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飞语

1、前夜

　　前夜

　　“一梳，梳到底；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

　　她轻笑了声，停了手上的动作。红烛摇曳，映照的她面如桃花。

　　“四梳，什么呢？”镜中的人也笑问。端端正正的坐在镜子跟前的人，一身喜妆，艳丽的刺目，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抿起一个弧度，却掩饰不了明眸里的抑郁。

　　她俯下身子，在镜中人的耳边以极轻极柔的声音道：
　　“四梳，生死相随。”

　　烛火猛的跳了跳。

　　“皖儿……”

　　“嘘——”纤纤细指轻触那张柔唇，她微笑着，继续用洁白的象牙梳子一下下的理着那头乌黑润滑的秀发。

　　一时间满室的昏暗寂静，唯有暗香浮动。

　　“这里，已经淡了呢！”皖儿突然婆娑着那人洁白颈子上的一处，说道：“不仔细看，是再也看不出来的了。可那时却是鲜血淋淋的，让我心惊胆战，还以为从此就见不了你了！”

　　“哪里就那么容易死了。”她淡淡的说，“只不过瞧瞧今日这番情景，当初的那一下却是白挨了的。” 顿了顿，又冷冷的哼道：“不过就算我死了，那些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叫我活过来吧！”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皖儿环抱住身前人纤细的肩，将精致小巧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撒娇似的说道。

　　浊浊铜镜，隐隐映出两张美丽的脸。一张是粉若桃花，一张是淡雅如兰。

　　皖儿盯了半晌的镜子，忽的笑了起来，“还是我的清最漂亮了！”

　　清转过头，用手指轻点皖儿的鼻子：“你呀！”旋即笑道，“可我倒是觉得皖儿最美呢！”

　　皖儿呆了呆，突然将头埋入清的颈中，“清，我的清啊……”

　　如啜泣般的低唤，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的飘散开来。

　　清扳过皖儿的脸，细细的吻着，“皖儿，皖儿，”她叹息着，“明日我就要成亲了。可我怎能舍你不顾呢？我……”

　　“不要说，不要想。”皖儿打断了清，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你只记住我刚刚的那四个字，就好。”

　　只是四个字：生死相随。

　　清抱住了皖儿，叹道：“我若是男子决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皖儿摇头：“那便不是我的清了。”她吻了一下清的额头，“你是我的清，是比任何人都要高贵的清。”吻一下眉眼，“比任何人都要骄傲的清。”再吻一下脸颊，“比任何人都要美丽的清。”最后吻一下红唇，“我的清，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清……”

　　清闭了眼，紧紧的拥住皖儿，“我只恨我自己……但凡有一丝的力量……”

　　皖儿摇头不语。她回头看看桌子上的凤冠，然后撩起清的长发，笑道：“让我亲手给你戴上那个，可好？”

　　清直起身，“好，都随你。”

　　皖儿细细的将清的发挽好，理了理碎发，将火红的凤冠给清戴上。

　　“好一个俏丽的新娘子！”皖儿抿嘴而笑，“嫁了我吧！”

　　清眼波流转，“是嫁，还是娶呢？”说完，噗嗤一声，两人相视而笑。

　　火烛摇晃了下，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

　　“天快亮了。”皖儿望着窗外。

　　清起身，走到桌前。桌上一壶酒，两只盅。

　　“皖儿，”清将酒倒了满盅，低着头，道：“这杯酒，你可愿喝？”

　　皖儿也不回答，只是走到清的身旁，端了酒，微笑着一口饮下。然后伸出双臂攀上比自己略微高些的清，在她玉般的颈子上轻咬一口，柔声道：“你呀，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甘心呢？”

　　清笑了，她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低头在皖儿的耳边道：“好，我便记住你那四个字了。不论去往何处，身在何方，可都不许一个人的。哪怕是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

　　生死相随。

　　烛火颤了颤，灭了。黑暗迅速的蔓延开来，吞并一切，只剩了满室绮丽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