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闻七书

6、救世主

　　出租车一直开到了闻颜家楼下，即使在车上不记得那谁，可脚一迈出去就浑身发凉，不得已他又百米冲刺回了家。

　　关上房门闻颜在床上坐了半晌，才缓解好狂跳的心。

　　一看表已经十点了，可现在他的脑子很自然的忘了那谁，转尔想起了戚昂，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感觉他体质很奇怪，有点意思，但不多，然后他又想到戚昂为什么那么倒霉，还有为什么今天他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

　　零零碎碎想了很多，他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反正这一夜他睡的格外香，没做噩梦。

　　第二天闻颜去学校后便知道戚昂没来，想必是脚伤的太重来不了。

　　戚昂请了好几天假，等好的差不多能蹦跶了才杵着拐回到学校。

　　“把你笔记借我一下，”戚昂转头道。

　　闻颜正趴着睡觉，迷糊的听有人要他笔记，一只手伸到抽屉里胡乱的摸出一个笔记本丢在桌上。

　　“不是英语啊大哥，”戚昂翻了翻，并不是他想要的，“我要物理。”

　　闻颜现在听清楚了声音的主人，懒散的转过头去，“你来啦。”

　　“来了，”戚昂声音听起来有些亢奋，“你……我靠，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被打了吗？”

　　闻颜拍掉戚昂伸过来的手，“屁，这几天老是睡不好，快要熬死了。”

　　“哼，该不会是想哪个小姑娘睡不着吧。”戚昂调侃他。

　　“不要乱说，”闻颜直起身揉了揉眼睛，“是你在想吧。”

　　“打住，”戚昂阻止闻颜继续说下去，“你知道的我为什转校，现在见着跟我搭话的女生我都害怕。”他实话实话说。

　　闻颜听了一笑，这他确实知道，估计以后戚昂对喜欢他女生都有阴影了。

　　“要期末考试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戚昂继续问。

　　“就那样吧。”闻颜淡淡的回答，主要是考的题型就那些，他已经拿捏了。

　　戚昂哦了一声，随即有些扭捏的说：“今天放学去我家玩呗，谢你上次送我回家。”

　　闻颜转头看向戚昂，伸出食指在下巴上搓了搓，半眯着眼悠悠的说：“你今天怎么娘们唧唧的。”

　　戚昂：“你今天怎么没有一点人情味？”

　　？？？？

　　闻颜还想反驳，嘴还没张呢，就被一个巨大的影子当住了视线。

　　来人很不客气的对闻颜道：“你叫闻颜吧？”

　　闻颜不明所以点头，他是闻颜啊，他是年纪第一啊，这都不知道吗？？

　　那人紧抿着唇，一圈砸在课桌上，闻颜正准备输出，迎面便来了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直呼他门面，躲闪不及被砸到了耳朵。

　　他妈的，这尼玛不是戚昂传染给他的体质吧，怎么上来就一副要干死他的节奏，能不能先说清楚再打人，这样做只会让他反抗的更加强烈好吧。

　　还不等他反抗，接着又是一拳落在了他嘴角！

　　戚昂比闻颜反应快多了，那人才张口正要开骂，他就已经站起身抡圆了胳膊，连着两下落在了那人脸上。

　　看的闻颜哦呦了两声才想起来这人是来打他的，他也起身学着戚昂的样子给了那人两拳，直接给干翻到桌子底下去了。

　　戚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单纯看这人打闻颜他看不惯，抄起桌边的拐就落了下去。

　　要不是后来有人拉着他，估计他又得进局子坐坐了。

　　过了没多久班主任就来了，应该是有人觉得戚昂和闻颜收不住手了才喊的人。

　　三人跟着班主任回了办公室站了许久，闻颜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惹到人了，还是一副要打废他的节奏。

　　那位长得很壮同学也是个牛逼人物，班主任也知道的，问他为什么要挑事打人，他也一口咬定是个闻颜的私事。

　　闻颜很冤，他对天发誓他对这个壮同学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别说惹到他了。

　　班主任还是比较相信闻颜的，至于戚昂，帮同桌应该的，而壮同学因为挑事又不说实话，被罚写五千字检讨，就打发了三人。

　　出了办公室，闻颜越想觉得自己挨那一下半有些亏，直接咬牙对壮同学道：“你最好能对这两拳有个像样的解释，不然你懂得！”

　　壮同学很不屑的冷哼一声，“就单纯看你不爽！”

　　尼玛！！！闻颜当场气死。

　　“不会是因为哪个女生吧？”过来人的戚昂冷声道。

　　壮同学没说话。

　　看吧，戚昂就知道是这茬，转头看向已经气冒烟的闻颜，真心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他妈服了，以后请滚的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的那种。

　　壮同学好汉不吃眼前亏，二话不说就走了。

　　…………

　　“戚昂，你毒太大了！”闻颜后牙槽都快咬碎了，“自从认识你，我的吃瓜体质怎么就变成了你这种倒霉体质。”

　　“不好意思啊，”戚昂有些抱歉，他的确是有些玄学在身上的，“可能是我多掘了一座坟。”

　　闻颜无语，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不顾戚昂还跛着的脚，迈出长腿大步流星的先走了。

　　上课都十分钟了，戚昂才杵着拐回来，老师见他有伤，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回到座位上戚昂从兜里掏出一盒药放在闻颜桌上，他也没去看他是什么表情，他觉得此时此刻闻颜应该也不太想和他说话吧。

　　闻颜拿起药看了看，转头想说句什么，但是戚昂都没正眼看他，上唇打下唇动了一下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收起了药，他知道刚刚是自己稍微微有些殃及池鱼了。

　　他现在可以理解戚昂避女生如蛇蝎，谁也不想只被问个名字，就闷头挨一顿打。

　　“今天我送你回啊。”闻颜用通知的口吻对戚昂说。

　　戚昂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就成了哦。

　　…………

　　“你要是有事我自己也可以回。”戚昂找补，感觉自己刚刚答应的太快，就像等着闻颜这句一样。

　　闻颜搓了搓脸，声音从掌间嗡嗡传出来，“就这么决定了。”

　　戚昂不在说什么，因为他现在说什么都很多余，恍恍惚惚间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两人本想说句什么，目光对上那一刻又都觉得没必要了。闻颜收拾好桌面，很顺手的就将戚昂扶了起来。

　　戚昂想说其实他可以自己起来，可也不好在此刻拒绝闻颜的好意。

　　一路上戚昂一直盯着闻颜的后脑勺，周遭的声音他也隔绝于耳，仿佛要透过头发想看看这人一天都想的什么。

　　“你谈过女朋友吗？”戚昂冷不丁开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什么傻逼问题。

　　前头的人语气淡淡，似乎也不惊讶戚昂问出的问题，“也是没那个机会，你谈过吗？”

　　“没有……现在不敢和女生谈了。”戚昂丧丧道。

　　“我也不敢和女生谈。”有今天这个先例后开始。

　　“哦。”戚昂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闻颜回过头问了句，很快又转回去安心骑着车。

　　戚昂不明白闻颜问他的意思，也不清楚今天晚上他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意义，脑子有些混沌，心也有些狂躁，他便自顾自摇头，“没什么想法，就问问。”

　　“哦。”闻颜说，“谢谢你的药。”

　　“不客气，”戚昂回他，“麻烦你这么久，应该的。”

　　闻颜点头，貌似想到了什么就笑了起来，似乎从认识戚昂起，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那么倒霉的人，简直是个大倒霉蛋。

　　“闻颜，”戚昂又开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下一句，“你有时候看起来像个救世主一样！”头上冒光的那种。

　　“是你的救世主吗哈哈？”闻颜声音有些欢快。

　　这回戚昂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闻颜给他出头的时候，他是真那么想的。

　　闻颜是他的救世主。

　　可他现在嘴巴上像涂了502一样，张不开嘴了。

　　前头的人没再追问，一直到戚昂家这种奇妙的氛围才被戚妈的热情打断。

　　戚妈拉着闻颜又是一顿感谢，对着戚昂就恨铁不成钢，“今天太晚了，你就别回家了吧。”

　　闻颜哈哈一笑，这时戚昂坐在沙发上慵懒道：“就是啊，这么晚的回去怪害怕的，别回了，咱俩明天一路去学校。”

　　这话看似说的不经意，可说出来后戚昂又很期待闻颜的反应，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此时闻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回不回他还是有些为难的，毕竟他奶奶一个人在家，年龄又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摔了碰了都没人知道。

　　“给咱奶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呗。”戚昂看出闻颜的犹豫，大概就是因为奶奶。

　　“哦对对对，你打通了我给她老人家说。”戚妈拍着闻颜的手，“明天了咱再一起去你家看看她。”

　　闻颜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再看看戚昂有些无措的眼神，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可答应完他又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答应，留下来又怎样呢？一想脑子竟然是空白的，如同走进一片虚幻的世界，里面只有他自己，那么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原本相处很自然的两人，今天在这个平平无奇的空间里，竟然莫名多了些对视时的尴尬，和无声的别扭。

　　戚妈不知道两人心里的小九九，只顾着给闻颜取牙刷拿毛巾，一边还说着戚昂不叠毛巾的臭毛病，坐在客厅的两人更尴尬。

　　闻颜去洗漱后戚妈就去收拾客房了，戚昂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脑子很混沌，什么都没想，却有种很难说清的矛盾感。

　　戚妈忙进忙出，跑了好几回，最后踌躇的坐在沙发上等着闻颜出来，戚昂看到老妈焦急的模样，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妈，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戚昂小声问道。

　　戚妈一下有些局促的挠挠头，小声说：“你能跟你同学挤一下吗？客房太乱了我收拾不过来。”

　　“那能有多乱，”戚昂不信那个邪，跛着脚走到客房处推开门一看，“家里进贼了吗？”

　　客房进门是个小过道，过道那边是张书桌，乱七八糟的书啊笔记本啊堆了一桌，椅子上堆了一个很大的纸箱，里头是老妈跳广场舞用了的扇子，还没来的急还回去，床上还有没叠完的广场舞服装。戚昂有些难以置信，平常真看不出来老妈是个广场舞爱好者。再往这边地上就是各种鞋了，乱七八糟摆了一地，刚刚他说进贼了或许有些严重，但是这贼来了也没地方下脚。

　　今天他们集体做了个草率的决定。

　　“我倒是无所谓，”戚昂摊手，“得看人家。”

　　戚妈很难为情。

　　“要不把那些东西搬我房间吧，”戚昂提议，“趁他没出来前？”

　　“能行吗？”戚妈怕搬不完。

　　戚昂是个伤员，只能喊来还在看书的老爸帮忙，结果两人才把大纸箱从客房搬出来，闻颜已经洗完开门出来了。

　　见到这幅场景，他有些尴尬，啊不，是四脸尴尬。

　　闻颜头发还没擦完，一滴水顺着发梢滴到鼻头，再由鼻尖滴向地面。

　　“这……”他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戚妈尴尬的笑了笑，“客房很久没人住了，收拾起来比较慢，不过马上就完了，你先和戚昂聊聊天。”

　　闻颜看了一眼戚昂，那人正尴尬的看着自己，直觉告诉他应该不会很快，可又不想让人家太麻烦，便道：“要不我和戚昂挤一挤，反正就一晚上，别麻烦了吧。”

　　戚妈转过头看向戚昂，用眼神询问，可否？？？？

　　戚昂闭了闭眼睛，表示可行。也只能这么补救了，可是真的好尴尬啊！

　　啊！！！！毁灭吧！！

　　“那么委屈你，能行吗？”戚妈接到信号，又问闻颜。

　　“那有什么委屈的，戚昂又不会吃人。”闻颜看了一眼还在尬笑的人。

　　那倒是，戚昂就是倒霉了一点，又不会坏孩子。

　　“那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收拾了哈哈。”戚妈笑着，然后和戚爸将箱子又抬回了客房。

　　闻颜靠在床上还有些懵，怎么事情发展的越来越离谱了，还有些不受控制。

　　过了一会儿戚昂也洗漱完了，一瘸一拐的回到房间，一抬头就对上了闻颜看过来的双眼。

　　天！！！为什么他的眼睛那么好看，戚昂觉得自己脸颊正在升温。还有那种尴尬别扭的氛围一下拉满，就连闻颜也些招架不住。

　　“我打地铺，你睡床。”戚昂率先打破尴尬。

　　这样的话闻颜就有些不理解了，“我有那么矫情吗？你又不吃人。”

　　“哦，”戚昂像是松了口气，“那就没事了，睡吧。”

　　说完麻溜的上床换睡衣关灯说晚安。

　　闻颜：“……”搞得好像他吃人一样。

　　黑暗里除了楼下偶尔传来的鸣笛声，两人的呼吸声最为明显，而且实在是有一种忽略不了对方的魔力。

　　很久以后，戚昂在黑暗里挣着眼睛，此刻他知道自己的心跳的如同锣鼓喧天，再听旁边均匀的呼吸声，才默默叹了口气，喃喃低声的说：“闻颜，你真的像个救世主，自从认识你以后，一直再被你救赎。”

　　闻颜心里咯噔一下，呼吸一滞，努力的平复自己有些过快的呼吸，他不清楚这句听起来像是给偶像表白的话，戚昂是站在什么角度给他说的，要是不想让他知道，可以不说，可偏偏他又在他快睡着的时候说出来。

　　“在知道许婉没的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在想她那么勇敢，又坦率，虽然学习不好，但她确实好看，”戚昂记不清许婉还有哪些优秀的地方，但是她还有个特点，“而且还有个有钱的老爸，可是我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好，她有时候是特别烦，取消了我的竞赛资格我也确实很生气，可知道她没了我也就不怪她了。”

　　说着戚昂意识到自己说远了，“那天你从人群中站出来前，我感觉我已经死定了，那时候我也很期待能在人群中找到你，直到你大声说你作证的时候，你知道吗，那一刻你就是在发光，头顶有光环的那种。哈哈，有些傻吧，可是后来在菜市场，你又站出来帮我的时候，我就可以确定，你的确是救世主。”

　　“同样，我知道我这有些玄学在身上的倒霉体质也给你带了很多不便，让原本吃瓜体质变成了走路都会平地摔的倒霉蛋，……我也很抱歉。闻颜……我说这些话希望你能听见，又希望你听不见，我知道我心里的某些悸动对你来说是负担的，也是不可能的，……哎……晚安吧。”

　　戚昂翻了个身，说完这些话真的轻松了不少，他只当对着空气说了些心里话吧。

　　许久许久以后，闻颜有些沙哑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我不是真的在嫌弃你的体质，也没有觉得你的体质是个麻烦，只是一时间不习惯有很多事不顺而已。”尤其是被壮同学送了两拳的时候。

　　戚昂此刻脑子天旋地转，有种被偷窥了的羞耻感，闻颜他没睡着！

　　让他直接死吧！！！

　　闻颜叹了口气，“至于你说的其他的，我再考虑考虑吧。”

　　戚僵着身体，脑子飞速旋转，闻颜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说的已经很隐晦了，已经很极力克制自己想表达的悸动了，他怎么都不用思考就知道了。

　　“别想了，睡吧。”闻颜翻过身面朝戚昂的背，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一切自有定律。”

　　戚昂闭着眼，感受到稍作停留的热度慢慢散去，有一瞬间某些事就已经有答案了。

　　即便往后会行同陌路也好，分道扬镳也罢，最起码人和事是真实存在过的。青春存在的意义是错误在可控范围内，又可以让所有故事有始有终，不求多少往后余生，只单单笑的时候身旁有个人做陪便足矣。

　　他转过身去在黑暗中面对闻颜，他知道此刻那人也在黑暗中看着看着自己，虽然眼前是黑的，但，心应该是明亮的吧。

　　完结完结，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