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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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和里苏特聊了两句之后，我被带去洗了个澡。
这里的浴室是大气的干湿分离式，得益于此，这么多天来我也终于有机会能够仔细观察自己身上的淤青和伤口。
它们其中大多数都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背上那一闷棍揍出来的淤青依旧紫得发黑，我伸手碰了碰，疼得龇牙咧嘴，不知道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那件血迹斑斑的裙子是不能要了，他们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套女装，穿在我身上有些大了，但现在也没有容我挑选的余地。
我套上那套女装，看了看门口磨脚的高跟鞋，把它丢进垃圾桶，光着脚回到客厅。
他们都在客厅里，或许是在开不那么严肃的小会，氛围不算特别严肃，但看到我出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我又不懂意大利语。
里苏特招手让我过去，他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是一个简洁的翻译界面。
他在上面敲字，要我谈谈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舒适的淋浴让我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困意像潮水一样包裹住了我。
于是我把自己在妓院打黑工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想了想，又在屏幕上补充了一句。
“他要摸我的大腿，我不愿意，挣扎的时候把玻璃碎片插进了他的喉咙。”
里苏特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右手放在键盘上，似乎是在思考目前的现状，也似乎是在考虑我这番话的真假。
过了一会，他告诉我说我的处境很不好。
我轻轻地笑：“还能有多不好呢？”
我杀了黑手党的人，又被加丘带回了暗杀组，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暗杀组的人。
接着他们开始了讨论环节，我大概能猜出是关于我的安置。
其实无所谓，在哪都一样。
我听得昏昏欲睡，随便找了个沙发的角落缩着打起了瞌睡。
大概十分钟左右，里苏特把我摇醒，告诉我可以去二楼随便找个房间睡。
于是我按他所说，摸黑上了二楼，随便找了个房间睡了下去。
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能信任里苏特，也不是很确定里苏特是否信任我，但其实那些都不那么重要。
在我的一生中绝大多数时候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浮在水面上，被汹涌的水流裹挟着，从一个角落被冲刷到另一个角落。
所以无所谓，在哪都一样。
等我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了。
里苏特没来得及准备我的日用品，我用热水草草洗漱了一下，准备去楼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剩饭可蹭，却发现厨房里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午饭了。
我依稀记得他们是叫梅洛尼和贝西。
见到我进来，梅洛尼微笑着跟我打了招呼，他说你好啊，bella。
他的微笑是那种没有感情的笑法，带着点说不出的凉意，给人感觉很危险。
而贝西——看起来就像一个健壮的大男孩，不知道为什么，跟我说话时总有些紧张，我看向他，他也只是僵硬地说了句早上好，低头继续煮那一大锅通心粉。
“贝西不擅长跟bella打交道。”梅洛尼说，“但也挺可爱的，不是吗？”
我点点头，说了句确实，接着看到贝西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随着烤箱叮的一声响起，芝士和番茄肉酱的香味流出来，溢满整个厨房，然后我才发现烤箱里还烤了一大盘千层面。
那种浓郁又诱人香味立刻勾起了我的馋虫——天知道在此之前，我啃了将近一个月的干面包配凉水。
梅洛尼说如果实在饿了可以找找冰箱里有什么能吃的，但我实在不喜欢去翻冰箱，于是只能回到客厅打开电视看着里面会动的小人等开饭。
过了一会，里苏特从楼上走下来，他似乎已经起床有一段时间了，手里拿着两本书，是中文版的意语教材。
我向他对他说buongiorno，他点点头，把书递给我。
里苏特向我解释目前的情况，和我猜得大差不差——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暗杀组的线人，而不巧我的东亚面孔是个特别明显的特征，所以我最好在这里躲一段时间，直到他把后面的事料理好。
其中的细节他没有详谈，我很识趣地没去过问。
午饭是在一张很大的餐桌上吃，梅洛尼把整盘千层面都放在桌上，吃多少就切多少，旁边是一大盘通心粉，沙拉，以及各种各样我叫不出名字的调味料。
他们餐桌上的氛围很轻松，话题无非就是足球，天气和女人，期间时不时互相嘲笑一下对方，或者通过向我提问各式各样的问题的方式互相拷打对方的英语水平。
搞得就跟我英语多好似的。
我把那些问题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假装听不懂，然后躲在角落里狂吃。
不知道是我胡吃海塞的模样满足了他主厨的骄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坐我旁边的梅洛尼很满意，他看着我，一边微笑一边替我往我盘子里夹沙拉。
我吃了两夹，终于在梅洛尼替我夹来第三夹生菜时忍无可忍地把那一盘蔬菜倒进了梅洛尼的餐盘。
你养兔子呢？我问他。
梅洛尼不说话，只是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总是让我觉得不舒服，我不是没有接触过和他类似的人，但他们中没有一个能像梅洛尼一样让我感觉那么危险。
午饭之后，普罗修特带贝西要去为据点购置一些必需品，他让我列一张清单，我一边翻字典一边写，弄得很慢，但他挺耐心，没说什么，就站在旁边抽烟。
厨房传来水流和餐具碰撞的声音，是贝西在洗碗。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说。
我哗啦啦地翻着字典：“里苏特很可靠，而且重情义有原则，我很幸运能救他那一次。”
普罗修特看起来完全没信我的话，但并不打算深究。
等他和贝西走后，梅洛尼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抱着两三本教材，应该是奉里苏特命来教我意大利语的。
他把我带到了他的房间。
那个房间窗户的位置不好，采光很差，看起来阴森森的，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桌面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试纸和草稿纸，地上则放着一台游戏机和两个手柄，而床则是靠墙摆放的双人床，据说是加丘常常跟他打游戏打到半夜才准备的。
我推测他和加丘关系应该很好。
梅洛尼在教学颇有水平，他把节奏把握得很好，循序渐进，不会让人觉得太慢，也不会让人觉得压力大。
他会在休息时跟我闲聊，都是一些很日常的话题。
我尽量用意语回答他，他夸我很聪明，学得很快，只要多记单词，不久之后就能满足日常交流的条件。
“然后里苏特会把我送走吗？”我问。
梅洛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说里苏特会找到合适的地方给我落脚，但在此之前，我得尽可能快速地掌握这门语言。
很难想象有什么地方是合适给我落脚的。
在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我唯一擅长的事就是把刀片扎进别人的喉咙里，而唯一想做的事则是混吃等死当一只幸福的米虫。
采购归来的普罗修特很快让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他真的依照我清单上写的一样买了十盒巧克力。
我用自己毕生所学的词汇歌颂他的英明神武，顺便夸赞了扛巧克力的贝西是多么孔武有力。
普罗修特冷酷无情，全当我在放屁。
而贝西身上还保留着其他男人们早已消失的人情味，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然后问我是否需要帮忙把东西放到我的房间。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那个健壮的大男孩拎起两大袋日用品，上楼把东西放进了我的房间。
等贝西彻底离开后，普罗修特才递给我一个小药瓶，里面装满了褐色的液体，我拧开瓶盖闻了闻，似乎是什么草药的味道。
他叼着根烟，没点燃，指了指自己左肩——那是我尚未愈合的伤口的位置。
我抓着那个小药瓶，沉默地看着他。
真傲慢啊，我想。
气氛陷入了死寂，那一瓶略微有些刺鼻的外伤药像一把锋利的小尖刀，把我和他们之间只浮于表面的信任划了一道口子，然后什么浓稠的东西流了出来，吧嗒一声滴到地上。
为什么一定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呢，他们完全可以一开始就杀直接我灭口的。
最后，是拿着教材笑眯眯出场的梅洛尼打破了死寂的空气。
他总是特别黏我，可能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也可能是负责监视我，无论哪种都无所谓。
我不在意。
梅洛尼看了眼我手里的药，又看了眼一旁冷着眼的普罗修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然后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我痛得一缩，但他却没有挪开手。
“真可怜。”他像哄小孩子一样，贴着我的耳边说，“是谁干的？告诉我们呗，里苏特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我推开黏在我身上的梅洛尼，面无表情：“是我的‘BOSS’。”
“你……”
他还想说什么，但我打断了他。
“不要多问，那些事跟你们没关系，我不想说。”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