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七、我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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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终于相对哭完，浪川迴想到自己身为队长的职责，拉起龙崎豪返回大厅。
由于中元节还未过去，保险起见，大多数人仍然被禁止离开这栋楼。教职工们被福田吉祥和月桃优劝回了他们的住区，学生们打扫完战场后百无聊赖地聚在大厅里闲聊；像清田信长这样比较咋呼的，正比划着描述自己“惊心动魄”的见闻。
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学生们从小倒是没少听说，但是这样近距离参与，对大部分人来说还真是头一回。
蓬莱高中没什么事儿的几个人看到队长现身，便一起围拢过来。浪川迴跟他们谈笑几个来回，发觉同学中没有人问起龙崎豪的事，也不知道这算是给面子还是直接无视。
大厅里的各种痕迹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但是浪川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两天的事情了。
“……真是，毕生难忘的麻烦呀……”
“你确实能记住，毕竟你的天赋还算不赖，”安倍弥理夜对他点点头，又指了指他身后的龙崎豪，“不过像他这样没有这方面能力的人，迟早会注意不到这份记忆，然后像忘掉一场梦一样，把这件事忘得只剩一个影子。”
“忘了也好……”浪川迴多少有点心有余悸。
但是龙崎豪摇摇头：“不，我不会忘，我会记到本子上，经常拿出来看，绝对会记一辈子。”
“……这还是那个讨厌写字的阿豪吗？”
“……啰嗦！”
“那我建议你现在就去记下来，”安倍弥理夜给浪川迴使了个眼色，“浪川也陪着他继续找个安静一些的地方平复心情吧。需要吃点巧克力吗？我这里还有几块，这东西能安神。”
她变魔术似地摸出几块巧克力塞给他们，然后浪川迴和龙崎豪就被这么稀里糊涂地安排走了——其他蓬莱队友们甚至帮他们打掩护，还说是因为怕其他学校的人反应过来，找他们的麻烦。
“我感觉我们被那丫头当小孩子哄了。”龙崎豪站在走廊里，瞪着手里的巧克力。
“什么‘那丫头’，那是安倍学姐啦！能让我们女王陛下哄哄你，你就知足吧！”浪川迴搡了他一把：“今天也没正经吃顿饭，过会儿我带你去找点东西吃。你和那个铁男，今天先在这里住一晚，等明天早上天亮就走吧。”
在龙崎豪和铁男的暂住房间安排好之前，浪川迴还是带着龙崎豪返回了自己的宿舍；同屋的宫水日咲很贴心地表示他今天还得忙一晚上，估计不回来了。浪川迴看着龙崎豪在本子上涂涂改改地写下一大串语无伦次的假名，没有半个汉字——唉，还有不到半年，阿豪的学业真的还有救吗，实在不行就复读吧……
被折腾得心力交瘁的师生们草草对付了一下晚饭就打算去睡了，而专业人士们则继续巡逻，毕竟现在还是中元节之夜，有目的性的恶灵没了，不代表其他东西不会出现——甚至因为之前闹鬼，他们所在的这栋建筑暂时变成了对“那边”来说十分显眼的标志物，那些东西更容易聚过来了。
——本来浪川迴也不想懂这些知识，但宫水泉认为根据他的天赋和经历，左右他已经逃不脱跟“那边”的联系，必须得多知道点儿了。
他拉着龙崎豪向一个比较偏的自动售货机走去，走了一半才发现自己正拉着的是阿豪的手。
就像小时候那样。
出于对其他合宿学生们态度方面的担忧，浪川迴带着龙崎豪，特地避开了大伙的觅食高峰期，却还是不小心跟三井寿和铁男狭路相逢。
“你们谈妥了？”三井寿比浪川迴矮了一截，但气势毫不逊色，正自下而上地看着他。
“妥、妥了……吧……”
“既然你俩谈完了，那现在把这家伙借我一用。”然后三井寿长臂一伸，把龙崎豪揪了过来，狰狞地龇牙笑：“阿龙，来好好谈谈你在我和浪川之间挑拨离间的事吧？！”
龙崎豪的红眼圈还没褪干净，被三井寿看了个正着，后者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哈！你小子居然被吓哭了啊！”
“才不是吓哭的！”龙崎豪抖了一下，想摆出凶恶的表情，却又没能撑起那个劲儿来：“我、我只是——”
他忽然回头看向浪川迴。
浪川迴也一直在看着龙崎豪。
他不知道阿豪在那一瞬间思考了什么，只看到他复杂的神情最终定格在“坚定”上。
“……我之前向阿迴道歉了，是因为这个才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呵，你是该向浪川道歉，要不是你引来的仇人，哪来后面那么多麻烦。”三井寿冷哼一声，“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用我来刺激浪川？”
——三井前辈不知道阿豪这件事的真实情况，还是知道了不想直说？
浪川迴看了一眼对面的铁男，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没有想刺激阿迴，我只是想让他讨厌你……因为我嫉妒你啊，三井寿。”
龙崎豪不得不第二次正面迎接他自己当年打出的子弹。
“我嫉妒你，什么都有啊。”
浪川迴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铁男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面色纹丝未动；倒是三井寿，被这一句话噎住了。
“明明都是武石中同届的篮球运动员……你却拥有那么多能力，被那么多人关注着，甚至自我放弃了这么久，他们还对你抱有希望。阿迴自从认识了你，也一直都在为你高兴、为你伤心。你说要回去打球，就能立刻回去，还打进了全国大赛、打赢了山王……这世界就好像在围着你转一样。
“所以我从认识你开始到现在，一直都……非常嫉妒你。”他向三井寿深深低头：“挑拨你和阿迴的关系，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三井寿瞠目结舌：“……啊？啊！原来是这样吗？！”
龙崎豪对三井寿道歉道得很真诚，于是后者也很快把他的事放下了。铁男想让龙崎豪跟他们走，但浪川迴不放心把龙崎豪交到带着三井前辈的铁男的手里，就继续自己带着他。
其实，对铁男这个人，浪川迴的印象一直都不好。
他俩第一次狭路相逢时，铁男正在昏暗的小巷里跟三井寿接吻，只用一个从三井寿发丝间透过的眼神，就几乎把浪川迴打个粉碎。
后来因为龙崎豪那档子事儿，浪川迴对这种跟未成年人有不当来往的成年人越发深恶痛绝；再加上前段时间在广岛与三井寿和好后，对方谈起过往经历时，对于铁男的突然告别失落非常。于是浪川迴在广岛与铁男第二次照面，看到铁男藏身于观众席通道的阴影中，被发现时甚至隐约颤了一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来看三井前辈的，对吗？”
铁男没有做出任何口头回应。
一股邪火蹿上浪川迴的太阳穴：“你说话啊，铁男！”
铁男甚至转了身子，打算离开，却又没有立即大步走掉，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啊——你们这些成年人，就会自以为是！”
浪川迴一个箭步蹿到铁男跟前，扯过他的衣领。
“说着什么‘为你好’，就把三井前辈丢下不管了——其实不就是嫌麻烦、怕丢脸、不想改正自己的错误吗！
“明明是你先作为一个‘大人’去回应这种在你们眼里‘不正确’的感情的，却又抬腿就跑了，把痛苦留给三井前辈——等着，你给我闭嘴别说话——别想说什么你也痛苦，你痛不痛苦关三井前辈什么事！”
铁男干巴巴地张嘴，又在浪川迴歇斯底里的咆哮中讪讪地合上。
为什么三井前辈会因为这种人难过，这老男人到底好在哪里啊——浪川迴一想到三井寿落寞的眼神就憋屈得慌。
“你是能替三井前辈痛还是咋的！跑还不跑得干脆点，现在又偷偷折回来，合着是你想怎样就怎样？那你到底想怎样？你这样根本就不是及时止损，你这叫没把三井前辈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对待！”
铁男瞪着他，眼瞳震荡，扯开步子似乎想走，又被浪川迴拽回来继续骂：
“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必须得出面！你要是敢再让三井前辈伤心，我就真揍你了！”
能不能正面打过这种“老江湖”，其实浪川迴心里也没底；但他毕竟是经过十几年锻炼的体育生，又比铁男高半个头，所以倒也不心虚。
正当他们对峙之时，过道尽头哆哆嗦嗦地冒出一个熟悉的脑袋：
“阿迴，好久不见了哈……”
浪川迴有点记不清自己时隔一年多，突然再次看到龙崎豪，到底产生了多少种纷乱的情绪，只记得一时间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了。
“……阿豪，”什么都可以暂缓——浪川迴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过来帮我摁住铁男别让他跑了。”
龙崎豪跟铁男对视一眼，然后坚定地抓住了铁男的一边手臂。
“铁男，对不住了！”
“阿龙你小子——”
“快走别多话！”浪川迴推了铁男一把。
或许刚刚一番话起了效果，铁男很容易地就被浪川迴和龙崎豪顶到了前方，继而不由自主地被现场气氛带动，开始为三井寿助威。
三井寿是个一旦认定目标就会一往无前的人，铁男既然被他重新“捕获”，自然别想再跑，更何况当事人毫无反抗斗志。他们很快——几乎是转眼之间，就重归于好了。
一方面，浪川迴为他的三井前辈而高兴，但与此同时，他也为铁男的年纪感到非常膈应；这种纠结的情绪或许至少还得持续两年，可能等三井前辈成年后就能好点了吧。
三井寿接受了道歉，冲龙崎豪耀武扬威一番后便拉着铁男离开了，逐渐远去的背影像只快乐的小狗，脚步声是如此轻盈雀跃。
快要听不到三井寿的声音时，浪川迴情不自禁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意识到，自己在那一刹那，竟然希望手中还握着那把匕首。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后背冷汗。
龙崎豪刚刚还在自动售货机前埋头选吃的，此时却忽然转向浪川迴：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抱歉，我只是不太喜欢那个铁男。”
这倒不完全是谎话，撒谎的部分只有讨厌的程度而已——毕竟“不太喜欢”可不至于想捅死对方。
“铁男是个好人。”龙崎豪递给浪川迴一袋肉肠，是后者喜欢的口味：“……你不喜欢他，我们以后可以躲着他走。”
“嗯。”
窗户仍然偶尔发出来源不明的轻微撞击声，但这时候一些胆大的学生已经敢出房门，到走廊里来看热闹了。
这个自动售货机在一个比较偏的连廊角落，所以他们俩暂时还没有被其他学生发现，只有包装袋在沙沙作响。
宫水泉就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忽然冒出来的，或者说，他似乎早就在那里了。
“抱歉抱歉，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来着，没想到你们已经在这里了。”
他双手合十作赔罪状，但语气一如往常，并没有伏低做小的意思。
“不小心看到两位和三井君说话嘞……不过，从IH到现在，我得说做得好哇浪川君，铁男那家伙看着已经是大人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连而立之年都没过的小鬼罢了。”
浪川迴早已习惯了宫水泉这种言行风格，虽然傲得并不太像这个年龄的青少年，但胜在一视同仁——
等等，也不全是，他好像对湘北的樱木花道格外偏爱？
“无所谓啦。”
意料之外地，龙崎豪率先做出了回应。
——哦对，阿泉是阿豪他弟的“体面朋友”之一来着，他们好像很早就认识了。
“今天辛苦你们啦，”宫水泉笑眯眯地递上两张硬卡片，“欢迎以后常来宫水神社。”
“哦哦……谢谢。”浪川迴双手接过：“那个，阿泉，今天我捅了……那个东西，以后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不会。”宫水泉摆摆手：“其实以前也出现过类似情况，灵体过于执着用同样的方式‘复仇’——或者说‘找回脸面’‘证明自己当初只是一时失手’，结果就被生前这样杀过它一次的人类，用同样的方式又杀一次。”
他示意二人低头，然后在他们的额头上分别戳了一下。
“一个简单的加护，”他笑得舒缓放松，充满安抚意味，“好好休息吧，明天就能继续一起打球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十七、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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