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如露》望桥儿

12、奶奶

　　中考后这个暑假是尚善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暑假了，因为一直想存钱，所以接了十来个学生的补习，自从宋其琛离开之后就接了，每年寒暑假教。虽然奶奶留给他的钱还有一点，但他还是像小仓鼠一样守着自己的粮仓一点一点积累壮大。
　　高中开学时临走之前文莉莉提出她和贺峰两个开车送尚善去华阳，尚善立马拒绝了，文莉莉又拿出一些钱给尚善，尚善同样也拒绝了，说自己还有些钱够用了。文莉莉看着这个儿子沉默了，她熟悉的还是那个七八岁时候的尚善，对于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她全然地陌生。
　　沉默了一会，文莉莉忽然对尚善说:“尚善，妈妈怀孕了，你快有小弟弟了。”
　　尚善有点意外，看了看文莉莉地肚子。
　　文莉莉拉着尚善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笑着说:“才三个月，还看不出来。”
　　尚善缩回自己的手，忽然说了几句:“怎么知道是弟弟，说不定是个妹妹。”
　　文莉莉似乎很得意，回道:“查过了，最先进技术，还是抽血寄到香港验过的，如果是个姑娘我就不要了，下次在怀。”
　　尚善忽然对那个未出生的弟弟感到同情，因为他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只是作为工具而被生下来。他生下来是为了套牢他父亲，他父亲出了事，同样他也被抛弃。因为他的妈妈根本不能独立生活，她只能依靠外貌和孩子套牢某位男性而生活，他只希望贺峰比他父亲靠谱一点，不然又会多出来一个像他一样的孩子。
　　雁南镇到华阳市的车程3个小时左右，来到他小时候生活的城市，一方面有看到新城市新环境的激动和兴奋，一方面也有怀旧，那个电影院以前爸爸带我来过，小时候这里有个游乐场的现在没有了。报好名，尚善在大街上兜兜转转了好半天，努力寻找小时候的点点回忆，转到一半，忽然鼓起勇气想去看看之前和爷爷奶奶住的房子，好像离这也不远。
　　尚善看着眼前关起的大门，和六七年前离开时的一个样，想敲门忽然又觉得好笑，奶奶早就和尚信他们离开这里了，怎么可能还住在这里。正在这时对门的有人走了出来，看到尚善这么一个白净的学生站在门口不动便问道::“找小青的吧，她不在家哦，去养老院啦！”
　　尚善惊讶:“你说的是邱小青奶奶吗，她还住在这吗。”
　　“是啊，你是谁啊，没见过你啊。”
　　“我是他孙子尚善。您是不是李阿姨啊。”
　　尚善对她还有点印象，因为小时候刚搬来时尚源和邱小青很忙碌要到处奔走，对面的李阿姨是个热心肠的，有的时候见两个老人家带孙子不容易，有时候会帮他们看顾尚善。对面的李阿姨努力辨认眼前这个明显长高了不少的尚善:“哎呦，真是尚善啊，我的天啊，都长这么大了，快到阿姨家来坐会，让阿姨来看看你。”
　　“李阿姨好”尚善刚听到邱小青的消息有点激动:“你说我奶奶还住在这里吗？她不是已经搬走了吗。
　　“没有啊，你走之后我就还劝她来着，好歹把你留在身边啊，祖孙俩还有个依靠。她半年前摔伤了腿，请看护吧费用又高家里亲戚也不太放心，她自己提议就去养老院了，这个房子现在是空着的。”
　　“哪个养老院？”尚善按捺住自己砰砰跳的心跳。
　　“就是初善养老院，离这也不远，当初老人家看到这个名字就说就定这个养老院了。”
　　“好的，谢谢你李阿姨，我改天再来看您。”尚善边说边飞奔下楼。
　　再次看到邱小青，尚善一眼就认出来她，她坐在一群老太太老爷爷当中气质格外出众，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穿的也很讲究，就是腿还在恢复期，还拄着拐杖的。
　　“奶奶”尚善走到邱小青的旁边，轻声叫道。
　　邱小青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有些漂亮的大男孩，刚开始还有点疑惑，然后立马认了出来:“尚善。”
　　尚善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邱小青放声大哭起来，邱小青也哭，一边哭一边颤抖。尚善怕邱小青的身体吃不消，努力克制自己的抽泣:“别哭了奶奶，再哭可就没完没了。”
　　邱小青真想不到还能看到尚善，不住眼地看着尚善摩挲着她的脸:“尚善，奶奶的乖孙子，奶奶可想死你啦。”
　　尚善一听又想哭，用力忍住:“奶奶，我也想你。”
　　祖孙两个哭哭笑笑，好半天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旁边养老院的大爷大妈也推着两人来到一个房间，方便这祖孙俩能好好说会话。
　　“奶奶，你不是跟袁姨走了吗，怎么还住进养老院了。”尚善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好奇的问题。
　　邱小青叹口气:“小欣带着尚信出国了，我这把岁数了实在不愿意出国，坚持要留在了这里，而且我总要等你爸出来一家人也好团聚。”
　　见邱小青坚持不肯走，袁欣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尚信离开了。邱小青还是住进了之前的房子里，她在华阳还有几个亲戚，偶尔也会往来看看她，也不算寂寞。后来正如李阿姨告诉尚善的，邱小青有次不小心摔伤了腿，前前后后跑医院陪护全靠几个亲戚在忙活。这几个亲戚也都是一边上有老小有小，一边996的社畜，时间久了邱小青也过意不去。等到出院休养就把他们赶回去了，找了个陪护。这年头，说实话好的陪护也不好找，匆匆忙找了一个看到她是个孤寡老人难免有点轻视懈怠，干活也不仔细。邱小青所以辞退了找了个靠谱的养老院休养，准备休养好了再回去。
　　尚善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着邱小青怀里:“奶奶，你还有孙子我呢，我都长大了，我陪你一起等爸爸。”
　　邱小青眼泪又出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尚善笑:“我考到华阳一中了，今天是来报名的，我想去老房子看看，然后看到对面的李阿姨，她告诉我的。”
　　邱小青一听格外惊喜:“我的孙子就是厉害。”
　　“爸爸他判了多少年。”尚善问的有点艰难，这些年他从没听到过尚启明的任何消息，他知道文莉莉从没有打听过也不想尚启明的任何消息，因为她根本也对此毫不在意。
　　“十一年。”邱小青慈爱地摸着尚善的头:“再过两年时间，你爸爸应该就能出来了，他不在这，在另一个地方服刑，奶奶前两年还去看过他一次，瘦了一点但精神还好。我对他说你和尚信都好，又乖又懂事。”
　　尚善静静地听着，对邱小青说:“等你身体好了，我再陪你去看爸爸。”
　　“好……好……”邱小青应了两个字又要忍不住哭了。
　　尚善今天还要回学校，本来到养老院时已经是下午了，和邱小青聊了许久天已经快黑了，尚善向邱小青告别，说等周末的时候再来看她。
　　“学习要紧，别忙着来回跑，奶奶在这挺好了。”邱小青这话明显说的言不由衷，自从看到尚善，她眼睛就没从尚善身上离开过，好像怎么也看不够摸不够似的。
　　尚善笑笑不说话，心里决定只要一有时间就过来看望奶奶。回到学校，躺在新学校的床铺上，尚善感到一股久违的踏实，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新学校比初中更变态，第二天就要求模拟考，连尚善都觉得心理有点难以承受，他暑假都在给一群小学生在补习，也没有怎么预习高中的知识。
　　考完面色惨白的尚善碰到面色如土的陈逸，陈逸问他:“怎么样？”对了，陈逸也和他一起考入了华阳一中，还是同班，只是不像在初中时同桌了。
　　“不怎么样。”
　　“哈哈，你也有今天。”陈逸听到他不好的消息顿时像听到了自己的好消息一样。
　　尚善暗暗翻了个白眼，觉得他是第二名当久了，心理扭曲了，慢吞吞地说:“不过应该比你好点。”
　　陈逸扬起的眉毛又低了下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兄弟！”
　　过了几天成绩下来，尚善第五名，陈逸第二十七名。这让所有在初中自认佼佼者的尖子生们压力陡增。
　　高中学习进度非常快，高一上半学期就要上完整个高一的课程，尚善每天听课听的头昏脑涨，头一个月就在无比忙碌的听课生涯和永远缺少睡眠的时间中过去了。
　　期间尚善抽出一个周末出了趟养老院看望邱小青，邱小青看着才一个月就瘦了不少的尚善心疼不已。
　　“等奶奶好了回家给你好好补补，看你瘦的。”
　　“奶奶你要准备回家了吗，什么时候，我来接你。”尚善听到邱小青要回家了，十分惊喜。
　　“好的，再过一个月吧，到时候你周末还可以回奶奶家，奶奶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那时候你吃了做梦都说红烧排骨好吃，哈哈。”
　　“那是奶奶你做的太好吃了。”
　　“回头奶奶再做给你吃。”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