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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见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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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仲清先是白了镜子里的他一眼,又装模作样地搓着胳膊,在浴室里左顾右盼:“怪了这屋子怎么光听见有人说话,却看不到人,别是……闹鬼吧?”
赵熠明真被逗笑了。
周仲清碎碎念着要去找人来看,走到门边,右手搭上门把手。赵熠明追上去,在他拧开把手前,贴上他的后背,手掌虚按在他手背上。
他在周仲清耳边低声笑道。
“别动,冤魂来索命。”
他比周仲清高一点,又生得肩宽,这个姿势让他几乎把周仲清从背后整个包裹起来,冰冷的嘴唇若有若无地蹭过周仲清耳廓。
周仲清身子颤了颤,回身向赵熠明推了一把。
“什么冤魂,我看是个色鬼才对。”
赵熠明顺着他的手飘开:“甭管是冤魂还是色鬼,现在确实有只鬼站在你面前,不过……这只鬼是跟着你来的,周少爷可不能冤枉我们锦华饭店,我们这儿真不闹鬼。”
锦华饭店是六年前燕城通铁路后,赵熠明为了招揽来往客商建的旅店。装修都是照着上海那边来的,一水的西洋物件,洋气得很。
赵熠明为这饭店花了不少的钱,现在还没回本。
要是真有闹鬼的传闻传出去,那赵熠明这钱可是真打水漂了。
周仲清无语:“你都这样了,还担心这店能不能回本?怎么,你家给你烧的纸钱不够你在下面用啊?”
“……还真的有点。”迎着周仲清的视线,赵熠明无奈摊手,“他们正忙着夺权呢,哪有工夫管我。”
这话说得不假,连出大殡这种事也只有几个孩子在料理,就知道赵家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周仲清有句话说得没错,人走茶凉,到哪都适用。
周仲清垂下眼眸。
赵熠明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当时让你走你不走,你看现在留下来又得到了什么’之类的嘲讽,谁知他什么也没说。
浴室内,一时间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水从浴缸边沿溢出来,周仲清猛地回过神来,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关上水龙头。他半蹲在地上,裤子被弄湿了大半,周仲清回头瞪赵熠明。
“都怪你。”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又不是赵熠明打开的水龙头,但心里也清楚,周仲清不是在说这水,这时候最好别还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赵熠明点头:“是是是,都怪我。”
周仲清这才满意地哼笑两声,抬抬下巴让他出去自己要洗澡。他衣服都脱到了一半,都怪这只鬼耽误了。
赵熠明不解:“我都死了,你怕什么?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一件白色西装外套迎面飞来。
赵熠明立即转身钻进墙壁,西装外套被门挡住,落在地上,沾上水迹。周仲清走过去把外套捡起来,转身看到镜中的自己。
他抿了抿唇,半褪下衬衫,侧身从镜中看到自己的后背。一块跟宿玉一模一样的红色流云标记,印在他的肩胛处。
周仲清咬紧牙关。
“你需不需要换洗的衣服?”赵熠明大咧咧地从墙中闯进来。周仲清急忙把衬衫拉上去,只是来不及扣扣子,大好春光就这样暴露在赵熠明的视线里。
“赵大!”
赵熠明侧身回避,嘴里憋着笑:“你等会儿洗完,没衣服,还不是要光着出去,也就是这会儿看和等会儿看去的区别,气什么?”
周仲清真不想再跟这登徒子说话。
幸好赵熠明也没纠缠,说了句卧室衣柜里有衣服,让他随便选,就出去了。周仲清看着他隐入墙中,忧心忡忡地往镜子里又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后背肩胛处。
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
其实看见也无妨,想他也不知道那标记代表什么,只是在宿玉身上看见同样的标记,总是让周仲清心里生起些不安。
周仲清开门出去。
那鬼脸上倒没什么异样,坐在客厅的绿色丝绒沙发上,看见他出来还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周仲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蹬蹬去卧室从衣柜里拿了身天青色长袍。那衣服看着有些眼熟,周仲清拿起看了看,也疑惑这客房为什么会有衣服。
出门问过那鬼,才知原来锦华饭店顶楼两间高级套房,一间被赵老板自留了,另一间自开业起就被一个外地富商包下。
两间高级套房,竟然都是长期拒客的状态。
“怪不得你这饭店挣不到钱。”周仲清洗完澡,坐在沙发上,边擦头发边奚落赵熠明。赵熠明斜倚坐在他身旁,又不知从哪变出酒壶酒杯,边自斟自酌边同他说:“别胡说,这饭店挣钱着呢,只是当初投入太大才回不了本。”
周仲清被他馋出酒虫。
不过他那奠酒,周仲清就敬谢不敏了,幸好刚才周仲清洗澡时茶房已经送来饭菜。四碟小菜,外加一壶花雕。周仲清倒了杯花雕,又夹了口菜。
菜还不错,酒就……
周仲清皱着脸,把杯子放到远处,又评价。
“怪不得你这饭店挣不到钱。”
赵熠明瞟他一眼,指尖摩挲着杯沿,眉头却高高挑起,向周仲清指了指墙边的酒柜:“怎么敢亏待了周少爷,酒柜最下层有瓶好酒,陶坛装的,上面封着红布的……对就是那个。”
周仲清依照他说的,从酒柜下层把酒翻出来。
巴掌大小的酒坛,他拿在手中看了看:“这西式套房,你放瓶中国酒在这儿,也太不搭了,怎么也该放些威士忌、白兰地之类的酒,应应景吧。”
“崇洋媚外,我就爱喝中国酒,不像你们这些假洋鬼子,西装穿在身上就忘本了。”
“说得跟你不穿一样,上回在香港见你,你不也是西装革履的。”
周仲清边说边拍开封泥,倒是酒香四溢。
香得周仲清都有些惊喜了,他赶紧给自己倒了杯凑近闻闻,闻着就香。
周仲清回头:“要不先给你来上一杯?”
“算了,你自己喝吧,别浪费我的酒了。”
赵熠明垂眸自饮。
见他如此,周仲清也懒得管他,乐呵呵先饮了一杯。酒液入喉,甘醇可口,但劲有些大。周仲清抱着酒坛坐回沙发时,腿脚已经有些发软。
“你这酒……”
周仲清盯着酒杯,有点发蒙。
“酒怎么了?”赵熠明凑上前关心。
周仲清看他已经有点重影,这酒劲未免来得太快、太大,周仲清摇摇头,视线定在凑到眼前的赵熠明脸上,忽然说道:“你不对劲……你有事瞒着我……”
赵熠明笑笑:“每个人心里都有点事,不愿意让人知道……你不也有事瞒着我。”
周仲清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紧张什么?我说的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周家小少爷有双阴阳眼,你可瞒得够深的。”赵熠明视线忽然定在他的脸上,满脸似笑非笑,“还是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周仲清嘴里发干,又饮了一杯。
“每个人心里都有点事,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拿赵熠明的话回敬他,连饮了两杯,猛地停下皱眉看着手中酒杯。
赵熠明笑笑,端着酒杯上前碰碰他手中酒杯。
“这么好的酒,像你这般牛饮,真是浪费。”
“这酒有问题。”
周仲清扶着沙发扶手就要起身,眼前却猛然一黑,膝盖也变得绵软无力。他踉跄跌在赵熠明膝上,手臂带落茶几上的饭菜酒坛,噼里啪啦饭菜撒了一地,浓烈的酒香在地毯上四散而开。
周仲清抬头看他:“你给我下药!”
赵熠明仍拿着酒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低头向他淡然一笑。
“是你酒量太差。”
“你放屁!”
周仲清勉力骂完最后三个字,终于彻底晕过去。
赵熠明慢条斯理地喝完唇边的酒,再度低头看向躺在自己膝盖上的周仲清,食指关节虚浮在那人脸颊上轻轻划过,有些嘲讽又有些宠溺。
“刚才在警署,还以为你长进了些,现在看来……”他用指尖拨开周仲清额上散落的湿发,“仲清啊仲清,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周仲清已沉沉睡去,自然不会回答他。
不过要是人醒着,估计也只会对着他破口大骂,说什么没有赵熠明,根本就不会有人给他下药之类的话。
赵熠明笑笑,弯腰抱起膝上的人,手臂竟不再从周仲清身上穿过。他将醉倒的公子哥稳稳抱在怀中,走向卧室,那人的侧脸无意识地贴在他颈窝,带着酒气的吐息呼在他的颈侧。
将人放在自己的那张西洋铜床后。
赵熠明低头看着周仲清睡得香甜的侧脸,盯了许久,忽而转身走出卧室,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回到房中轻轻帮周仲清把湿发擦干,才放人睡下。
刚刚将毛巾扔到床头柜上,便听到套房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
赵熠明回头,向门口看去。
警署那边,署长郑安邪火正盛。
他今天先是被周仲清勾得色心大起,结果又被沈昌黎的名头吓得色胆全无,后面在警署更是被周仲清当着一众手下的面狠狠下了面子,气得他肺都要炸了。
偏偏他又动不得周仲清。
在办公室里发一通脾气,才想起燕城的美人多得是,他这警署里不就关着一个。
“来人!”郑安大嚷着叫来一个警员,“把拘留所里面关着的那个宿什么宿玉带来,本署长要……亲自审审他。”
看他那色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警员犹豫:“署长,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郑安踹向他的屁股,“这警署我说来不算话是不是?还不快去,给他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来伺候……来候审!”
警员被连踹几脚,捂着屁股跑去拘留所提人。
郑安坐回办公室,笑容狰狞。
今日他非要好好出了这通邪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