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941

61、再去夏之夜

　　第二天一早，陆云醒来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训练，她收拾了一下房间，把被子铺平。再次回来后，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天了，陆云拿起背包，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被白清羽精心装点的卧室。
　　陆云还特意去看了眼还在睡觉的林浩，虽说他总叫唤着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可陆云看到他抱着小海豚玩偶流口水的睡姿，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帮他盖好被子，也许一切都会进行的很顺利呢？
　　陆云在心里告诉自己，或许马上就又能见到林浩和她的朋友们了。
　　离别不会太令人伤感，因为那是在为下一次见面的重逢酝酿喜悦。
　　陆云轻轻地关上房门，她还要在离开前再去一次实验室，完成最后一步实验。
　　“早。”
　　“早。”陆云对着白清羽的助理点点头，她今天来的比往常都早，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个助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助理好像从来没有来的这么早过，陆云将背包放好，那个助理已经走近隔壁的实验室里了。
　　陆云没接着说什么，她把心思都放在今天的实验上，昨天放大的实验反映出的数据超出陆云的预期，她之前想的是哪怕成功得到一个目标样品，就已经很不错了，看着显示器上得到的数据，这其中足足有五个数据和之前的推测相吻合。
　　陆云将五个目标物提取出来，这算是意外的收获么？
　　她不是个迷信的人，可一大早的实验顺利还是让陆云想到，这会不会是一个好兆头？
　　预示着她之后的行动都会顺顺利利？
　　陆云乘胜追击，将得到的产物再次投料，她亲眼看着那些白色的结晶逐渐变成褐色的粉末，然后陆云将这些粉末压成一粒粒褐色的药丸。
　　在准备行动的这一天，陆云不知道前路如何，她怀着一腔孤勇，背包里放着两种明明不同却看似一样的褐色药丸。
　　直到夕阳洒向雁城的寸寸黄土，在黑夜还没有来临的时刻，陆云掏出手机，联系的岚晚之。
　　“成了，我要立刻见你。还有，我有个事情要当面说。”短信发出去的那一刻，陆云抬头看向雁城军校的方向。
　　尉迟公言和白清羽目送陆云离开，他们都相信，陆云还会再回来。
　　那时，一切都会不一样。
　　再次来到夏之夜，门口站岗的还是那两个壮汉，陆云没再出示邀请卡，这一次，也没有人敢拦她。
　　陆云直接迈步走进去，绚丽豪华的夏之夜外面门庭冷却，里面则是处处玄机，陆云经过的闭紧着的房门里，何尝不是时时都在发生着种种藏在暗处的交易？
　　每走一步，陆云的心就跳动的更快一些，她能觉察出这样的刺激令她兴奋。而不是紧张，这一点，陆云能确认。
　　岚晚之从里面打开305的门。他看着陆云走近，在陆云走到门前时，岚晚之伸出右手，陆云看了一眼，并没有与他握手。今天的岚晚之有些不一样，他的身上沾染了熏香的丝丝气味，整个人很精神，还是一身考究的套装，细看能看出他还给头发做了造型，对，一切的不一样就来源于他的造型，难道他在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么？
　　陆云可不会以为他是专门为了见她才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毕竟她还如往常一般，黑衣黑裤，毫无粉黛。
　　岚晚之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陆云从他身旁走过，径直坐在沙发里，岚晚之笑了笑，他也不感觉到尴尬，就好像是早已料到陆云的态度似的，他收回手将门关上。
　　屋子里除了岚晚之和陆云，没有别的人在，要不然关门也用不着岚晚之亲手去做。他坐在陆云的对面，沙发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看起来很精致的琉璃罐。除此之外，陆云看向墙上的山水画，好像是换了一批新的？她记得之前有一副花鸟图。
　　岚晚之见陆云端正的坐姿，也很欣喜，他记得上一次，陆云坐起来的样子是痞了痞气的每个正行。
　　“想吃颗话梅糖么？”岚晚之俯身拿起之前陆云撇了一眼的琉璃罐，从里面拿出两颗包装的糖果。
　　陆云本想拒绝，岚晚之在她拒绝前就将话梅糖放在她的面前，陆云看了眼上面的包装，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岚晚之。”
　　“你可以叫我岚，或者晚之。咱们已经很熟了，你这样叫我全名，我会有一种咱们还很陌生的感觉。”
　　陆云心想，谁跟你熟了？明明只见过两面，而且，他满头银发，说是他爷爷都过得去，他说的那两个称呼一个比一个不合适，陆云既不想叫他岚。也不想叫他晚之。
　　“我还是叫你岚先生吧。”
　　岚晚之双眼微眯，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陆云对他的称呼，觉得不尽兴，便带着略微疑问的口吻说了一句：“岚先生？”
　　说完，岚晚之将手里的糖罐子放回桌上，位置与之前的拜访位置一模一样。
　　这些都落在陆云的眼里，他又来了，他在消磨她的耐心，他在和她打心理战，陆云早就想好了对策。
　　正怕他以为她现在不着急呢？
　　陆云清了清嗓子，说：“岚先生，我这次找你，想必你也大概料到了我的意思。”
　　“哦？并没有，晚之愿闻其详。”岚晚之自己撕开糖纸的一角，他用手捏着糖纸的另一端，将糖送入口中，他对陆云做了个请讲的手势，就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双眼轻阖，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了似的。
　　这是把我的事情当成催眠故事了？
　　虽说这次见他，陆云是有求于他，但她可不想将自己摆在如今这样的位置上，陆云咳了一声，见岚晚之还是那样的姿势，陆云便底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岚先生！”究竟多么十足呢？就是整栋楼都在配合她发出振振回音。
　　岚晚之睁开双眼，他看了眼面不改色的陆云，然后才揉了下自己的耳朵，也就是她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拂了他的意。
　　要是别人，早就被他打包起来让人埋了。
　　“哎，陆云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睡着。”岚晚之确实没有睡着，有陆云在这里，他怎么舍得睡呢？
　　陆云：“哦，是么？我还以为岚先生身体出了问题，如果再叫不起你，我应该会再试试其他的办法。”
　　岚晚之笑了下，他从陆云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怨念。目前这个时候，他也不想玩的太过，就对陆云说：“上次的预付款我已经让人打过去了，陆云你有没有查收？”
　　“嗯，一分不差。”
　　“那就好。那还有什么事情？”
　　“我又不是来追债的，难道岚先生是以为我这次找您，是来讨钱的？”
　　“陆云你说笑了。那么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
　　陆云：“我是来和你说，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复刻成功了，”
　　“是这样么？”岚晚之倚在沙发里的身体微微向前，虽然他知道她会成功，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
　　岚晚之等着陆云接下来的话，他盯着陆云的双眼，如果成功了，真像她说的那样，那她……
　　岚晚之眼中泄露出一种陆云看不懂的情绪，但是陆云能感觉到岚晚之整个人都很激动，虽然他的语气和动作并没有大幅的变化，想必是他在克制自己。
　　之前的见面，还有刚刚，岚晚之给陆云的印象就是个没什么生气的人。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好像下一刻就要入土为安了。不过现在，陆云感受到了岚晚之的转变。
　　想想也是，那是什么，那吃下去就能控制人心的药啊，任他再云淡风轻，也经不起这样的诱惑吧？
　　陆云打开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能看到里面装着三颗褐色的药丸。
　　岚晚之一直看着陆云，直到陆云将一个透明的瓶子摆在桌子上，他才把目光从陆云身上转移到桌子上的透明瓶子上，他紧盯着瓶子，开口询问：“这是？”
　　“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我成功复刻了三个。就在这个瓶子里。”
　　“三个？”
　　“嗯。”陆云舔了舔上颚，她将背包放下，端正的看着一脸惊讶的岚晚之，“当初你只说了复刻，一个也是，两个也是，三个不也是复刻么？难道岚先生是嫌我复刻的数量太少？”
　　“晚之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很惊讶，陆云小姐的速度真是快，短短几日竟然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领晚之佩服。”
　　陆云被他晚之晚之的自称恶心的一身鸡皮疙瘩，她将瓶子再次向前递了递，随后说到：“只是目前还没有试验过，如果岚先生不放心，可以试一试。”
　　“哦……”岚晚之将装着药丸的玻璃瓶拿在掌心，透过那层玻璃，里面躺着的三颗药丸从外观上看，确实与他之前拿给陆云的一般无二，他将药丸收好，再次看向陆云，就算他将自己打扮的很精神，脸上的皱纹依旧出卖了他的年龄，尤其当他笑起来，层层皱纹向叠，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陆云，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
　　岚晚之：“所以，这次陆云来找晚之，是为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么？”岚晚之想了一下，育发液现在还没有盈利，如果现在就将尾款付给陆云的话，资金上对他来说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好不容易才和陆云有牵连不就断了么？
　　“岚先生想的不错，陆云这次来，就是要岚先生一次付清尾款。”不等岚晚之开口，陆云接着说，“我们之前的合同上写明了这次合作是我以技术入股，现在，我想以我这个人入股，不知道岚先生愿不愿意？”
　　岚晚之眯了眯眼睛，虽然他早已经确认了陆云还是陆云，岚晚之问：“你想入股什么？”
　　“反抗党。”陆云站起身，她学着王、马二人，下巴抬高，正准备喊道：“乱世之下，反必除之！”
　　“等一下！”岚晚之叫住陆云，“你先坐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云一愣，“误会？”
　　“好吧，那换一种说法，陆云，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吧？你是雁城军校今年的新生我没说错吧？”
　　“你没说错。可这又怎么样？”
　　“让我来帮你回忆回忆，你第一次来我这里时，你刻意隐瞒了自己军校生的身份，我说的没错吧？”
　　“是没错。”
　　“那现在，你为什么不隐瞒了？从你来时就没有刻意改变的走路姿势，还有你现在端端正正坐着的样子，你为什么不装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反抗党，就应该知道反抗党和现在的军校间是怎样的形同水火。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阻碍。”
　　“岚先生，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那我又何必接着瞒下去，况且，我这次来是寻求加入反抗党，大家都把真实的一面拿出来不好么？岚先生，我并不认为军校生的身份就是阻碍，如果反抗党认为是阻碍，那我也可以不要了这个身份，这就是我的诚意，岚先生，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哈哈哈哈，你说的很好，真实的一面，哈哈哈哈，陆云，反抗党不需要你的加入。”岚晚之笑着笑着情绪太过激动，竟然从眼角留下了一颗泪水，他用手随意的擦了擦，然后对陆云说，“陆云，如果你想加入，那也可以，但是你要像我证明你的决心。”
　　陆云搞不懂这个岚晚之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刚刚还说不需要自己加入，话刚出口又让她证明自己的决心？
　　有什么好证明的？拿什么证明？不过，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承认了他是反抗党的头目？
　　冷静下来的岚晚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本来的意思就是要接触陆云，与她多一些牵扯，如今陆云既然开口了，那他又怎会将陆云拒之门外呢？
　　他从身后的案台上拿出一张白纸，当着陆云的面，匆匆几笔就给陆云画出了一副地图。岚晚之在地图的中心标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将地图递给陆云：“用这个证明你的决心。你可以是军校生，但是你只能是反抗党的人。”
　　陆云看着手里的地图，岚晚之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怎么证明？”
　　“你去到地图里标记的位置，那里有一个人，你去把他给我带过来，是不是很简单？只要你带过来，就证明你的心在我这里。”
　　只要带个人就行？陆云将地图上的位置记下来，问道“这是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把人带到我面前，我就相信你。”
　　“你会对那个人做什么？”
　　“做什么我还没想好，毕竟首先你要先证明你的决心不是么？”
　　“行，所以，你真的是反抗党的人，我没有猜错。”
　　岚晚之看着陆云，他又像是透过陆云再看另一个人，他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话了，比他之前一个月说的都要多。片刻之后，他回答陆云的问题：“你说的没错，我是反抗党的人，既然你有心加入，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就是反抗党的创始人之一。”
　　“我就是反抗党的创始人之一。”
　　“我就是反抗党的创始人之一。”
　　“我就是反抗党的创始人之一。”
　　直到离开夏之夜，坐回车里，陆云的脑子里还在回响岚晚之说的那句话，他竟然是创始人之一？真是意想不到。
　　陆云将岚晚之画得地图拿出来细细观赏，不得不说岚晚之这个人在风雅之事上已经巅峰造极了，单看他随手几笔画的地图，简洁明了却独具个人特色。
　　还有驾驶座旁的琉璃罐，岚晚之竟然在陆云离开时将桌子上的整罐话梅糖都塞给了她，明明他放在她面前的那颗她连动都没动过。每次从夏之夜出来，带给陆云的震惊都不小，陆云还不想启动车子向着地图的位置出发。她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鬼使神差的，陆云拆开一颗话梅糖放入嘴中，八分酸涩中略带一点点甜，竟然意外的符合她的口味，陆云脑海里浮现出岚晚之吃糖时的模样，她在不知不觉中也把眼睛闭上，整个人靠在车座里，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