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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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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车上,受到惊吓的石文耀抱着蒋文菁的胳膊,好奇的问。
蒋文菁迟疑了下,不知道怎么解释。
开车的是石成和,坐在副驾驶的是石玥。
石玥边玩手机边说:“大表哥被拐腿断,小姑觉得是你二表哥害的。”
石文耀很聪明,机敏的听出了石玥的不屑,追问道:“姐,姐,你说说,二表哥怎么害了大表哥。”
大表哥的事石文耀知道,说是小时候走丢了,受了很多苦,再次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一条腿,那条腿是被人用刀砍断的。
每次想到这个,石文耀都会吓出一身冷汗,他都八岁了,还不敢独自出门,走到哪都得带个保镖。
石玥耸耸肩:“你问妈吧!”
石文耀看着蒋文菁,蒋文菁摸了摸他的头,过了会才解释:“你小姑性子活泼开朗,你大表哥五岁的时候,她怀了你二表哥,偷摸牵着你大表哥去逛商场。”
说到这里她好像有点难说下去了,但看着石文耀听的认真,又继续说:“中途你小姑孕期呕吐,就松开了你大表哥的手跑去了厕所,等到再出来的时候,你大表哥就不见了。”
石文耀啊了一声,双眼瞪的圆乎乎的,虽然他很同情大表哥,但是:“这和二表哥也没关系啊!这不是小姑的错吗?”
对于这个问题,车里的三个大人都没回答。
石文耀晃了晃蒋文菁的胳膊,蒋文菁叹息一声回答:“你小姑...”
怎么说呢!蒋文菁不太想对着儿子说他长辈的坏话,但是石蕊那个人,确实是个很自我的人。
她喜欢众星捧月的人生,她喜欢做她的小公主,丢孩子的这个罪过太大了,大到她承受不起,只能找一个人扛。
怨肚子里的孩子这个理由站不住脚,谁让人家命好,受尽万般宠爱。
有些人是永远都不会犯错的,她那个小姑子是这样,她的丈夫也是这样。
蒋文菁其实有些恐惧,她害怕血脉延续的劣根,所以这些年一直好好教养几个孩子,哪怕是一点小错事,也会上纲上线的让他们看清自己的错误,但是谁知道结果如何呢!
见儿子一直晃着她,蒋文菁委婉的说:“你小姑生你二表哥的时候难产,所以她不太能接受你二表哥。”
石文耀大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他觉得大表哥可伶,也觉得二表哥可伶。
“那妈,我可以找二表哥玩吗?”他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二表哥。
车里的三人皆是沉默,石成和安静着,石玥的手机也不玩了。
蒋文菁看了眼窗外一望无际的夜,调整好情绪,回头笑着说:“你二表哥喜欢旅游,应该在国内待不了几天。”
当车被拦住时,顾辞远把车窗降下了一条缝,隔着玻璃静静的看着那个年轻的保安。
他的脸色很尴尬,是那种害怕出错的局促无措。
他甚至说的话都是遮遮掩掩的:“顾先生,我们刚才接到电话,是说...你这边可能暂时......”
顾辞远不知道心死是什么感觉,因为他现在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还活着,只是活的异常痛苦。
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的严丝合缝,很疼,嗓子下的情绪涌上来,却得不到宣泄,疼的味觉都变成了苦的。
顾辞远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推开车门离开,连车都不再要了。
车和房子一样,也是王石淮名下的。
暂时,暂时什么,暂时回不去他的住处了,不,是回不去他哥给他准备的住处了。
资助,资助,这两个字真贴切。
云星烁以前听过一句形容,说一个人哭的像个孩子。
云星烁当过孩子,因为长得胖,脾气软,常常被欺负,所以他很会嚎啕大哭。
他以为哭的像个孩子,就是像他小时候一样的嚎啕大哭。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不是的,原来无声的哭着笑也会像个破碎的孩子。
凉风裹着如剑的细雨落下,深夜的公交早已停运,额头上贴着白色纱布的人似调皮的孩子。
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手里拎着黑色的西装外套。
站在高出来的站台边缘,跳下来,跳上去,他笑着,彷佛好玩极了,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眸充满了水润,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落下。
他哭着笑,笑着哭,时不时的扬起脸,等雨水和眼泪混到一起,才会用手掌抹一把脸,然后重复刚才幼稚的跳上跳下,或者在边沿上保持平衡的走着,胳膊在雨中展开,像是想要飞翔而去。
很帅,但是也很疯癫,偶尔路过的人有人快跑而去,有人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离开。
云星烁把车停在路边,停的歪扭着,是交警会贴罚单的那种造型。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过去,每个人都有悲喜,有很多人的悲伤都不愿意让人看到。
云星烁不知道顾辞远属不属于这种。
夜越来越深,人越来越少,云星烁一手握着车门把,一手拿着折叠伞,这个姿势他保持了半个小时。
他妹妹云月亮曾经说过,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雨中的人已经把西装外套穿上了,带着一个银色面具,一会在雨中拉着不存在的小提琴,一个会雨中弹着不存在的吉他,一会在雨中拉着不存在的大提琴,一会在雨中弹着钢琴。
他很忙,有时候是一个乐器的独奏,有时是所有乐器的合奏。
合奏的话他就会在雨中指着几个方向,像是安排了乐器的位置,然后跟着心里的节奏移动位置。
演奏完一曲就优雅的鞠躬致谢,彷佛雨中坐满了听他演奏的听众。
很奇怪的一件事,云星烁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却在顾辞远身上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
他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不在乎所有的喧嚣,不在乎所有的目光,只一心当他世界的王。
云星烁对乐器一窍不通,但是顾辞远的动作太标准了,哪怕是他什么都不懂,也能从他的动作看得出是什么乐器。
终于,演奏的人身子猛的凝固在雨中,像是暂停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最后一下像是按到了云星烁的心上,他整个人都被不存在的音符压了下。
云星烁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刚想下车,就见刚才还疯魔的人在最后一次鞠躬致谢后,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他似是在分辨方向,随后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云星烁降下车窗,伸手感受了下雨势,犹豫再三,选择了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只是跟到自己小区的时候,云星烁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辞远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哪怕早有猜测,在自己家门口看到那个靠墙而立的人时,云星烁还是惊的没说出话来。
顾辞远看着停在几步远的人,想扯一个笑出来,只是简单的动作此刻做起来太难。
他抱着胳膊,身子微微发抖,僵笑着说:“哥哥,我有点冷。”
云星烁像是睡梦中被人惊醒,忙上前开了门,一边开灯一边拿出两双拖鞋。
“你换鞋,我给你拿衣服,你先洗个热水澡。”
顾辞远在门口呆站着,他看着忙碌的云星烁,像是一脚踩在了云端上。
云星烁太好说话了,让顾辞远有种不真实感。
云星烁进卧室拿了衣服放在洗手间,出来看到顾辞远还傻站着,小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他声音放的很轻,像是害怕会惊醒了沉睡的人。
顾辞远扶着台面换鞋,不敢再说话,害怕一不留神又红了眼眶。
摇摇头,走进了洗手间锁上门。
顾辞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狼狈至极,头发贴在额前,脸颊肿着,还能看到王怀稷的手指印。
顾辞远抬手按了下头上的纱布,血已经又渗了出来。
很冷,顾辞远是真的冷,他不知道能去哪个地方。
他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易的进来,云星烁连问一句都不曾。
云星烁轻轻吐了口气,抱出上次顾辞远用过的被子和枕头,铺展在沙发上。
脑海中浮现雨中的顾辞远,云星烁想了想,又点开了外卖软件,点了些易消化的东西。
外面雨声渐大,洗手间的门从里打开,云星烁仓促转头。
顾辞远上身穿着云星烁的宽松长袖,下身围着白色的浴巾,里面是真空无物。
洗了个热水澡,所有的疲惫都一股脑的袭来,他冲云星烁笑了下。
云星烁手里的手机响了下,他忙接起来,随后挂断朝门口走去,是外卖到了。
开门拿了外卖回来,云星烁把外卖放在餐桌上,转头想叫人来吃饭,刚张了口就把声音咽了下去。
他轻着脚步朝沙发走去,只拿一个外卖的功夫,顾辞远就已经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的双眼似有千斤重。
肉眼可见的疲惫。
纱布浸出了血,被水打湿,沉重的压着顾辞远的伤口。
云星烁迟疑了几秒,走过去小声叫他:“顾辞远,顾辞远。”
无人答。
云星烁又走进了一步,蹲在沙发前推了推他:“你的纱布需要换了。”
饭可以不吃,伤口的纱布是一定要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