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说我们天生一对》钿汐

33、第 33 章

　　约莫过了两个月，莫夫子那边递回了信，中间已然是打点过了，在信里告知了魏溶花费，魏溶忙让长乐去办了，又过了月余，终于是妥当了。

　　叶帧念书时打下的底子很好，又一直坚持温书，如今准备科举，倒也没遇上什么问题。原是预备着过几日去参加科试，却见魏溶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在桌上。

　　“先歇会儿，把这个吃了。”魏溶招呼道。

　　叶帧起身过去，见是一碗香薷饮，最是清热解暑的东西。

　　“让小厨房里给你做的。”魏溶打量了一下屋中，问道：“有没有觉得热。”

　　“还好。”叶帧旧年在家中念书的条件比现在差太多了，尚且能静下心读书，更何况如今呢。

　　魏溶道：“我让他们给你捐了一个监生，如今是成了，暂且不必去参加科试，到时直接去参加会试，省着二伯总是从中作梗。”

　　叶帧闻言微微讶然，听到最后一句话，明白之前的秀才生员身份出了问题，转眼猜到缘故也不说破，只道：“劳烦你了。”

　　“哎呀，小事。如今先紧着你，不过你也不要太有压力，放平心态去考就成。”魏溶见他没有疑心，心下放松。

　　“好。”叶帧舀起碗中的冷饮，尝了一口，想是加了冰的。他知道魏溶是一向不吃这些凉东西的，低头看了看旁边的果子，拣了个枇杷，慢慢地剥了皮，放在魏溶的面前。

　　“给我的？”魏溶还以为是他自己要吃。

　　“嗯。”叶帧道。

　　魏溶将东西吃了，果汁将嘴唇濡湿得泛出水红色，“我来给你送东西，原是想给你省时间的，反而是累你给我剥果子吃了。”

　　叶帧视线上移，宽他的心，“无妨，做这个不费什么，正好看书久了养养神。”

　　魏溶道：“对了，监生的身份是托了莫夫子的门路，你考完了记得去看看他。”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叶帧的声音十分温和。

　　魏溶想起莫夫子那天的反应，讷讷答应。

　　打理完了叶帧那边的事情，魏溶放下心来，继续理铺子的事情。他最近在看这半年的账册子，发现他上次同叶帧说的那几样弊病这半年来竟是少了许多。他没想到叶帧将他偶然说过的话当了一回事，也好奇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办到的。

　　夏荷快步走了进来：“公子，最近布坊那边报上来说今年桑树受了虫灾，产桑减少，故而今年天香锦的产量减少，上等品尤少，价格较高，近乎往年的两倍。”

　　天香锦是永平城本地所产的一种名锦，二十年前经过改进声名大噪，上等品历来是紧俏货，远销各地，本地则只有少数富贵人家才用得起。虫灾虽有朝廷虽有补助，可每亩桑田均下来也得不了多少，各项成本提高，最终均摊到了布价上面。

　　“品质呢？”魏溶问道。

　　“我今天去瞧了一圈，颜色不如往年。”夏荷从袖中掏出一块样布，递给魏溶。

　　魏溶接过一看，布料质感同往年一样，可颜色黯淡，而天香锦正是以鲜亮为特色。“与那两家说了么？”魏家的布坊当年为了打开销路，早年间同城中的另外两家绸缎庄商量好了，所产出的天香锦皆送到两家销售，约定既成，不知不觉相互扶持做了二十年的伙伴。

　　“还没呢，想着先来同您说一声。”夏荷道。

　　商家若想长久，必得重视信誉，今年天香锦产量和质量均是不佳，是个麻烦事情。魏溶思忖后道：“与两家掌柜照实说，今年但凡质量合格的价格都高，我们则是只得些路费，不亏本分卖给他们便罢了。”

　　夏荷道：“是。”

　　“至于那些质量不佳的则不能叫天香锦，只能做普通布料出售，那价格同其它的比又没有什么优势，这倒是个难事。”魏溶琢磨起来，天香锦以颜色艳丽为佳，质量不佳的布匹颜色暗淡价格又高，想是没人买，可价格低又是亏本。如今桑农如此，他们也不能撂开不管，否则明年的天香锦更是没有着落了。

　　魏溶静默思索，夏荷不敢打扰他，退出去传话。茉莉将人送走，回到屋中看着魏溶正对着一扇山水屏风发呆，半晌模糊念叨了一句，“若是衣服上也能如此便好了。”

　　“你在做什么？”茉莉看见魏溶在那喃喃自语，不禁问道。

　　“我在想那些天香锦颜色暗淡，而我们这里时兴颜色鲜亮的东西，若是能在上面额外加上新鲜的图案来制成衣服，想是能好些。”魏溶说道。

　　“那简单啊，找一群绣娘挑一些鲜亮图案绣上不就成了！”茉莉自然知道天香锦的事情，当即说道。

　　“对哦，我竟是没有想到这么细。”魏溶一拍手赞道。

　　“到底是在家里待惯了的，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茉莉安慰他。

　　“快找个绣娘过来，我们先让她试试。”魏溶立时安排起来。

　　茉莉提醒他，“这急什么，现成有雯姑娘在呐！”

　　自从叶雯来了之后，如意苑的绣品成色增色不少，魏溶心道怎么一着急把她给忘了，忙请她过来商量。

　　细细同魏溶说了想法，叶雯道：“我明白了，刺绣于衣料来说是点缀之物，既要锦上添花，也得注意不犯了颜色，但还须得看一看那料子再做打算。”

　　魏溶喜好画画，自然明白颜色之间不能犯冲，必得两相和宜才能增色，本想将那块样布给她，又觉得还是直接制一件成衣出来效果更好，忙道：“我这就让他们送一匹过来。”

　　没过多久，一匹暗色的天香锦被送了过来。

　　叶雯拈起布料捏了捏，仔细查看了一番：“这颜色虽暗，但透着点蓝色，用银线绣些云纹便不错，若是喜欢鲜艳色彩，那绣一片芙蓉为佳。”她一向极喜欢纹绣，又得过几位极有经验的绣娘指点过，早已有了新的想法，如今得了合适机会正好可以试试。

　　“我想了想这两种都好，只不过想不出哪一样更好。”茉莉在心中计较了一番。

　　“不若两件都做吧，若是我们真要用这法子卖布料，也得有些成衣做样品给大家看。”魏溶道。

　　茉莉应道：“也使得，我这就去做。”

　　“那辛苦姐姐和妹妹了。”魏溶笑道。

　　茉莉的做衣服的手艺极好，只是不擅纹绣，而叶雯正擅此道，算是合作无间。
　　茉莉说道：“你也闲不得，绣这等花样还需要样稿，不若你在蜡纸画一副稿子，我们对着纹。”

　　“好。”魏溶正好不愿闲着，自是跟着一起忙碌。
　　待到又过了几日，夏荷得了两家店铺的回复，过来说道：“齐管事说了，那两家铺子传回了话。百缎铺担心今年价格太高，卖不出去，是以今年不收了。巧衣坊倒是收下了上等品，想是有老主顾在那订货，其它的布匹倒是要再思量一番。”

　　魏溶倒不觉得发愁，只是等着绣好的花样。

　　“今年该如何呢，恐怕要在这一项上赔上不少。”夏荷叹道。

　　“我有了主意，只是不知道成不成，”魏溶望着门口，茉莉和叶雯进来了，他道：“来了，你瞧瞧那衣服。”

　　“什么主意？”夏荷正念叨着，亦转身看去，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今年染色不佳的天香锦，快步上前瞧了瞧，说道：“这裁剪，这绣工，真是绝了！”因着时间有限，是以上面的刺绣只打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出来，可夏荷的眼力极好，自然明白这纹绣填充完整好该是多么的鲜亮。

　　“栩栩如生，隐有清淡荷香，真是绝了。”魏溶看了那纹绣赞道。

　　叶雯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茉莉道：“我也是没想到这荷花还可以这样绣，雯姑娘这手艺真是越发好了。”

　　“还是哥哥的主意好。”叶雯道。

　　大家一通互夸之后，魏溶同夏荷道：“劳烦姐姐明日问问那两家铺子，哪家愿意和我们合作卖这批成衣。”

　　“好嘞。”夏荷应道。

　　次日一早，夏荷出门找那两家铺子详谈，百缎坊甚少涉及成衣，是以推拒了，最终和巧衣坊谈妥了。那些颜色不鲜亮的天香锦另起一个名字，若是有人想用它做成衣，就在巧衣坊裁剪好衣服后，叶雯则和先前帮过她的那家绣坊的主事商量好了合作事宜，由她带领着绣娘们按着要求绣好图案。

　　因着这绣活实在明艳，样衣摆在坊中两日，不少客人都被上面的刺绣吸引，定下了好些件衣服，一一排出了工期，几个月忙下来，这中等成色的布价算下来竟然接近了往年的上等布。最后统账下来，刨去成本不仅没亏，反而赚了不小的一笔。

　　晚饭间，魏溶同叶帧说了此事。

　　叶帧道：“这法子确实好，你于经商一事，实际上很有天赋。”

　　“还是叶雯她们出力，我只是说了一点想法。”魏溶如实道，永平城的绣娘虽然一直有名气，可绣得如今次这般好的倒是头次，甚至是在开创一种新的绣法。

　　“经营是否赚钱，往往要看主意拿不拿的正，若是设想对了，才会事半功倍。”叶帧仍旧夸他。

　　魏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和他聊起别的事情，“对了，这半年账本我看过了，发现之前好多冗余之处不见了。你是如何办到的呢？”

　　叶帧答道：“我告诉诸位管事和伙计说我不懂账目，让他们细讲给我听，他们讲过之后，我再将有问题的地方提出来，让他们多讲几遍。”

　　魏溶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叶帧知道那账目哪些地方有问题，而那些掌柜只会更加心虚，听到叶帧多次提问有问题的部分，怎会不知其意？
　　叶帧当场没有发作，掌柜们只要不糊涂也都明白，叶帧眼下按下不表，是想看他们今后的表现，若是老实便不会有事，若是再犯，那必定会被整治了。
　　如此一来，那些掌柜定然夹着尾巴做事，不会顶风作案。

　　“你这法子，比我老辣多了。”魏溶不由连连点头，眼睛跟着亮晶晶的。

　　叶帧被他感染，又道：“也是先听了你说的，才留意到账目上的隐患。”

　　茉莉笑道：“你们吃一顿饭要夸彼此多少次，越发显得我们在旁布菜的人多余了。”

　　“好好好，不说了。”魏溶低头吃了起来，速度较之平常明显快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