼前的人也许也是和父亲一样的货色。表面上对她很好，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

　　想到这，希露儿严肃起来。

　　“莱昂.埃得里特。”

　　——莱昂，古书里意为“最喜爱的儿子”，“上帝的礼物”。

　　“你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关门了，我很忙。”

　　过道里灯光很暗，屋里的灯光被门挡住，形成一片阴影。

　　她沐浴在阴影中，少年站在为数不多光亮的地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希露儿心里泛起酸涩，她想要把门关上，结束无聊的对话。

　　“等一下，姐姐！”少年连忙扶住门的一边，另一只手拿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透明盒子。

　　盒子中躺着十二种颜色、样式不同的糕点。

　　“昨天的聚会你没来，我看到有可露丽，就给你带了。”

　　“这个只能保存两天，我早上来找过你，女仆告诉我你已经出门了。”

　　莱昂笑出了酒窝，开心地说道：

　　“幸好你回来了！如果你不回来，我还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呢。被父亲发现了，又少不了一顿揍。”

　　——将聚会上的食物带回家在埃得里特家是不被允许的。

　　——即使已经中学一年级了，少年还是这么不守规矩。

　　希露儿心情复杂，她张了张口，在少年期待的神情下，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少年的声音仍是热情的，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那我先走了！今日的作业还没完成呢。”

　　“嗯，好。”

　　他走后，希露儿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一会。

　　半晌后，她进屋，关上门。

　　她将糕点放在一边，开始写信。

　　——她想尽可能地找好一点的魔兽契约，为此需要联系认识的贵族。

　　面色坚定的少女认真地写着决定着她未来的信件。

　　安静的空间只有笔尖在沙沙作响。

　　夜晚很长，信件写了几封。

　　她放下笔，将最后一封信用私印封起。

　　外面已星光点点。

　　熄灯，上床。

　　几分钟后，又开灯。

　　纠结半天后，

　　她最终还是打开了似乎是精心包装过的透明盒子，从里面挑出了最不起眼的一个。

　　几秒后，淡淡的苦涩混杂着糕点的甜腻在口腔中化开。

　　是巧克力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