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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赎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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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儿，给爷摸摸……”
上巳夜，寻芳阁堂内，座无虚席，放歌纵酒。梁上若干红绸娇艳欲滴，尽情摇曳。突然大堂传来一声调笑，高昂刺耳。
所有人立刻停下话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似恶狼扑食般。
原来是出男子酒醉调戏女子的戏码。
只见那女子着粉红纱交领短衫，白色曳地裙，盘着松散的髻，戴白玉响铃簪，亭亭玉立。
她肤若凝脂，五官精致立体，薄唇绯红如玫瑰，蓝眸深邃似汪洋，典型的西域女子长相，单看面容妩媚妖艳，言行举止却透着恬静灵动。
白纱下似乎能窥得她若隐若现的身段，纤瘦不失玲珑。
男子眯眯着眼，露出满口黄牙，猥琐的笑容令人作呕。察觉到男子伸向自己脸颊的调戏动作，女子暗觉不妙，压力倍增。
滚啊！敢摸老娘！
江娆是寻芳阁培养多年的舞姬，身段玲珑，面容妖艳，特别是那双蓝眸让人过目不忘。
与此同时，她想到还有半个时辰要登台献舞，不可耽误。于是她立即反应，往后撤步，自然躲开他的手。
男子手掌猛然落空，暴露于空气中尴尬不己。他目光强硬，却讪讪笑着，“美人不给面子啊。”
江娆抬眸，连忙赔笑：“没有，奴今日有要事……”
话未说完，男子脸色越发铁青，直接起身“赏”了她一巴掌。
“啪！”力道之大令她颤巍巍在原地晃了步，眼冒金星，泪花翻腾。
她下意识想扶着桌子，不料落空，反而玉镯碰到桌沿发出脆声，与周围嘈杂声格格不入。
“叮！”今日碰到个难缠的了！
“臭戏子敢不给爷面子！你满汴京城打听打听爷是谁，陪爷几个快活快活，不比给人跳舞赚钱！”耳边传来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急急从怀里掏出枚银子，恶狠狠拍在桌上，也拍在她所剩不多的自尊心上。
“哈哈……戏子装什么……”这动静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鄙夷眼光也越来越多，又剩她一人默默承受。
这样下流入骨的话，于她而言再熟悉不过。心如铁石，便再也伤不到分毫。
江娆强迫自己冷静，芊芊玉指颤抖着把住桌沿，胸脯微伏，直起身子。
她不顾脸上火辣，反而更谄媚地赔笑：“爷，奴卖艺不卖身。既然爷对奴有意，奴陪您喝酒就是。”
说完她温柔扶着他的肩膀坐下，再勾起酒盏，笑着喂他。
男子脸色有所缓和，仰头喝了口酒，气焰渐消：“呵，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
她见男子情绪稳定，想再次脱身离开。偏偏男子眼疾手快，大力揽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使她坐在腿上动弹不得。
他不仅上下摩挲着，而且不断打量女子曼妙纤细的身体，口水欲滴。
这老男人还得寸进尺了！猥琐笑容，满身酒气，恶心死了！哦，还把我捏痛了！
她吃痛蹙眉，试图抽身，无奈力气悬殊，动弹不得。
天呐，他的手越摸越高，得尽快思索脱身之法！
江娆眼珠飞转，从腿上传来的触觉也愈发敏感。
“爷，您这么久没来，不知道疼疼奴！都是这小狐媚子把您勾走了！”身后突然传来青衣女子的嗔怪声。说着她走近把江娆一把拽走，并夺过酒盏。
男子抬头异常惊喜，冰美人今日怎么如此主动。
“清妍，爷怎么会忘了你呢……”他微抬她的下颚，不走心解释着。
江娆脱身站定，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两人对视刹那，张清妍点点头，她便快步离去。
见她平安离去，张清妍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如鱼得水灌着男子饮酒。
两人在这虎狼窝里相互扶持多年，情意甚笃。
半个时辰后，丝竹管弦起，人群渐渐朝高台聚拢。
老鸨笑呵呵，登台宣布：“让各位久等，今夜寻芳阁有幸请到江南名姬江娆献舞《绿旋》，这位小娘子素有一舞千金的名头！各位爷有眼福了！”
“好……”台下立刻传来阵阵欢呼。此话如火，点燃了大家的热情。
随后江娆台后盛装打扮，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登台。
她身穿碧绿色露脐舞衣搭碧绿色舞裙，一圈绿宝石下坠不时点着小腹，头发微卷，在顶上盘髻，配蓝色玛瑙发饰，夺目生辉。
她剩余头发披散在肩，耳朵挂着白色面纱，隐约可见高挺鼻梁，身形曼妙诱人，神秘魅惑，像极了上古秘籍里记载的狐狸精。
江娆缓缓踏上台阶，转过脸，带着些漫不经心，宝石般的蓝眸就跌落在众人眼里，摄人心魄。
不得不说她这样的出场足够惊艳余生。
而江娆见台下人头涌动，不免有些紧张。虽说我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这场面确实没见过，怕半个汴京城的人都来了吧。
她下意识回头望去，台下站着目光殷切的老鸨与张清妍，无声鼓舞着自己。
她长舒口气，步伐加快，熟稔地站在舞台中央。
江娆！冲！三年努力只为今朝！
恰好雅乐起，江娆顿时神色认真，翩然起舞，像变了个人。她静时眼波流转，千娇百媚，动时性感扭臀，旋转跃动，舞技娴熟，魅惑众生，引得台下叫好声连连。
只在某个转身时，她似有若无地看了眼门外。
此时寻芳阁外，这番盛景引得两位男子驻足。
玄衣男子身姿挺拔如松，听着耳边传来雅乐及喝彩声，随口打趣道：“今日寻芳阁倒比往日热闹许多。”语气略微轻佻，面色却冷漠如常。
侍卫柳贺连忙解释道：“公子，今日是上巳节，寻芳阁早就放出今夜有名姬一舞千金的噱头，所以十分热闹。”
“哦？”男子眉间微挑，似乎来了兴致。
两人很快踏入寻芳阁，便发现大堂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耳边声音更是振聋发聩。
玄衣男子蹙眉，难掩嫌弃，似乎不太适应嘈杂环境。他刚站稳，抬头便瞥见高台女子的惊艳舞姿，瞬间惊为天人。
西域女子舞姿蹁跹，如花间蝶穿梭时节，似天上月勾勒幻梦，自由美好，不似凡物。
男子眉头不觉舒展开，痴痴盯着台上的女子，许久未回过神。
别说此女子一舞千金，一舞倾城也当得！
舞毕，江娆悠然走下台，老鸨再次登台宣布：“各位爷，名姬江娆一舞千金的本事可见识到了。今夜出价高者可做江娆娘子半个时辰的入幕之宾！”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我出八十两！”礼部侍郎的嫡孙率先出声。
“一百两！”京城绸缎庄的刘富商加价。
“两百两……”
“一千两。”人群中玄衣男子淡淡开口。他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庸置疑。
周围人纷纷侧目，而玄衣男子波澜不惊，只冷冷盯着台上老鸨。
老鸨对出价惊讶不已，察觉到他冷冽的目光，很快缓过神，“嗯……江娆娘子今夜的入幕之宾便是这位出价一千两的公子了！”
月上枝头，伊人思愁。
某个包间内，江娆孤身坐在桌前，望着棂窗内的皎皎明月惴惴不安，今夜我的入幕之宾会是他吗？
想着她思绪飞远，又往嘴里灌了杯酒。放下酒盏时，她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琉璃盏，糕点四散粉碎。
她反应迅速，正想低头去捡，却看见双玄色刻金云纹靴出现在眼前。于是她收起动作，果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起琉璃盏。
“莫要受惊了。”他把琉璃盏轻轻置回桌面，话语如三月春风。
闻声她视线慢慢上移，靴子主人是位华服男子。他头戴壁玉流云冠，泼墨的发披在背后及胸前，身穿玄色缂丝鹤纹锦衣，佩着宝色腰饰，玉树临风、身姿挺拔。
男子肤色白皙，墨眉如画，鼻梁高耸，薄唇严闭，不怒自威，还有双凌厉的丹凤眼似乎能轻易看破红尘，让人不敢直视。
往常气场冷冽强势，此刻他笑着便寒气消散，看不出丝毫疏离。
是他！真的是他！
玄衣男子儒雅行礼：“在下晏泽。”
江娆按下万千汹涌，迅速思考良策。她缓缓起身，刻意摘下面纱，媚骨天成，“公子，奴唤江娆，失礼了。”
面纱下的她美得霸道，美得窒息，是立马占据所有人视线的惊人美貌，看得他心跳加速。特别是那双蓝眸深邃魅惑，令他不觉深陷其中。
晏泽喉结微动，脱口而出：“小娘子眼睛甚美。”
江娆扬起唇角，好个答非所问。美貌果然是征服男人的利器。
“公子，叫奴江娆就好。”她弱弱抬手，示意他坐下。
晏泽坐下瞬间，目光迅速捕捉到她嘴角的笑意，立马回过神，平和问道：“小……江娆娘子见笑了。方才可有心事，竟没发现有人推门而入。”
江娆眼里突然闪过丝慌乱，缓缓道来：“奴……奴实在命苦，家道中落，被姑母卖到这里，艰难度日。今日又是上巳节，到处热闹非凡，有些感怀罢了。望公子体谅……”说着她噙泪哭诉，我见犹怜。
我就不信，美人楚楚可怜的模样谁能抵抗得住！
晏泽只得低声安慰道：“江娆娘子的遭遇惹人疼惜，只是今夜献舞博名，今后际遇怕是大有不同。”
不想江娆眼泪大颗掉落：“奴不在意虚名富贵，只是不想再过任人欺凌、割肉卖笑的日子了。奴……奴今日差点被登徒子轻薄……”
晏泽假意恼怒：“竟有此事？”
江娆抽泣道：“公子莫急，是奴多言了……”说着竟哭得愈发梨花带雨。
晏泽暗呼天助我也，索性顺水推舟，“你我在此相遇，我不会坐视不理。寻芳阁并非女子良栖之地，不知江娆娘子可愿跟我归家？保你一世无虞。”他语气诚恳，让人不自觉信任。
闻言江娆抬起头，湿漉漉的眸满是欢喜，懵懂纯粹。晏泽微怔，赶紧转过头，心里莫名酸涩。
这时在门口观望良久的老鸨推开门，喜笑颜开：“公子可是为江娆赎身！她呀，可是我们培养三年的摇钱树，今日是头次登台献舞。”
晏泽眸子一凝，周身散发出不易察觉的寒气，这老鸨贸然闯入如此不懂规矩。
他细细思量起她的话，此女子非池中之物倒难得清白，顿时有些钦佩。
老鸨见他不语，氛围冰冷，接着赔上笑脸，“赎身也不是不能商量，得‘千金’才能配得上江娘子的身份啊！”说到最后，她目光贪婪地看着他，像盯着块肥肉似的。
“好。”他果断开口，仍是面不改色。门口侍卫进入，有眼色地掏出千两银票递给她。
晏泽漠然道：“够吗？”
“够！够！”老鸨快速接过，回身挥着手绢，急声吩咐丫鬟收拾她的细软。
而江娆早就停止哭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皆是意料之中。此刻她脑海过滤掉所有声音，抬眸望向他，向来疏离的蓝眸藏着些许温柔。
两人对视几秒，仿佛熙攘世间只剩下他们。
江娆笑着呢喃，语气异常坚定: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