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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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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溶忙熄灭了香,打开窗户吹了一会儿,方才撤下掩在口鼻上的湿帕子。他走到老头面前,喊着旁边的妇人道:“告诉船长,这里有一个官府缉拿的盗匪,再帮忙找条绳子,给他捆了。”
那几个干杂活的老妇听了,忙动作起来,大家合力很快将老头捆了个严严实实。
没一会儿,船长带着几个船夫亲自过来,他亦是认出了老头的脸和通缉令上一模一样,不由得面色一变。
“这老东西是怎么上来的?”一个船夫惊问道。上船前要经过官府盘查,这老头长得特征明显,不太可能是混在人群中溜进来的。
“怕是在船坞里就溜了进来。”另一个船夫猜测。
“这老东西出现在船上,恐怕是有什么阴谋啊。”另有人猜道。
船主有了主意,“将他泼醒,审审他。”
船夫们忙取了水上来泼了几下,谁料这老头醒后,一直痴痴地笑着,旁人看了都觉得发毛。
“这是怎么了?”船主疑惑地看向魏溶。
魏溶也是疑惑,这迷香是在滇州道观买的,说是混了本地的菌子,难道和菌子有关系?他在滇州住着的时候,见过当地人吃菌子,时常有人露出迷惑的神态,可也没见过这种情形。
他猜测道:“许是我这迷香效力比较大,再多用点水吧。”
船主并不十分相信魏溶的说法,他见多识广,在外闯荡见过不少惨绝人寰之事,他认为这老头可能在装疯,不过他也赞同再泼些水,并吩咐道:“带人将船搜一遍,这老头在他们那伙里有些地位,想必不是一个人上来的。”船主记得通缉文书上写这老头是匪寇头目之一。
“是。”那船夫听了立刻带人去了。
“不好了,前面有艘船,似乎要沉了。”外面有人喊道。
船主顾不得疯疯癫癫的老盗匪,忙走了出去,查看情况。
魏溶亦是吃惊,他掀开船舱的小窗,瞧见远处有艘船,已然倾斜着。此时海上的风浪并不算大,看起来是出了事情。
“看上去也是咱们刺桐港的船只呢。”一眼力极好的船夫喊道。
船主道:“既然是我们这里的商船,靠近些瞧瞧。”出海讨生活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既是同乡,自然想着帮衬。
船长一声令下,船夫们忙碌起来,自是调转船的方向,向那艘倾覆的船靠近。在能大致瞧见船上人影的时候,船只方才停下来。
那艘将要倾覆的船上此时一片慌乱,早有人望见有人来救他们,当即拼命喊道:“求求您救救我们,这次赚的银子活物都与你们分。”那人嗓门极大,身材魁梧,想是船上的纤夫。
海上一旦出事,救援难度极大。如今出海只半天多,离岸并不算远,且船上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船主看了不忍,就道:“靠近些,先把人救了。”
“是。”船夫们早有救人之心,当即听令放了小船,下去接应,一时间忙忙碌碌,将人和船上的东西往这边的船上搬来。
终于在船彻底倾覆之前,做完了全部的事情,大家赶忙驶离了沉船,以防出现漩涡被卷带进去。好一番忙碌后,众人坐在甲板之上,喘着粗气。
被救上来的一人道:“多亏了船主了。”
“你们是哪里人,又是去哪里做生意?”船主问道。
那群救上来的人正要回答,有船夫恰好打断了他们的话。
“船主,之前你让我们搜的人已经找到了。”之前去搜匪寇同伙的人没有闲着,此时抓了三个大汉捆死了押上来,皆是有缉拿文书的人。
“倒是忘了他们了。”船主这才记起此事,问道;“兄弟们没伤着吧?”
“我们几个人一起上的,分头将他们捉了起来,倒没什么事情,只这个人身手极好,险些伤到弟兄。”一人朝那匪寇啐了一口。
“审审吧。”船主话音未落,忽听得船主身旁一人喊道:“再不动手,更待何时?”那人一边喊,一边掏出短刀,朝着船主劈落下去。船主没有防备,登时脖子上喷出鲜血,睁大眼睛倒地不起。
原来救起来的人不是商客和船夫,而是匪寇。
在匪首的带领之下,其余扮做遇难船员的匪寇们从箱子中抽出大刀,朝着商船的船夫们砍去。船夫们忙想办法抵御,可他们虽有一身力气,搏斗上却比不过那些经验丰富手持兵刃的匪寇们,没一会儿,便被丧心病狂之人杀了大半,还剩下一些船夫,被绑缚了起来。
匪首见到船上狼藉景象,狰狞地笑了起来。
这伙土匪先是在岸边抢了一艘商船,逃到了海上之后,留下了舵手操纵船只。他们埋伏了几个弟兄潜入了其它商船,正想着法子里应外合,制造登船抢劫的时机。可舵手们自是知道土匪们不会让他们活下去的,索性同归于尽,在急速的转弯之后,船慢慢开始倾覆。
土匪自是亡命之徒,见状斩杀了舵手们,他们中虽有人做过河匪,懂的操纵船只,可船倾的越来越厉害,没法子挽救。谁料竟是错打错着。要知道若是制造事故,在没有大雾的海面上,其余船只自然有所防备,可是他们要沉船了,同行皆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很难见死不救。而前来救援他们的船正是先前潜入匪寇的商船,最终发生了一场祸事。
魏溶在看到人被救上船时,松了口气,又看了看老头还在好好捆着,只是兀自在那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于是他往甲板的方向走去,谁料走着走着,听到了船上的一声尖叫。他心知不好,忙转身往舱房走去。那几位忙碌的大娘同样脸色难看,十分慌乱。
魏溶记得先前因着救人,小船没有收上来,而那艘小船离他们船舱不远,忙道:“那里有一艘小船。”
大婶们亦是想了起来,忙带上几件有芦苇编织成的凫水围圈,同魏溶一起向小船的方向逃去。到了小船边上,魏溶扶着大婶们一个个下去,可是小船太小了,在最后一个大婶上去之后,明显沉了许多,再上一个人,怕是危险了。
魏溶落在最后,站在大船上解着缆绳,脑内快速思索着。“你上来吧。”大婶看魏溶犹豫,忙催促道。
“那边有一个道士,快拿过来。”有匪寇喊道。
魏溶见那匪寇手中银光闪动,又知自己露了行迹。如今夜色掩映,匪寇们忽略了漂在水中的小船,若是他此刻下船,就会连累船上的婶子大娘们。
魏溶一把松开了拴着小船的绳子,说道:“别出声。”
一阵风吹过,小船借着夜色飘离了大船。
魏溶身手极差,还没来得及换个方向跳海,已然被匪寇们抓住。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谁料匪寇们只是死死地按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往甲板的方向走。
魏溶正自不解,先前匪寇们杀人可是逮一个杀一个,并没有拖到固定的地方行刑,忽而听到熏了菌子迷香的老头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别过来啊,别过来,我杀了你,你不能来找我啊。”
魏溶被几个土匪提溜了过来,见状亦是愣了。
“我杀了你们,你们不能来找我啊。”老头撕心裂肺地喊道。
菌子迷香虽然是魏溶给这老头点的,当时想的不过是让这老头四肢无力,谁知他竟然还产生了幻觉,看到了被他害死的人命。
这倒是意外了。
“你是道士?”匪首看着一身道袍的魏溶问道。
“是。”魏溶答道。
“会驱邪吗?”匪首又问。
魏溶明白过来为什么留了他一命,忙又点头。这老头和他们一伙的啊,且地位很高,匪首竟然没有直接扔老头下船,而是找了他这个假道士来驱邪。
“你若是能救我干爹,我就饶你一命。”匪首凶悍道。
魏溶自是做出害怕的神情,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的。刚才他送那几个仆妇下船的时候,他已经料到了留在船上会死,当即并不慌乱。他曾经时常重病,面对死亡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魏溶面上忙道:“小道自当竭尽全力。”
话一出口,那群活着的船夫朝自己喝骂,魏溶只做没有听到,他已经定了主意。
“那快开始吧。”匪首说道。
刚才迷晕老头的时候,为防万一,魏溶在身上塞了几样有用的东西,当下道:“我这有一份符水,给他服下可见效用。”
匪寇示意他尽快开始,并道:“你先自己尝一尝。”
魏溶做出为难的样子,在旁边匪寇拿刀威胁之后,他立马点头:“我会尝一尝的。”
说着,他拿出一个杯盏,又抽出一张符纸,点燃了,符纸燃烧之后,竟然没有冒出黑烟,而是一阵紫气,隐有仙韵在其中。船上无论船夫还是匪首,眼神均是惊异。
符纸化在水中,魏溶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入了符水中,符水中泛着纸灰和鲜血,他面不改色,喝了一口。
等了一会儿,匪首见他无事,示意喂给老头。
匪寇们闻言,自是小心按住老头,灌了下去。原本在船上发疯的老头在服食之后,安静了下来,不再大跑大跳,只是在那呢喃。
“干爹,干爹?”匪首喊道。
老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给出多余的反应。
匪首看像魏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