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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空条一家人相亲相爱地在溪水里玩耍的这一天过后,一切仿佛又有了新的转机。
      承太郎替小女儿从石头缝里捉出两只螃蟹和一兜小虾,徐伦想养着,可惜螃蟹们第二天就死在了水盆里。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我趁着承太郎送她去上舞蹈课的时候往锅里化了块黄油,把那些看起来活不了多久的虾子全煎了。
      “真香!你放了什么?”珍妮弗拿叉子挑着吃,速度完全比不上我用筷子夹的。
      “食盐,和一点点借来的花椒粉。”
      “JoJo回来找不到虾一定会哭。”
      “你的善心发得太晚了。”我看着马上就要空了盘子,深恨承太郎当时没多捉一点。
      抢光盘子里的最后三只,珍妮弗慎重地和我讨论起了等徐伦回来谁背锅的问题。
      “我做了饭,所以该你背锅了。”我理所当然。
      “我可是坚决不同意你炸她的宠物。”她不甘示弱。
      “哦,是吗?在座的各位中,是谁连虾头都没放过。”
      “但动手的人是你。”
      我感觉自己是打不过这种“西方列强逻辑”的,所以干脆跑回楼上卧室反锁了房门,把烂摊子彻底扔给了珍妮弗。
      徐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小虾。
      当然,小虾是不存在的。
      年轻的父母一起安慰伤心哭闹的小女儿,最后不得不同意购置一辆小自行车给她作为赔礼。
      “恕理!恕理!”这狡猾的小家伙冲上来,“砰砰”地砸了两下我的门。
      “你猜怎样?我就要有自行车啦!”
      “到时候你得教我怎么骑!”
      给我安排了任务,她又一溜烟儿地奔下楼了,乐观得能让米考伯主义者都感到羞惭。
      我抱着吉他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这声音在我的门口停了下来。
      “Jori.”承太郎说。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门。
      他仍穿着从舞蹈班接徐伦时的衣服,没有换家居服。
      “好点吗?”我指了指他的脚。
      “嗯。”他说。
      当然不会好,即使这里是JoJo的奇妙冒险,贯穿伤也不可能说痊愈就痊愈。除非现在已经快进到了飙马野郎。
      承太郎一进来,便坐在了我卧室的小沙发上,长腿伸出老远,不让脚受力。
      “你居然能把自己塞进这个单人沙发?”我还是略微有点震惊的,众所周知,他体格不小。
      “毕竟我没有偷偷炸虾吃,所以体重控制得还行。”他说。
      这种冷笑话并不好笑,我却忍不住笑了。“你答应给徐伦买自行车了?”
      他点点头。“先买个小的。”
      “你可以教她怎么骑。”我提议道。
      “她刚才提过,但我没有时间。”他直接地陈述。
      “教孩子骑自行车就是父亲的事,”我说,“要么你就不要给她买。”
      承太郎顿了一下。“我没有教过你。”
      我学自行车倒没有怎么费过心,这东西就和游泳一样,学会就在一瞬间。而且有空条贞夫扶着,我只是需要熟练一下而已。但徐伦本该去找承太郎的。
      “你又不是我爸爸。”我说。
      他揉了一下眉心,大概认为这就是我的叛逆期,所以只是平和地说道:“你怎么称呼我都无所谓。”
      “JoJo?”我说。
      “嗯。”他答应了一声。
      “‘阿承’怎么样?”我试探道。
      “还行。”
      我顿时跃跃欲试道:“卖鱼强。”
      “卖鱼人约翰?”他用日语直译了一次,“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得几乎快晕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是说称呼什么都无所谓吗?”
      “这个还是算了吧。”他摇摇头,蓝绿色的眼睛放松地打量着我卧室的海报。
      我的视线随着他扫过欲望号街车、疤面煞星,还有几张猫王、老强尼.卡什、JJ.Cale.以及贞夫先生寄来的这个月在澳大利亚演唱的照片。他扎在脑后的头发散了,看着像个摇滚乐手,和平时的优雅气质有那么点儿不同。我觉得很有趣,但承太郎显然不这么想。
      “挂着这几个老家伙,睡觉的时候不觉得瘆人吗?”
      “如果你是个伟大的音乐人,我也会把你贴上去的。”我对他说。
      “J J Cale算不上什么‘伟大的音乐人’,” 承太郎随意地评价道,“我老爹更不是。说实在的,连强尼卡什都勉强。”
      “胡扯,”我说,“贞夫先生为我写过好几首歌,你也给我写首歌看看?”
      他朝我床上的吉他伸出手,我疑惑地看着他。
      “琴给我,我现在就能写。”他说。
      将信将疑地把吉他递给他,一连串音符过后,我听出是“百万朵玫瑰”的变调,忍不住搡了一把他的肩。“这就是你写的歌?”
      他淡笑起来,帽檐的遮挡下有微小的玩笑得逞的神色。
      “啊呦。”我说。
      吉他在他的手中变成了打击乐器,点弦的指力很惊人。想想他以前是学古典吉他的,我深感纳闷。难道是到了叛逆期就开始打板了?
      不过他今年三十二岁了,弹奏时还无意地按以前的习惯炫技,又有种特别吸引人的反差感。
      我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坐到沙发的扶手上,到他身边去靠近他的想法。
      副歌是简单重复的俄语,他不再打板,而是反复扫着弦,抬起的眼睛很纯粹,那意思是让我唱。
      我还没有开口,已经有一个美丽的女声配合他唱了起来:“一百万,一百万,一百万朵玫瑰花,堆满在,堆满在,堆满在窗户下,相聚只有一刹那。”
      珍妮弗站在门口,流利地唱完了整支歌。
      “演员当夜就出发,但是在她一生中,玫瑰伴歌声飘洒,画家他终生孤独,忍受着风雪交加,但是在他一生中,有过百万玫瑰花。”
      “Bravo, bravo,”我凑趣地鼓掌,干脆倒在枕头上,把脚伸到了床外, “珍,你唱得太动人了,我都流泪了。”
      珍妮弗过来拉开我遮着眼睛的手臂。“你是不是把清凉油蹭在眼睛里了?”
      “那是你会干的事。”我无奈地说。自从苏西苏送来一小盒她奶奶从国内寄来的清凉油之后,这种带凉气的东西就成了珍的神药。
      蚊虫叮咬涂一点,头晕目眩涂一点,还能当成古代贵妇的嗅盐,【且不会产生有毒的氨气。】这是她的说法。
      “劝你少闻,”我说,“清凉油闻多了会伤嗅觉,还经常流鼻涕。”
      “你又知道了?”珍说。
      “我就是知道。”我说着。
      “好了,”她没再和我纠缠,“下来吃饭了。卷心菜沙拉和奶油蘑菇汤,还有你喜欢的肉桂苹果布丁。”
      承太郎并不加入谈话,我们一起下楼去餐厅时,他因为脚伤的缘故,跟在后面走得相对慢一些。我站在楼下往上看他,刚才珍妮弗突然出现所带来的无力感还没有从我心里完全消退。
      他看了我一眼,随后挪开了目光。明明站在楼梯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俯视的压迫感。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里有关心。
      餐桌上。徐伦从餐盘里捡着小蘑菇片吃,把汤剩了下来,承太郎拿过去吃了。出于对珍的礼貌,他用一点面包把盘子底擦得干干净净。看得我莫名心累。
      饭后,珍妮弗和徐伦母女俩第一百次放起了“谁陷害了兔子罗杰”,承太郎洗了碗回到客厅时,电视屏幕上罗杰的女朋友杰西卡正从幕布后面伸出一条腿。
      平常我无论如何都会把这个唱段看完,但今天我突然记起之前借苏西苏的《水浒传》还没有还,所以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傍晚的风倒是很凉快,些微惬意涌上心头,我不再因恼人的妒忌而感到难过了。
      走了两步,我感到不太对劲。回头看时,承太郎正双手插兜,远远地跟在我身后。
      我停下来等他。心里却更愿意把他赶到客厅的沙发上去歇着——那只伤脚再走下去,大概永远都好不了了。
      但他一向固执,所以我也不想费神去劝他。
      他来我身边,与我并排走着。“太晚了,”他解释道,“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我不说话,放出Rockferry给他看。
      “不要太自负,”他说,“也不要暴露自己是替身使者。”
      “你还不如教我战斗。”我说。
      “别卷进来,Jori.”
      他的语气严肃而真诚。
      我停下脚步仰头盯着他。“为什么?因为我是女人?你会对东方仗助这样说吗?”
      他的视线落到我脸上,像鸟羽般扫过。
      “因为你是我女儿。”
      听见这句话,我像被同时戳到了痛点与软处,恶心反胃与排斥撕扯着我,微妙的幸福与安心也同样包裹了我。
      不知道自己此时在他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也许看起来有些尴尬,或者无措。
      总之,我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
      这就是承太郎的好处。当无话可说时,冷场在我们之间反而会引起舒适。
      华人社区离这里并不算远,承太郎在苏西苏家的草坪外停了下来。
      我径直过去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苏西的父亲,一个正直体面的人。他朝里面喊了他女儿的名字,并邀请我进去坐。我拒绝了,表示自己只是过来还书。但他还是给我端了一杯茶出来。
      苏西苏出来的时候还拿着大毛巾在擦头发。因此我想我来的并不是时候。
      “你这么快就读完了?”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只挑了感兴趣的片段。”我说。
      “你还带了约会对象来。”她促狭地笑道,看着不远处的承太郎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指了指自己还称得上平坦的胸口,反问她:“你觉得我能泡到他那样的吗?”
      “说不准,”苏西说,“有时候你只需要稍微卖弄一下风情。”
      “得了吧,”我摆摆手,“那是我爹。”
      她又打量了承太郎几眼,突然问道:“你很缺钱?”
      “什么?”
      “跟我说实话,恕理,你在当糖宝吗?”她担忧地附在我耳边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把承太郎当成我找的糖爹了。
      对此我表示理解。
      承太郎年轻时显老,现在却很抗老,除了气质变化不大。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个十四岁女儿的人。
      “他就是我爸爸,”我解释道,“生物意义上的。”
      “哇哦。”苏西说。
      “昂。”我扁扁嘴。
      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后,她立刻玩心大起。“那我可以泡他吗?”随即大大方方地冲着承太郎挥手道:“你好,先生,幸会。”
      承太郎则微微点了点头。
      我翻了个白眼,对这种玩笑感到无言以对。
      “你父亲看起来人不错,”苏西说,“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你会天天把你爹挂在嘴边吗?”
      “但我跟你讲过我爸爸是个麻醉师。”
      “我爹是个海员,”我说,“现在你知道了。我们扯平了。”
      “好的,”她说,“至少我不用再担心问到你的隐私了。”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我道。
      “我之前一直担心你父亲可能与你母亲离婚了,或者……不在了,”她晃晃头,“真抱歉,看见他还活着是件好事。而且,我相信你的个子还会再长几公分。所以不用太担心你的胸脯,如果你开始发育的话,就会像我一样不再长高了。”
      “你不矮。”我说。
      “但我很羡慕那些穿紧身衣的高挑白妞。”她踮了踮脚。
      “你皮肤光滑的就像海豚,夏天你甚至都不用穿丝袜。永远不用体会白妞们因为汗毛而带来的烦恼。”我实话实说道。
      “可是你又高又光滑。”她说。
      “老天,求你自信一点。我还羡慕你的boobs呢。”
      结束了与苏西苏极度拉扯的对话,我与承太郎原路返回了。
      路灯下,他的确显得更加高大与英俊。
      “我朋友觉得你不错。”我说。
      “嗯。”他支应道。
      谁的评价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是空条承太郎。他逻辑自洽。他有对自己的一套评价。没有比他更自尊自爱的人,所以外界的声音不会影响到他。
      没人能影响到他。
      “爸爸。”我说。
      他低头看我,意思是他在听。
      “你很久没抱我了,抱一下我吧。”我对他张开手臂。
      承太郎照做了。像举洋娃娃或者手办一样把我拤着腰举了起来。以前他经常这么抱我,现在也会这么抱徐伦。
      我拿掉他的帽子,亲了亲他被帽子压得有点塌的头发。和大理石一样的额头。
      “你不开心,”他说,“从弹琴那会儿开始的。”
      “我没有。”我说。
      “今天为什么哭?”他问。
      “被珍的歌声打动了。”我说。
      他将我放下来,低沉而温和地说道:“Jori,你总是自欺欺人,所以有时候说真话也像在说谎。”
      我别过头去躲避他的关切。于是他没有再追问什么。
      除了用那种难听的词去骂荷莉太太的丧心病狂的那几年,他实际上很注意分寸感与边界感。
      路灯使星光模糊,我就这么慢慢地走在他旁边,再次陷入了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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