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之外》愿羽盈

49、你脑子进水了吗？（上）

　　虽然朗皓星的病是日积月累才…
　　但是很多时候一件不经意的小事情就可以引发一个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魏苒之前一直不能理解恐惧的情绪。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值得他害怕的事情。

　　他一直被父母保护得很好，被老师和同学们保护得很好。
　　加上自己本来就聪明，作为学生要怕的也不过就是考试和作业。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和学习相关的事情上操过心…
　　所以，究竟是什么是恐惧，他在那一天才深有体会。

　　随着医院很迅速就传回来的梁小敏的死讯…
　　这个案件就从无心之失转变成了刑事案件。
　　魏苒继小学一次警察局参观活动之后，第二次正儿八经地见到了警察。

　　当时他就因为调皮不小心打破了警察叔叔的水杯，警察叔叔笑着吓唬他，和他开玩笑。
　　“要是下次再做这样的坏事…我们就把你抓起来！”
　　现在来抓我了，是吧？

　　魏苒和顾雪的目光都很呆滞，根本就不用老师和警察来审问，
　　他们自己就已经表现得是真凶的样子了。

　　十八岁的他们第一次早早地和“死亡”这个字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这个“死亡”的含义除了”离开人世间看还有“人生完蛋”的意思的话。
　　那一天，和梁小敏一起死去的似乎还真的我有他们两个人。

　　“等下，她真的死了？”
　　荀归其实一直觉得魏苒实是在骗她的…
　　毕竟这个故事实在是有点儿太…
　　让人难以相信…

　　她直到现在似乎才和“少爷”一般完全相信…
　　那个人好像真的是死了…

　　“嗯，她死了，就在差不多是在五年前的三个多星期前，她死了…”
　　“就是因为喝了一口那个牛奶？”
　　“嗯…就是因为喝了一口……那个牛奶里面的花生浓度还挺高的…所以……”
　　“不过，这件事情应该也和你没太大关系呀？”
　　“毕竟是她让你给那个叫梁小敏的人的！罪魁祸首是她…”
　　“嗯，确实是这样的…后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但是…你知道吗…我……我喜欢他，真的特别喜欢她…”
　　“而且当时她就…就表现得真的害怕…我也有点儿太讲义气了…所以我就…”
　　“你就认了？帮她认下来了，帮她撇清关系了是不是……”

　　荀归听到这里突然激动起来。

　　“嗯……”魏苒点了点头，沉重的，很缓慢的，点那三下头用了足足一分钟。
　　“我的天呐……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这可是一条人命呀…怎么能…”
　　魏苒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把整个脑袋都浸透到雨水之中，说了句：“好像是进水了吧！”

　　回到那一天。

　　切，还是漏算了一步吗？没想到这个缺德的竟然敢把我也给供出来！

　　顾雪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然后悄悄打了个哈欠，
　　迅速地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来，
　　浑身也配合着着那虚伪的眼泪颤抖起来…

　　“魏苒，我好害怕，我不知道会这个样子…我…我…”
　　她发挥了这辈子能够发挥出来的全部演技，装作毫不知情吓傻了的样子。

　　顾雪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她便也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她只能错下去，小敏不能白死。（梁小敏：啊？）

　　魏苒看着顾雪吓得浑身颤抖的样子，
　　当时的他也确实没有多想，只是突然一下心软了，
　　她应该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吧……

　　于是，仅仅出于少年人的义气和仗义，
　　面对警察的审问，
　　魏苒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将顾雪摘了个干净。

　　因为是过失杀人，不是有意谋杀，
　　加上魏苒认错态度较好，给她家里赔偿了很多钱，
　　所以，他被判了四年刑，
　　在高考前两个星期警察带走了。

　　为了保护那个女孩，他赔上了自己四年的时光，
　　赔上了去S大就读最好专业的机会，
　　也顺便赔上了自己的人生。

　　忘了说了，“少爷”之所以会被称为“少爷”。
　　一开始是因为他其实曾经是个很有钱的公子哥，
　　他父母都是做大生意的，家里非常有钱，是荀归不能想象的那种有钱，
　　他还有个哥哥叫魏柃，比他大个十岁，在S大当医学博士。

　　而梁小敏家里条件一直捉襟见肘…
　　他的父母一下子赔了好几百万给她的父母，
　　小敏爸妈得了这么多钱，觉得这辈子似乎都可以衣食无忧了，才不再追究下去。

　　比起她的死更可悲的是，她的父母很自然地就接过了那笔赔偿金。
　　说完一句：“还算你们有良心…我们的女儿没有白死…”就离开了。
　　梁小敏还有个弟弟叫梁小安，只比她小了一岁。

　　她的父母似乎也有很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之前也一直和小敏说过，要她早点赚钱，
　　她会喜欢魏苒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想要嫁给他然后…
　　或许就也算能够嫁入豪门了吧…

　　这几百万的赔偿小敏就算大学毕业也一辈子都赚不到吧！
　　真好！小敏呀，你这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给我们梁家争气了！

　　因为当时的魏苒年纪尚轻，
　　而且从小养尊处优，
　　除了对于她的死充满了恐惧之外，
　　对于自己被带走的这件事情，倒是觉得无所谓。
　　监狱里的魏苒没有觉得被这样关起来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反而觉得为了心爱的姑娘这样戴上手铐的“仗义”行为是一件非常帅气的事情，
　　所以他一点儿也没有后悔。

　　如果这件事情必定要产生后果就让我来背吧！
　　只是那不小心害死小敏的愧疚一直在他的心里弥漫开来，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确实和荀归以为的一样，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善良到遇上的每一只流浪的小动物，都会被他关心照顾。
　　善良到给每一位上车可能需要座位的人让位置，
　　善良到遇到过路的蚂蚁，都要为他们让路，
　　善良到无论吃了多大的亏都可以一声不吭。

　　可惜，就是太善良了……善良到忘记了原则和底线，甘愿做了她的“替罪羊”。

　　监狱里的生活很寂寞，很无聊，
　　尤其对这样一个本该尽情享受着青春，奔向美好未来的少年而言，
　　铁窗内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好过。

　　但是想到他深深喜欢着的顾雪，此刻因为他的“牺牲”，
　　应该已经顺利地完成了高考，考上了S大。
　　魏苒就觉得在里面呆了四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年而已，自己也不过就是从十八岁变成了二十二岁，
　　在这个特别的地方读完了大学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那段时间，顾雪没有来看过他一次让他觉得稍微有点儿遗憾罢了。
　　也不过，她应该是忙于学业，没时间来也可以理解。

　　出来之后，他才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围的景色倒是没有什么改变，天还是一样的蓝，路边的小草也是一样的绿…
　　他也没有什么改变，还是会善良地对待每一个和他一起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小生命。

　　可是，他意外发现，那些人，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
　　只要是了解了他的这段经历的人，不问来由，
　　就算知道是他的“无心之失”，看他的眼光也都变了…

　　父母亲人眼里的那望不到底的失望，哥哥的冷眼相看。
　　陌生人眼里那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对自己也图谋不轨的恐惧，

　　让这位久别人世的少年，
　　这位从小泡在幸福里长大的少年…
　　第一深刻领悟到了什么是“世态炎凉”。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真的做错，只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明明自己根本不是个坏人呀！

　　可是，那写在履历表上的服刑四年，现在就好像是写在了他的脸上，
　　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别人的目光是怪异，自己的灵魂是丑陋的。
　　这个世界，这个一直对他很温柔的世界突然一下变得残酷起来。

　　让魏苒，二十二岁的魏苒，突然觉得无法自处。
　　明明哪里都可以站立，但是哪里也都站不住。

　　那些写在书本之外关于这个社会的某一些“刁钻”的生存法则，他突然明白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中明白了，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寒冷和饥饿中明白了。
　　他不再是学生了，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他，也没有心思再回到学校去的他。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未曾被任何题目难倒过的他，即便有的时候老师也想不出下一步，他也能立刻想出后续的他，
　　解题思路一直是最清晰的他…
　　现在站在路的正中央，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往哪个方向走，却一无所知。

　　他很想找找顾雪，请她帮帮忙，
　　他离开监狱，一可以自由使用手机，就开始给她打电话。
　　可是打她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把自己拉黑了。
　　那四年里，就如前面提到的一样，他明白了顾雪应该是给他下了个圈套。

　　成功诱导他在警察面前义正严辞地说出那句：“是我给她的花生牛奶，是我没提前做好功课！和顾雪没关系，不是她让我给她的，只是我想要帮她们俩和好，自己想要买的…”

　　学校里的监控只拍到他把牛奶给小敏，
　　当时顾雪给魏苒牛奶的时候，“正好”在一个监控的死角。
　　所以魏苒一口要死就是自己，其他同学也作都证是他给她的…
　　顾雪确实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瓶牛奶也不知所踪，无法继续追查下去…
　　于是…所以那件事情也就只好那么结案了。

　　家里，父母对他失望透顶，他们即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觉得自己怎么会生出了一个这么傻的儿子，十八岁了还这么愚蠢。于是再也不愿意认他了。
　　外面，魏苒因为被赶出了家门，断了自己的生活来源，又因为那份并不光彩的经历，什么工作也找不到，直到遇到了华姐被她收留才…

　　（关于这个故事还有一些细节会在第五十一章的高中部分番外里告诉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