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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异想天开的尝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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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又是方菲先睡醒。
方菲的意识醒来之后,第一感觉是肩膀、身侧、胯骨都有隐隐的痛感,不太好受。
而后她眉心微皱,缓缓睁开眼,进入眼帘的是不熟悉的装潢,她定定看了半分钟,才依稀想起这里是覃明赫的家。
方菲清醒了些,完全睁开眼,察觉自己的后颈微痒,有谁的气息轻柔地洒落。
腰上搭着谁的手,那条白皙且带着长条形肌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在健身房不见天日练出来的手臂横过她的腰,一直往前伸,微屈着,而终点那修长的手指正抓着她的前臂。
这人将她完全禁锢在怀里了。
方菲却不惊慌,微微转身,努力扭头,往后瞥了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覃明赫的睡脸。
就着略微扭曲的姿势,方菲边看着覃明赫,边回忆昨晚的事。
她是以她昨晚一定梦游发作了为基础思考一切的,想了许久,发现不对劲——她这不是还睡在地毯上吗?!这地毯太薄了,睡在上面跟直接睡在地上没两样,睡得她一边身子可劲地疼!她没有移动!还是睡在抱枕上,睡在茶几旁,睡在客厅里,睡了一夜!她没挪位置!没动弹!
方菲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并用坐起来,用力推覃明赫的肩,叫道:“快起来!覃明赫别睡了!快起来!”
覃明赫在晃动中艰难睁开睡眼,整张脸皱成一团,睡意很浓地哑着嗓子问:“干嘛?”
方菲管不了自己是否扰人清梦,兴冲冲地问:“我昨晚梦游了吗?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我没有往卧室走吗?我没有起来乱走?我没有去你床上睡?就在这里?”
覃明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将自己团成一团,枕着另一个抱枕,赖在地上,即便是肩膀和胯骨被压痛了也不肯起来,闷声说:“你没有梦游,就在这里睡了一夜。”
“没有梦游?!”方菲大叫一声。
“嗯,没有……”覃明赫忽然察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在方菲不梦游的情况下他还抱着她睡。他总算醒了,坐了起来,警惕地观察方菲的反应。
但处于狂喜中的方菲没心思管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双手捂着脸,神经兮兮瞪大双眼,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又忽然抬起头,死死盯着覃明赫,说:“我,我昨天在一栋陌生的、完全是毛坯状态的三层别墅里,逛了,大半天……毛坯的别墅,那么大的空间,全新的,那是我最害怕的房子,我逛着的时候,我,我都快死了,真的。这放在平时,我晚上睡觉百分之两百会梦游,可是为什么呢?我昨晚为什么没有梦游呢?”
覃明赫心虚地摇头说不知道。
他总不能说大概是因为他抱着她,抱得挺紧,控制住她的行动,她无法轻易挣脱开他的束缚,所以她才没有梦游吧。
方菲状似疯癫地缓缓扭头,放过覃明赫,去盯别的东西,客厅里所有东西都被她那锐利的目光扫过,几近无所遁形,被从里到外找寻能够阻止她梦游的可能性。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整齐放在茶几边的啤酒罐上,她暗暗想着,该不会是因为她喝醉了吧?
喝醉这个方法她用过的,她曾经试过将自己灌醉,死猪一样躺在床上,但是该梦游还是会梦游,一点用也没有,最多就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梦游的时候身体晃动的幅度比寻常的大。
方菲往前挪了挪,伸手抓过一听啤酒。
“诶!还喝呀?”覃明赫连忙阻止。
啤酒被覃明赫拿走了,又被方菲凶狠地抢回来,方菲将啤酒护在怀里,说:“我不喝!我就是看看,你别打扰我,我正在想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离我远点。”
覃明赫:“……”
方菲低头瞅着婴孩般躺在她怀里的啤酒,开始怀疑是不是以前喝的酒不对,她以前用来灌醉自己的是红酒,还有一次是白酒,五十多度,喝下去肚子都要着火了。
那些酒可能都不合适,可能是一定要啤酒才能有功效。
为什么呢?因为啤酒有气吗?因为啤酒的制作工艺不同吗?因为啤酒是用麦芽酿成的吗?
难道她对带气的麦芽比较敏感?这玩意居然有药用价值?
方菲一把将剩下的一打啤酒抱起来,凶狠地对覃明赫龇牙咧嘴,宣称:“这都是我的!”
而后她就抱着战利品,快速离开,回到她的家。
被嫌弃又被剩下的覃明赫:“……”
覃明赫在完全安静下来的家里发愣半晌,终于感觉到在地上睡一晚带来的疼痛,他揉着肩膀和胯骨,动作僵硬地站起身,回卧室里再躺一会儿,并喃喃道:“都是你的,那什么是我的?我的抱枕又爱早起又爱跑……”
方菲进入了严谨的实验阶段。
晚上,她独自一人去到一条鲜少经过的街道,走进一家刚开十多天的新餐厅,点了一道她完全没有吃过的菜,在餐厅里待了大半个小时,吃饱喝足,又独自离开,去到街对面的一间从来没见过的便利店买了一瓶饮料,而后驱车回家。
她坐在饭厅里,将昨晚剩下的一打啤酒全喝完了。
为了让自己快点进入醉酒的状态,方菲没有吃任何下酒菜,干喝。
醉意也的确来得很快,她刚放下最后一个空罐,就已经不怎么能够凭借自己的力气站起来了,她晕乎乎地扶着墙去卫生间刷牙,而后赶紧将自己摔到床上。
方菲一觉睡到闹铃响,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卧室里,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自己家的天花板。
“啊——”方菲疯狂地大叫一声,在床上蹦跶好几下,狂欢道,“我没有梦游!我不梦游了!我好了!我正常了!”
然而房间的监控给方菲浇了一大缸冷水,方菲那铺天盖地的美梦瞬间清醒。
用啤酒灌醉自己的方式不奏效,监控明明白白显示凌晨三点,她爬起来了,在床边坐了五分钟,又起身去摆弄角落里的落地灯,又开又关地摆弄了两分钟,才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方菲蔫了,无精打采融化在椅子上,不愿接受事实,不服气地念念叨叨:“怎么可能呢?我前天在覃明赫真的没有梦游啊,那是真的啊,覃明赫可以作证的……”
她又做了一遍同样的实验,结果依旧如此。
方菲痛定思痛,决定完全按照那晚的模式进行实验,吃烧烤并喝啤酒,点的店铺和菜式都是那天晚上的复制,让自己在吃饱了的情况下喝醉。
依旧不奏效,她梦游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并有往外走的趋势。
方菲被吓得将尝试治疗梦游的脚步暂停一周,后来又因为实在不服气而重启治疗程序。
她尝试了只吃烧烤、烧烤配红酒、啤酒配红酒、啤酒配烤牛肉、啤酒配红酒配烤五花等等的搭配,全都不成功,都无法抑制她的梦游发作。
方菲还去到覃明赫家里,和覃明赫一起回忆,看那天晚上有什么细节是被她忽略了的。覃明赫说不出个所以然,方菲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对覃明赫指指点点,说都是因为他的客厅里没装摄像头,没有记录下那晚的实况,才害得她错失了康复的良机。
无缘无故被骂的覃明赫:“……”
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案的方菲十分不讲理,拿着摄像头装在覃明赫的客厅,不管覃明赫的意见就声称要在他家进行实验,点了和那晚一样的烧烤和啤酒,窝在他的客厅吃吃喝喝,还让他不许管。
家里无缘无故被入侵的覃明赫:“……”
而这个不讲理的实验的结果是,方菲在人家客厅里醉成一滩烂泥,睡了两个多小时,而后哆哆嗦嗦爬起来,摸进人家卧室里,抱着人家一块儿睡了。
那天早上,饱睡一顿的覃明赫醒来,睁开眼就看见方菲顶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抱膝坐在他旁边,他赶紧抹把脸坐起来,小心地问:“你怎么了?起来了也不叫我,也没有动静,你起来多久了?”
“刚起,”方菲幽幽地说,双眼无神,看着覃明赫,语声中一片凄痛,“我完蛋了,我的所有尝试都宣告失败,我的梦游再也好不了了。”
莫名其妙挣了一晚上甜美睡眠的覃明赫赶紧安慰方菲:“别这么悲观,可能是你忽略了哪点关键细节而已,没关系的,继续尝试,总能试出来,我家随时对你开放,你想过来就自己开门进来,不用管我在不在家。”
方菲扁着嘴,要哭不哭:“我以后都不试了,绝对不试了,不好就不好吧,我梦游一辈子算了。我也不当室内设计师了,我要去设计别的东西。”
好心的覃明赫忙接话:“那也挺好的,你有才华有能力,设计什么都会很受欢迎的。”
方菲瞪了覃明赫一眼,怒道:“才不是!我最喜欢室内设计!我没有别的才华!你别乱说!”
覃明赫:“……”
方菲被接连的失败伤了心,没有心思折腾了,于是生活恢复成往常的模样。
方菲依旧坚守岗位,有转行的心,却没有转行的行动,每天加班到晚上九点以后,没有休息日,没有假日,忙得毫无自由。
偶尔接下新项目,便是偶尔会梦游,并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跑到覃明赫家里去,和覃明赫相拥着睡在同一张床上。
方菲极其痛心,但也必须承认,她对这件事差不多要完全适应了。
覃明赫依旧是沉迷老套的招数,得了空能早下班就给方菲送康乃馨,偶尔还不管不顾地给方菲送介绍精神疾病和介绍睡眠障碍症的书籍,并总会得到方菲一记无奈的白眼。
他还不忘要说服方菲当抱枕的事,逮着机会就说,劝方菲看在他们俩已经是认识挺久的朋友的份上答应他。
方菲的态度也如故,坚决拒绝,但不再指责覃明赫是变态。
这使得她和覃明赫之间的对话很有打情骂俏的嫌疑。
如此过了两个来月,覃明赫的办公室装修工作接近尾声,方菲和覃明赫在工作上的关联即将断开。
方菲看着小陈在装修现场拍回来的照片和小陈发过来的反馈,不知为何有点舍不得的想法。
她和覃明赫之间的关联有很多,覃明赫又是她的邻居,又是知道她秘密的人,又是对她献殷勤的人,还是她的甲方。如果失去了甲方和乙方的身份,他们的交往也不会因此而彻底中断。
但她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再主动和覃明赫联系,就变成是出于情感,而非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