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作了》李帆

12、第 12 章

　　回到房间，陆贝贝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对着墙狠狠踢了一脚.

　　张冉的说辞没有不合理，江念烟的做法好像也解释的通，认识的人喝多了，送到酒店休息，被吐脏了衣服，顺便洗个澡，清理一下。

　　可去他妈的！

　　庆功宴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带小冽来了酒店，洗澡还是洗衣服就不能再开间房，非要脱光了和小冽呆在一起。

　　陆贝贝不可遏制的怒火冲天，胸膛不断的起伏，他现在只想把江念烟暴揍一顿。

　　可是他不能，那样只会让小冽觉得他不可理喻，重蹈覆侧的让小冽疏远他，对他冷淡。

　　陆贝贝做着深呼吸，安慰自己，小冽是不省人事了才会跟着江念烟走，一定是这样，张冉出去以后，他握住小冽的手指解开手机，翻了今天所有的通话记录，微信聊天信息，绝对不是约好一起走的。

　　对，不管别人有没有想法，小冽只喜欢他，喜欢他吧？

　　喜欢吧。

　　小冽说过喜欢他的。

　　陆贝贝注视着镜子里那张阴冷的脸，疲惫不堪的滑落在地，他两条腿伸着，后脑勺抵在瓷砖，双眼无神的望着照明灯。

　　手机滴的响了一声，陆贝贝发着怔划开看了看，是张冉的信息，说钱她不能收，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出这种状况。

　　这条信息把陆贝贝从悲伤中解救了出来，他冷静思考过后，回复道，{今天辛苦了，钱你收下，以后有什么不要隐瞒，我不会怎么样。”

　　张冉这回没接这颗甜枣，因为那一巴掌实在疼，什么体贴善良，她想到陆贝贝审问她的画面就充满恐惧，钱她是不敢收，再三的说一定一定。

　　陆贝贝没等她回复就出了洗手间，拿着伊冽的手机来到床边，再次解了锁。

　　他最先找到江念烟的微信，备注是小烟筒，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儿，张冉也是这么叫江念烟的，不是伊冽专门给这人挂了个名称，和他的小猴子不一样，但是陆贝贝接受不了，伊冽也这样亲昵的叫别人。

　　陆贝贝压下怒火，手指滑动了两下，俩人近期的对话并不多，但只一眼，陆贝贝的心脏就缩紧了，因为这句内容就几个字，一目了然，冽哥钱我收了。

　　什么钱？

　　俩人为什么会有金钱来往？

　　再一看日期，陆贝贝都不用推算，就是伊冽从外地回来的那个早上，那天他亲自去机场接的小冽。

　　陆贝贝强忍着砸烂手机的冲动，继续往上翻，约吃饭，约吃饭，再往上是早以前江念烟做伊冽助理的时候，这段时间的聊天内容就比较密集，晚上经常会上报伊冽做了什么汤汤水水，说要给伊冽端过去，但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助理給艺人准备吃喝也正常，其他就是一些助理该有的对话内容，仅有的两次邀约，伊冽也是推了的。最后是江念烟说的带奶奶看了伊冽的电影，什么很感动，看哭了。

　　陆贝贝恨得咬牙切齿，他已经网开一面没让这人丢了工作，为什么这人还是纠缠着小冽不放，他一直以为俩人早没了联系。

　　全部看过，陆贝贝打开通话记录，一直翻一直翻，他看到了小烟筒的标注，日期和收钱那条信息一对，陆贝贝简直要疯，这电话是伊冽主动打给江念烟的，还是大晚上，那晚他还给小冽点了外卖。

　　俩人是不是一直在偷偷的联系，张冉是不是也知情，所以晚上才会谎话连篇做掩护，陆贝贝双手颤抖着点开张冉的头像，他想从张冉这儿找出些蛛丝马迹，可他气得眼睛都看不清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抬手擦了又擦。

　　在看到自己当做宝贝收藏起来的领带，竟然不是伊冽买给他的礼物，而是张冉为了糊弄他才拿出来的便宜货。

　　陆贝贝的理智彻底崩了盘，做一百个深呼吸也无法缓解快要炸裂的情绪，并不大的房间里，陆贝贝开始暴走，太难受了，陆贝贝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他想砸东西，甚至床上的伊冽，他都想打一顿解气。

　　为什么这么对他？

　　他已经忍让到，小冽无论去哪里，他都不干涉的地步，即便一百个不愿意，可只要小冽开心，他都愿意忍，可换来的是什么？

　　一条糊弄他的廉价领带！

　　别人的乘虚而入！

　　陆贝贝抹了把脸上的热泪，扯过伊冽胳膊解开手机，取消指纹解锁，他这一下扯得有点儿用力，伊冽皱了皱眉但也没醒。

　　陆贝贝用伊冽手机给江念烟发了条信息，“你在哪里，我想见见你。”

　　江念烟已经回家了，因为张冉那通电话一直没睡。

　　江念烟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跟着冽哥的时候，冽哥对他那么好，从没嫌弃过他慢，连大声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过，更别说像其他艺人对自己的助理呼来喝去。

　　冽哥喝多了，他不可能丢下冽哥不管。

　　可张冉那通电话，显得他好像做了什么龌龊事。

　　江念烟觉得有些屈辱，明明是冽哥的男朋友不讲理。

　　他看到伊冽的信息，不敢置信的揉揉眼坐起来，冽哥竟然要见他，是要还他开房钱吗？

　　{冽哥你酒醒了？}

　　陆贝贝只想把他从手机里拽出来一刀砍死，紧了紧拳头发道，{是，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我在家。}江念烟分享了自己位置，然后楞楞的发呆，心说他怎么把家地址分享过去了，冽哥真来还钱怎么办？

　　手机响了一声，江念烟看到那边说，{下楼等我。}

　　于是他开始穿衣服，半夜三更，他怕吵醒奶奶，轻手轻脚来到厨房，装了杯蜂蜜水，出了家门。

　　外面有些冷，天黑漆漆，江念烟住在郊区，这里的房子便宜，小区环境一言难尽。他踩着脚下的黄叶，抱着保温杯，感觉自己好像下来的早了，这里离市区并不近。

　　他发语音说，{冽哥你上来坐坐吧，我冲了蜂蜜水，你喝一点儿，暖和暖和再走。}

　　原本陆贝贝的理智稍微恢复了些，他这轻轻柔柔的声音一出，又来了这么几句，陆贝贝的火气连个过度都没有，直接燃爆，顶到了头。

　　{我的人你也敢碰，你是在找死！}

　　陆贝贝面貌狰狞回了他条语音，手机都不要了，砸出了车窗。

　　江念烟懵住了，反应过来即刻给张冉打电话，哆哆嗦嗦，保温杯也落了地，在夜色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这事儿竟然还还还不算完？

　　张冉头都要裂开了。

　　她觉得江念烟就像个二百五，也不想想，人家男朋友都来了，怎么可能夜黑风高去见他。

　　她还不能骂江念烟，毕竟是她把人供出来的。

　　陆贝贝说好不找麻烦的，为什么突然变了挂，等不及天亮就急匆匆去找人。张冉顾不得思量，打开免提，边快速穿衣服边和江念烟说，“你先躲一躲，我马上和小伊哥过去。”

　　江念烟带着哭腔说，“我给他发家里地址了，我...我奶奶在家，我不能躲，我和他解释行不行？”

　　“你还想解释？”张冉吼，“没等你说话就被揍瘪了！”

　　她可见识过陆贝贝有多疯，那天要不是伊冽拦着，黄明艺不定被打成什么样呢。

　　“你还是想着先保命吧。”

　　张冉挂断冲到九楼去敲门，她不敢太用力的砸，怕惹来人围观，敲了几下没人应，张冉叫醒了趴在前台睡觉的小姑娘。

　　“我朋友哮喘犯了，你快开门。”

　　“啊....”小姑娘吓一跳，“那要不要先叫救护车？”

　　“不用我这有药，他吸完就好了，麻烦你快点儿。”

　　张冉急死了，看她拿出卡，一把夺过飞奔着打开门，拽着伊冽起来，“小伊哥快醒醒，要出人命了！”

　　伊冽迷迷糊糊睁了下眼，腾地坐直了，他脑子还处在短路阶段，但也知道这是晚上没回去，伊冽第一反应是陆贝贝肯定着急了，他被张冉拉下床，回过头四处看，“出什么事儿了，我手机呢，我得先打个电话。”

　　“手机在陆哥那儿，小伊哥你快点儿吧，我路上和你说。”张冉抓起椅子上的外套，一掌把伊冽推出了门。

　　江念烟打来电话说，有条小路能直接穿到老城区，让张冉走那条路，他过了最初的惊恐慌乱，这会儿反倒冷静了，怕还是怕，但人镇定了下来，张冉听他说话有条有理的，就是声线还有点儿颤。

　　去的路上，张冉和伊冽说了说事情的经过。

　　伊冽其实这会儿脑子还是发木的，但他大体已了解，他喝醉了，江念烟送他到了酒店，他吐江念烟身上了，所以江念烟在房间洗了个衣服。

　　就这点事儿！

　　他生怕陆贝贝瞎误会，乱发疯，江念烟发来信息，他是能不回尽量不回，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让陆贝贝发了疯。

　　伊冽脸色难看的说，“手机借我一下。”

　　“小伊哥，你和小烟筒....”张冉把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递出手机说，“你们没在微信聊什么吧，陆哥肯定看你们聊天记录了。”

　　这话问得就挺奇怪，他俩能聊什么？

　　伊冽没吱声，拨了陆贝贝电话。打了几遍没人接，伊冽头疼欲裂，就江念烟那小体格估计都不够陆贝贝一拳招呼的。

　　“小伊哥，那不是陆哥的车？”张冉睁大眼看着前面横穿出来的越野。

　　确实是陆贝贝的车，伊冽身体前倾着看了看，催促张冉，“快跟上！”

　　陆贝贝已经气疯了，车开的飞快，伊冽看他闯过一个红灯，幸亏这个点儿马路上没有行人，张冉也豁出去了，跟着陆贝贝的车过了线。

　　江念烟可能是怕惊动了奶奶，他站在了小区门口，手里还拿着那个保温杯，紧紧握着，能看出来他在强迫自己不乱了方寸。

　　陆贝贝远远看到他的身影，猛踩了脚油门，车还没熄火，就冲上前一拳杵到了他脸上，江念烟只觉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人也摇摇晃晃站不稳，他试图张嘴说话，可陆贝贝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雨点般的拳头砸向了他。

　　江念烟感觉到的不是疼，是耳朵的嗡鸣，和他头不知跌撞的磕到了哪儿发出的碰击声，还有漫入眼睛热热粘稠的液体，然后他恍惚间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

　　“陆贝贝！”

　　那是伊冽的叫喊声。

　　伊冽从没想过陆贝贝会疯魔到这种程度，和个变态杀人狂毫无分别，没一丝人性，瞪着猩红的双眼，面目扭曲到变形。

　　张冉车一停，他拉开车门，吼着人，狂奔过去，一记飞脚踹开了陆贝贝。

　　他扶江念烟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张冉已经吓得魂都没了，她告诉江念烟先保命，不过是随口说说，可竟然演变成了事实。

　　江念烟再没分寸感，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这太可怕了，也太可怜了。

　　可怕的是有钱有势的陆贝贝，可怜的是和她同样没门没路的江念烟。

　　月光下，陆贝贝跌落在地，他没有再动，落出了个惨淡至极的笑，随即是眼角划出了一滴泪，

　　伊冽一秒没停留，抱起臂中人上了车。

　　江念烟的伤等不了，等得了，伊冽也不会停，这不是轻轻的一拳一脚，是把人往死里打，拳拳到肉，他眼睁睁看着江念烟被揍得一头撞到了墙上，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简直不是人。

　　江念烟是被揍的不轻，流了满脸的血，脖子血呼啦擦，衣服上也有淅淅沥沥的血点子，顶灯一开，伊冽一阵触目惊心，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

　　江念烟眼睛闭着，虚弱地蠕动着双唇，“冽…冽哥…我是不是要…要死了….我不…不能死….奶奶不能没有我。”

　　伊冽哽咽的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不知道江念烟哪里在流血，用外套包住江念烟的头，摁到胸前死死压住。”

　　开车的张冉哭成了泪人，她是真没想到陆贝贝这么残暴，否者别说丢了工作，哪怕从此不混这行了，也不会供出江念烟。。

　　到了医院，江念烟人已昏迷，被推到了治疗室，伊冽背靠墙僵硬的站着，他领口和前襟沾染了血迹，垂着的双手挂着凝固的鲜红。

　　安静的走廊偶尔有人走过，张冉瘫软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糟心过，这一晚上简直要了条半条命。

　　她看着伊冽疲惫的说，“小伊哥，你去洗洗手吧。”

　　伊冽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

　　每一次，伊冽想，每一次他觉得这应该是陆贝贝给他最大的惊吓了，可过不了多久，一个更大的惊吓就会像板砖一样，从天而降，拍得他头晕目眩，无法招架。

　　他只想风平浪静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江念烟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要遭受这样非人的暴打？

　　曾经以为，只要不让陆贝贝跟着他，就会平安无事，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异想天开，陆贝贝就像个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会爆，先是黄明艺，现在又把江念烟打得不成人样，这还是他及时出现了，不然真不知道江念烟还有没有命来到医院。

　　下一个又会是谁？

　　伊冽倍感无力的蹲下了身，张冉塞到他手里一张湿巾纸，他也没擦，就那么低着头一直握着。

　　他想到陆贝贝以前经历过的那些苦和难，想到陆贝贝的病，还是没狠下心不管不顾，艰难的站起来，走到外面拨通了刘医生电话。

　　江念烟还在处理伤口，伊冽没有多说，几句话简单的概括了情况，让刘医生去看看陆贝贝。

　　伊冽有预感，陆贝贝一定没走，还呆在原来的地方。

　　伊冽还真预感错了，陆贝贝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