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35、狩猎场

　　剑直直的劈下来，白卓明立刻滚到一旁，粗壮的树根被劈出一道裂痕，连带着树干上的藤蔓都向后退了几分。
　　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砍中的人马歪了歪头，转身朝向白卓明的方向，用力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寻着味道向白卓明一步步走来，再次举起剑砍了下来。
　　白卓明站起身翻过一个凸起的树根，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不能死。
　　程逸还在等着他。
　　他躲到一棵树后，用力把插在手上的箭拔下来，割下一块布缠住伤口，努力不让血腥味露出来。
　　他侧身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马，再次抛出一颗石子吸引它的注意力，可人马似乎已经免疫了这种无聊且低端的把戏，它并没有动摇，直直的走向白卓明所在的方向。
　　丛林中传来哀嚎声，白卓明轻轻拨开枝叶，又一只人马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只金发人马，脖子上挂着一条兽齿项链，身上遍布着金色花纹，在阳光下发出奇异的光泽，它手里握着一把长矛，脚下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鹿，它咬一口手中鲜活的心脏，抬头望向白卓明。
　　又来一只，得找办法躲开这只才行。
　　他转身要离开，却发现身后的人马何时走到了自己身旁，它低着头嗅着，无神的眼睛里闪着贪婪和兴奋的光。
　　它再次举起剑，白卓明俯下身钻进人马身下，用刀猛的刺进它的腹部，暗红色的血顺着刀身滴在他身上，他用瓶子贴着伤口挤进一点血液，趁着人马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逃走。
　　瓶子底部的血液快速凝结、消散，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就连一点血的味道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那个少女是在骗他？！
　　不不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得想办法逃脱才行。
　　金发人马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乱，将手中的心脏整个吞下去，舔净嘴角的血走了过来。
　　两个人马同时站在一起，同时拉开弓瞄准白卓明，似乎是在比赛，看谁能射中他，谁能夺得他。
　　在残暴血腥中获得快感，狩猎场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如此。
　　两支箭同时擦过白卓明的肩膀射进树干，白卓明再次躲到树后，寻找下一个藏身点。
　　两只人马分别从反方向向他藏身的树进攻，挥剑砍向树后，却什么都没有砍中。
　　金发人马手中的剑拐了个弯，直直的向下砍去，白卓明向前一扑躲过攻击，挥刀砍伤金发人马的腿，换了个方向再次躲了起来。
　　金发人马似乎是被惹怒了，它暴躁的跺了两下前脚，漂亮的脸上青筋暴起，金色的纹路逐渐发黑，它拿起脖颈上的兽齿项链放在嘴边摩挲着，发出渗人的咀嚼声。
　　白卓明意识到大事不妙，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的树被射穿，箭头刺破他的额头，鲜血顺着他的鼻骨向下，直直流进他的嘴里，满口的铁锈味让他回过神来，连连后退几步，跌进了一个大坑里。
　　掩着坑洞的杂草稀稀拉拉的落下来，把他和他的气味全部盖住，突然消失的气味让人马愣了一瞬，很快便接受了他“已经死亡”这个事实。
　　两只人马发出兴奋的嚎叫声，开始寻找白卓明的尸体。
　　脚步声越来越远，白卓明侧了侧头，盖在他脸上的落叶掉下来，阳光重新照进他的眼里，闪得他眼疼。
　　这个坑并不是很高，但是坑壁很陡很滑，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后，助跑几步，猛的攀上洞口，支撑着身体向上。
　　一只马蹄出现在他眼前，他抬起头，直直的对上人马那双无神的眼睛。
　　人马俯下身贴在白卓明的脖颈处嗅了嗅，揪着他的脖子把他从洞里拎出来，扔在地上，用前脚蹂躏着他的身体。
　　庆幸的是，人马并没有再对他发动攻击。
　　它们并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死。
　　或许是玩累了，金发人马推开人马，焦躁的舔了舔嘴角，举起手中的长矛刺下来，白卓明猛的滚开躲开攻击，站起身跑进了更深的丛林。
　　他需要一个新的藏身点，一个能将他包裹起来、能阻挡人马的藏身点，只有这样他才有反击的机会，才能拿到人马血。
　　人马紧跟着他，时不时射出几支箭但都被他躲开，树上攀附的藤蔓此刻也赶来看热闹，伸着前端想去触碰白卓明，想要趁乱将种子植入他的体内。
　　长时间的躲避和没有及时得到处理的伤口慢慢蚕食着他的体力，带有毒性的花香一点点侵蚀着他的意识，他的精神逐渐恍惚起来，步子也慌乱起来。
　　终于，他被一根树藤绊倒了。
　　倒下时的风带动了垂下来的枝叶，一个狭小的洞穴出现在他面前，穴内一群纯白的生物静静地看着他，血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怜悯和恐惧。
　　求生的本能在此刻战胜了原本已经瘫软的肢体，他强撑着身体爬进洞穴，挤进兔子堆里，突如其来的温暖和动物身上独有的骚臭味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用力握着伤口，想通过痛感让意识恢复。
　　洞口的枝叶被挑开，一支长矛伸进来，四处乱戳着，扎进一只兔子的腹部，带出一串内脏。
　　人马嗅到着浓重的血腥味，低下头来，猛嗅一下，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它继续抽动着手中的长矛，血肉模糊的声音伴着飞溅的血液填满洞穴的每一个角落，缩在角落里的兔子再也受不了这一幕，在一瞬间全部冲了出去。
　　白卓明混在兔群中，握紧手中的刀，趁乱一刀扎进人马的头，人马甩着头把白卓明甩到地上，拔下头上的刀，走到白卓明身前，扼住他的脖子，把他举起来，慢慢用力。
　　一声枪响。
　　人马的手腕被打穿，白卓明跌落在地，他趁机翻上马背，抢过人马身上的长剑，一箭刺进它的喉咙。
　　人马身体晃荡了一下，前腿猛的跪倒，没了声息。
　　白卓明掉下马背，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程逸，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本想拥抱他，却发现他的半边身体开满了白色的花。
　　“程逸……”白卓明颤抖着身体，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一个小时吗，不说直到狩猎结束才……对了，血，我忘记取血了，都怪我……”他从兜里掏出瓶子，跑回人马尸体旁不停地向瓶内挤血，可那血一碰到瓶子就消失，他挤了一遍又一遍，瓶子还是空的。
　　“白卓明。”程逸走到他身旁，从背后抱住他，摇摇头，“别救我了。”
　　“不行，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出去的，你不能抛下我！”白卓明转过身把程逸抱进怀里，清新的花香将他包裹起来，在他看来却是死亡的味道。
　　他抬头看着一旁的银发少女:“你不是说你会救他吗，现在人马就在这里，你想要多少血都可以，你救救他，我求你了。”
　　“……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的感情。”少女耸耸肩，走到人马身旁，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猛喝了一口血，她抬起头来，宝蓝色的眼睛在此刻变得猩红，她推开白卓明，用刀将程逸身上的花全部砍断，一点点舔舐着他的伤口。
　　白卓明不是很懂这种治疗方法，但是看到程逸皮肤下的那片青绿慢慢消退，他也就放下了心，紧紧握着程逸的手。
　　“好了。”少女擦了擦嘴角，看着白卓明身上的伤，轻轻笑起来，“要我也帮你一下吗？”
　　“帮我？怎么帮？”
　　“当然是……”少女凑到白卓明身前，舔了一下他肩膀上的伤口，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当然是这样帮了。”
　　“你……”
　　“你走开！”程逸一把推开少女，挡在白卓明身前，怒视着。
　　“亏我还救了你。”少女无奈站起身，拽着人马的一条前腿，消失在了丛林中。
　　喇叭声再次响起，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声音。
　　“狩猎结束……距离下次狩猎还有……10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