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心心》雨淡微凉

2、又是冬季

　　（五）
　　这一天宣怡都很不在状态。一个办公室的Ann问她是不是病了。
　　可能是，今天不太舒服。宣怡说。
　　Ann建议宣怡请假休息两天，最近正好是业务淡季，财务上的工作还不多，而且本来不大的公司，怎么也还是比大企业纪律松一些。
　　宣怡犹豫着。要不要请假两天正好陪陪妈妈。过一阵子妈妈就要回去了。
　　晚上她和妈妈在饭桌上商量这件事情，妈妈说她明天就坐飞机回去，让宣怡先安心工作，等这阵子她经营的餐厅转卖给别人后她打算搬到北京和她买一套房子。妈妈说让她继续租着房子，周末可以俩人到买来的房子住，给宣怡改善伙食。宣怡很期待。

　　妈妈走后房子又剩下她一个人。
　　突然那么失落。
　　（六）
　　齐安最近终于不联系她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生活仍然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Mike问她周末要不要和他朋友一起出去打保龄。
　　宣怡答应了。也许该多认识一些人了。
　　工作快一年，自己跟同事虽然关系融洽，但是没有特别的深交，同办公室的Ann是个处在热恋中的女孩儿，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堆砌在她男友身上，偶尔跟宣怡逛街。除此之外宣怡还跟大学和高中比较好的几个朋友经常在MSN和□□上联系两句。但是极少见面。
　　同在一个城市，有时候也可以离得很远。
　　妈妈来电话问她怎么样，末了跟她说对Mike印象不错。
　　宣怡莞尔。
　　那次是妈妈一个人逛商场的时候外面雨夹雪，正好是下班时刻，宣怡跟Mike说让她稍她一程到商场接妈妈回家。路上宣怡妈妈邀请Mike去家里吃饭，宣怡抱怨家里那么小多不好，Mike打趣说正好没去过打算看看呢。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Mike看起来倒是很自然的样子，只是宣怡觉得怪怪的，自己还没这样跟妈妈还有男孩子在同一个餐桌上。
　　宣怡跟妈妈说Mike早就有一个在酒吧唱歌的女朋友了，妈妈在电话那头没说什么，叫她对男孩子别老冷冰冰的。
　　其实宣怡有时候并非可以冷冷的待人。小时候宣怡因为长得清秀，会有一些男生搭茬，她只是不说话。她很厌烦那些浮躁的笑容。
　　久而久之，就是这样的性格了。并没有什么个性可言。她一直这样认为自己。
　　周末早上她化了个妆，看着镜子里还不错的样子，想起了大学时候第一次和秦云约会，自己花了两个多小时在折腾头发，化妆，忐忑坐公交怕挤车时候妆会花。
　　结果睫毛膏还是晕了。秦云关切问她是不是刚哭过。她尴尬说是打了哈欠流眼泪。其实是因为公交车上出汗太多。睫毛膏质量也不好。明明说是防水的。
　　这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里她脑海里频繁出现和秦云有关的一切。梦里秦云说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宿舍楼门口，有一大片向日葵。醒来发现自己是多么愿意继续沉醉在那个梦里。
　　从那封邮件后她没有再收到秦云的消息。
　　是自己的幻觉吗。
　　明明是回复了的。
　　“恩。北京还好有些冷。你们那边很舒服吧。什么时候回来？”
　　明明是个问句结束，怎样该有个交代才对。
　　但是这不是秦云一贯的作风吗。
　　安静不代表该沉默。对不对。
　　其实这一年的想念，算下来，好像他并未真的离开一样。

　　（七）
　　她还是选择穿比较素的颜色。但是颇有白领的风范。带一点儿可爱。
　　她把头发披散下来，大波浪让她自己很喜欢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长长总会回到直发的状态。只希望某种美丽的姿态能够永恒该多好。
　　打开手机，一条齐安的短信。
　　今天出来看郊区的烟火吗？
　　——不了。
　　宣怡删了短信，对着镜子再修整发型。出发。

　　（八）
　　齐安收到短信后，已经没有当初第一次收到类似短信时候的难受了。
　　七年，从高中，大学，他一直都经历着这样的冷落。
　　不是没有过女友。
　　只是不是她。
　　曾经有那么一阵子他们走的很近，是十七岁的暑假吧。
　　一起去上英语课，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聊天。
　　那时候宣怡跟他聊的那么开心，笑的让前排同学都回头看她。
　　平时她不这样夸张的，他想。
　　只是从他说了喜欢她之后，明知道，没结果，没想到是那样冷漠。那么后悔自己说那句话，只是不说又怎会真的死心。
　　他那时和紫晴走到一起。只是紫晴从未真的喜欢过她。
　　齐安算得上是比较顺眼的类型。
　　这是他最初听宣怡和紫晴坐她前排时候聊天的话。
　　的确是顺眼的。大学里有女孩子追。也被街拍过。穿衣服算有型。
　　只是，感情总那么不尽人意。
　　宣怡也许从未把他当做很特别的朋友，所以他没有特别的失落。
　　但是看她在他怀里幸福的模样，不想再去想。

　　（九）
　　紫晴是齐安高中隔壁书店老板的女儿。读中专时候和齐安在一起过两个多月就分手了。
　　现在她白天打理书店，晚上在不同灯红酒绿的地方放纵歌唱跳舞挣出场费。她总是跟齐安说，她要挣钱，也很享受。
　　齐安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享受，他不习惯看她穿着暴露衣服魅惑地勾搭别人，并不是因为想占有她，而是觉得那不是她。
　　紫晴并不是不喜欢齐安，她一直觉得齐安是印证她生活某种侧面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喜欢自己分裂的角色，不偏向任何一种状态。她需要证明。证明她的每一个存在。
　　齐安和紫晴一直断断续续联系着，每次见面的时候紫晴都会画个淡妆，不刻意打扮，但也不失掉自己的风格。有一种女子，即使穿着最朴素的棉衣，也有一种奢华的味道。
　　紫晴很喜欢听齐安说话，有时候她并不认真听他说什么，但是她觉得至少比和很多人无话可讲尴尬场面好很多。很自然的。紫晴不认识宣怡，但是她并不因为宣怡对齐安的冷漠而替齐安愤慨什么，她觉得自己能理解宣怡。说不出来为什么。虽然她不会这么对齐安，也几乎是没这么对其他人。
　　当她周六快中午的时候被齐安的电话吵醒时，似乎已经预料到齐安的遭遇。
　　“喂……”
　　“唔……我知道你在睡觉，我是想说，恩，出去看烟火吗？”
　　“现在是中午吧。”紫晴看看墙上的表，没带眼镜，有点点模糊的指针集中在表盘上方。
　　“恩对，你今天不去书店吧？”
　　“不，我妹今天在那儿。”
　　“好吧，你大概要多久下楼？”
　　紫晴揉了揉眼睛，整理了一下思路，“恩……我不想看烟火，去看电影吧，半小时后我楼下见。”

　　（十）
　　出租车在M大厦门口停下。
　　Mike他们还没到。
　　宣怡下了车，外面很冷，她不停搓着手，转过身看马路来往的车辆，突然正对着她的马路对面的花店出来那样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不。
　　她顿时觉得，那就是空气被抽离的感觉。窒息。
　　秦云和Mike还有另外两个男人说笑着下了花店门口的楼梯，秦云手里拿着一束花。
　　接着，抬头，他看见了她。
　　马路的这边到那边的距离，是多久，多久之前她们最后一次相隔这样的距离，他转身离开。
　　似乎马路对面的其他三个男人指着她冲秦云说了些什么。
　　第一次站在马路的两边，是四年前冬天他跑着到对面给她买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那时候还下着雪，现在冬天雪那样少，即使下了，总是落地便化成水。
　　他，真的是他，陌生而熟悉。离开的时候他也穿着同样的外衣。
　　他不戴眼镜了。发型似乎清爽了一点。
　　他的皮肤似乎晒黑了一些。他的嘴角似乎有不易察觉的笑容。原来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