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童话》钱岁

12、第 12 章

　　端午节那天陆琴从云南寄回来一个大纸箱。

　　林朔以为是云南特产，结果一打开，发现东西还不少，不只是云南特产，只要是她旅游经过的城市，都买了不少。

　　纸箱里还暖心的写了一张小纸条，贴心的让他给隔壁谈错分一半。

　　她身体在旅游，而林朔和谈错的嘴巴也在旅游，一路追随她到过的城市将特产都吃了个遍。

　　苏青是在端午节最后一天回来的，问了谈错的成绩，一转头又扎进学校开高考成绩分析会，接连几天不见踪影，好的是再忙她中午总要回家，谈错不用特意留在家里照顾她奶奶的午饭，得了空就往林朔的工作室跑。

　　自从上次提议让她赞助被拒后，林朔仍然不放弃，时不时的就要扭着她故事重提，软磨硬泡了两周她依旧没答应。

　　电梯挤满了人，谈错干脆转头走楼梯。

　　地址是问李剑要的，自从第一次找过来误打误撞看见安悦后，她就更加频繁的往这里跑，得空就来。

　　这地方是个老旧写字楼，统共也就十来层，物业也十分懒散，楼梯间的地板沾满黑色鞋印，地上还散落不少瓜子壳和糖纸垃圾。

　　谈错一路往上走，仿佛在穿过一个垃圾场。

　　来的次数多了，她就发现这里的一二楼总是透露着一种古怪。
　　不光是白天黑夜都闪个不停的彩光灯，这里的女人个个都穿得暴露和性感。

　　起初谈错以为这是一处正常的足浴店，所以女性多些也比较正常。
　　直到有一次，他和林朔一起上楼，有女人大胆的冲他抛眼色。

　　林朔面色古怪，走在后面的谈错表情也是十分复杂。

　　这里早中晚都有各色男人进出，谈错碰到过好几次，今天却格外安静，透露着一股诡异。

　　谈错路过二楼，人还在过渡梯，就听见下面叮叮咚咚跑上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七八个人影鱼贯而入，飞速闯进二楼的各个屋子，动作风风火火，没一会儿就有一群女人被拷着手铐带出来，哭哭啼啼闹成一片。

　　这是赶上扫黄打非现场直播了。
　　谈错一脸好奇，停下脚步站在转拐处探头探脑的张望。

　　正对走廊的房间门进得并不顺利，一个便衣警堵在门口板着脸和里面的女人讲理，对方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辩解自己只是正常生意，却心里有鬼似的死活不开。

　　僵持不下，旁边的警察同事开始给这里的房东打电话，开了扩音是个中年女人，嗓门大，透过音筒都有颤音。

　　“我不在！”
　　她避嫌一样给自己找借口。
　　“过不来！而且租出去了，我也没有钥匙呀！”

　　警察挂了电话开始强硬撞门，结果里面的人留了一手，防盗门后居然还有一道铁门，始料不及的变故连看热闹的谈错都呆了一秒。

　　愣了半秒反应过来的警察又开始雷厉风行的砸铁门。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从里面拉出几个衣着混乱的男男女女，还有一箱套，体量惊人，看得谈错惊掉了下巴。

　　还不等她把下巴合上，就被二楼一位警察发现了。
　　两人视线相撞，对方盯了谈错一眼，毫不犹豫的抬脚上楼来。

　　证件亮在谈错眼前，清秀的脸严肃内敛不苟言笑，无论是声音还是身上那套制服都让人感到压迫。

　　“警察、行盘问。”

　　郑川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身份证拿出来。”

　　谈错不敢犹豫，自从爱去酒吧找林朔之后，她就养成了出门带证件的好习惯，心里庆幸的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郑川看着证件愣了一下，又抬眼扫了下眼前这张脸。
　　谈错。
　　姓很少见，名字也少见，正是他爸多年前在高速路口救下的那个孩子。
　　缘分竟如此奇妙。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谈错心里没由来的发慌。
　　“有问题吗？”

　　郑川语气冷冽，例行公事般开口。
　　“来这里做什么。”

　　“找朋友。”
　　“什么朋友。”

　　谈错一怔，想了下才开口。
　　“搞音乐的朋友，他在这里租了个工作室。”

　　这人不知是不信她，还是例行盘查，说完后就让带他去。
　　谈错当然不敢犹豫，领着人就往三楼走。

　　林朔练完歌正在休息，仍旧是脱了上衣，赤着上身，隐约可见的腹肌上满是汗水。

　　安悦挤过来坐在他旁边，嘴里嘀咕着想把一头长发剪短。

　　林朔瞥了她一眼，双手伸到她背后，慵懒的拨弄着一节发梢，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开口。

　　“不剪、就这样吧，我挺喜欢的。”

　　话刚说完，就见谈错和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身后的手不着痕迹的快速缩回，安悦感受到肩头变得空落落，随着林朔的视线转头，立即迎上一道阴森森的目光。

　　郑川离开后，林朔忍不住好奇。
　　“警察怎么来了？”

　　谈错掀眼皮不痛不痒的看他一眼。

　　“楼下端了个鸡窝，不知道谁举报的，造福人类了。”

　　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林朔背过身走回沙发拿起手机。
　　“吃午饭，我要点外卖，你们吃什么？”

　　安悦先举起手，语气亲昵得像是撒娇。

　　“我最近长痘忌口，不是辣的都行~”

　　“哦，对了！再给我加一杯奶茶。”

　　林朔点头，随后转头看谈错，对方冷着眼，似乎存心跟他唱对台戏。

　　“我不喜欢，不辣的我吃不下。”

　　林朔皱眉不说话，又看向不远处的倍思和靳成。

　　靳成双手做投降状。

　　“别问我！你自己决定吧，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众口难调，林朔自顾自的下决定。
　　“那就炒菜，辣的不辣的都有。”

　　他又问谈错。

　　“奶茶你要不要。”

　　谈错没搭话，转身挪了个凳子朝窗边坐过去，眼神水波一样从安悦身上滑过。

　　“你挑地方的眼光真不错，这什么破地方，房间没空调，楼下是鸡窝。”

　　她这段时间古怪得很，每天见他都跟吃了火药似的，林朔被她莫名巧妙揶揄一句，一脸的不痛快。

　　“嫌热你别来。”

　　他又旧事重提。

　　“就这点钱能怎么选，让你资助又不肯。”

　　谈错罕见的没有顶嘴。

　　林朔紧接着开口。

　　“我们报名了乐队比赛，等老子拿了奖，别说租有空调的，买老子也买得起。”

　　他口气狂，带着点莫名的自信，点了根烟在嘴里咬着，一脸不屑的看谈错。

　　“等咱们火了你可别后悔，那时候再入股老子可不干了。”

　　他样子神气得不行，要不是谈错对他知根知底，都快认为他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了。

　　她哂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打压。

　　“就你那样？”
　　她一脸笃定。
　　“也就酒吧里能看，到了评委面前，怕是输得底裤都要掉，别哭着回家。”

　　林朔听这话不能忍了，将烟掐了指着她。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不能盼我点好？”

　　他满脸嫌弃扫她一眼。

　　“谈错、弹错！就这名字，天生就和我不和！”

　　他作势要撵她。

　　“天生克老子，不吉利，你走！以后少来这。”

　　谈错被他从凳子上拎起来，见他认真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走就走，谁稀罕来！”

　　倍思见她真的要走，赶忙跳出来拦人。

　　“外卖还点了你那份，朔哥就是说说，你还不了解他，嘴硬而已。”

　　林朔板着脸，看样子真的生气了。

　　“让她走、每天来也啥用，净给我添堵。”

　　谈错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安悦，脸上泛起一阵讥笑。

　　“添堵倒不至于，倒是打扰你谈恋爱的雅兴了。”

　　她剜他一眼。

　　“就你这样，唱一辈子也出不了头，我要是音乐公司老总，我签谁也不签你。”

　　林朔气急，丢下在试音的吉他就往她这边走，见他要揍人，靳成赶紧跳到他面前拦。

　　两人拉扯间，谈错摔门朝楼梯口走了，留给林朔一个潇洒的背影。

　　林朔太阳穴突突的跳，忍不住向几人抱怨。

　　“她都成年了，按理说这青春期应该早完了，最近是不是鬼上身，叛逆得这么邪门。”

　　身后的安悦从头到尾旁观这场闹剧，始终未发一言，看着谈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边不欢而散，走到楼下的谈错又碰上才处理完现场的郑川。

　　“和男朋友吵架了？”

　　看她气鼓鼓的出来，郑川笑着打趣。

　　谈错摇头。

　　“不是男朋友。”

　　郑川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勾着唇没说话。

　　谈错看着人，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十分熟悉的亲切感。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郑川一愣，说没有。

　　当年破获那起拐卖案，虽然没能成功抓住罪犯，但是一举解救了五六个孩子，他爸为此还受了表彰，接受了采访，媒体上的照片都打了码，但是冲洗出来的照片现在还摆在家中。

　　仔细看，谈错和小时候的样子都没怎么变，就只是一头长发变成高中统一的学生头。
　　他在心里算着日子，偏头问她。

　　“高考结束了吧、考得怎么样？”

　　谈错说了句还行，重本线，勉强有书读。
　　谦虚又隐隐带着骄傲的语气把郑川逗笑了。

　　远处的同事准备收队，两人就地告别。
　　看着钻进警车的背影，谈错若有所思，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又好像对她很了解。

　　*

　　林朔以为谈错这回跟他置气起码得好久不理人，结果到了晚上对方又幽灵似的飘到酒吧来了。

　　定了个正对着舞台的卡座，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人气高，除了肖总那桌，还有不少女人给他送花环，数量没有肖总那么多，但一个花环也不便宜，每接到一个，他总要去那个卡座坐一阵，谈错坐在这边，耳边总响起不同女人的笑声。

　　她看他像个花蝴蝶，来来回回的在女人堆里打转，脸都要笑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