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莺》予潆

52、52

　　尽管努力压制心中忿忿，高玄泰薄薄双唇还是绷成一条直线。

　　他劝说叶莺良久，她属实没给确定答复，但同样也未回绝，就好似她与他俩都不熟，她既没有多信任他，他亦未看出她对景珩多少爱意。

　　怎么会如此，明婳不是拖泥带水拉扯不清的人。

　　可他还是执拗想帮她，即便她从未主动开口，他也想过，或许只是想满足潜意识里自己对明婳的那点执念。

　　凭什么是他，景珩？

　　她和景珣，任何人看到这对璧人只会说天造地设，有艳羡无嫉妒，仿若他俩天生就该是一对儿，可和景珩？

　　一个从未流露对明婳倾慕的人，拥有这样绝色美人，那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只会让人怀疑其居心叵测。

　　或许他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沙场上他为诱敌而南辕北辙的事情多了去了。

　　高玄泰默默想了会，看着景珩快速用完膳，他表情和肢体语言都透着冷，高玄泰知道眼下情形难从他嘴里撬开什么。

　　可他亦不会袖手旁观。

　　“你不会娶一个替身”，高玄泰自认多年相识，对他很是了解。

　　“要么你有所图。

　　要么你心悦明婳，她是明婳”。

　　“她是谁，你和她聊这么久，没弄清？不问她本人，反来问我？

　　过去你自诩和她关系亲近，非但认不出，她还不搭理你，你所谓的亲近，可真是笑话”。

　　高玄泰脸色难看，语气亦不客气:“你若利用她害她，丑话先说，休怪我不顾我们之间多年情谊”。

　　他顺手把手边空酒盏掷向景珩，目中尽是警告神色。

　　酒盏带着股劲风飞向景珩面门，他伸手眼前一拦，酒盏已被他握于手心，把酒盏放置几上。

　　景珩抬首对高玄泰笑道:“我与叶莺郎情妾意，你眼红亦无用。这府上她来去自由，不日她为燕王妃后，更是执掌中馈，用不着你来操这份闲心。

　　你没赶上我俩定亲宴，后面我们的喜酒可别再错过”。

　　他冰疙瘩般一张脸突显笑意，在高玄泰看来尽是嘲讽，他气得胸痛，质问道:“我还看不透你？！你究竟想从明婳那儿获得什么！”

　　不得不承认，成年后和高玄泰相处极其放松，很多时候在人前不显，在高玄泰面前却常露出自己真性情，他和景琮一样很了解自己，景珩看着他胀红的脸，微晃了晃头对上他目光:“她是叶莺，你不要为你的想象瞎蹦跶，伤害燕王妃，燕王府中所有人都不会饶你。

　　她会成为我的王妃，和我相守到老”。

　　以对景珩的了解，他说的每一个字高玄泰都不信，可他亦知道，除非景珩自己想说，他是逼问不出什么的。

　　他以为明婳信任他，会像从前一样和他谈笑。

　　他也以为作为景珩表弟，算得上他的好友，景珩会向他吐露几句真心，像从前一样。

　　可是，都是从前，不知何时，从前和现在已大不相同。

　　便是明婳，亦判若两人，或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执着于她是明婳。

　　高玄泰没心情再呆下去，噌一下站起来，有气无力道:“走了”。

　　他桌前菜肴珍馐一筷子都未动过，景珩抬眸看他:“饿着回去？”

　　“气饱了”，高玄泰已到门口，他驻足却并未回头:“只要她需要，我还会来”。

　　印婵院，叶莺独自用膳后没甚事，拿本书随手翻翻。

　　她身姿笔直，神情专注，似看得入神，实际一个字未进心里，脑中高玄泰的话盘旋不散。

　　他不正常。
　　他别有用心。
　　他奸狡诡谲……

　　唯独没有感情？

　　可他眼中分明有情，即便她未仔细辨识过是对谁的情。

　　景豫滴水不漏，在大婚夜的雷霆杀戮，又有谁曾从他面上看到过一丝痕迹。

　　景珩悄无声息迈进门，他身形高大，行走中带着风动，烛火摇曳，叶莺才发觉他的闯入。

　　和傍晚周身寒意不同，他眉眼带笑，似乎心情很好。

　　高玄泰要问个明白，还想带她走，景珩能心情愉悦？叶莺很难将傍晚那张冰块脸和现下的他重合起来。

　　叶莺起身迎向他:“殿下，高世子……”

　　她语音未落，景珩眯起的眼尾带着笑，却是轻轻搂住她。

　　似以她袅袅细腰为琴，纤长手指拨弄着琴弦，松弛舒展，若肆意妄为却未越雷池，叶莺的脸一片红绯，想脱离他的束缚，那手指却似琴弦的组成。

　　叶莺抬眸看向景珩，美眸中尽是不解:“殿下？”

　　那日亲吻后她明确拒绝再次亲昵，除了游湖那晚，景珩确实遵守承诺再未逾矩，且游湖时美景似画易让人意乱情迷，可现在不过极其平常一日，是为何？

　　想过高玄泰和他的龃龉，想过他气冲冲来斥问，可这种亲昵叶莺从未想过。

　　高玄泰做了什么让他如此？

　　景珩自己亦奇妙这种微异之感。

　　他深知高玄泰对明婳的迷恋，知他登门就为相会叶莺，恼怒之余他实是不安，就如得知自己刚得手的宝贝被人觊觎，害怕一个失手就被人夺去。

　　他感受得到，叶莺并未心悦于她，可她仍答应他，或许种种机缘巧合他开始走近她的心里，现下的他不敢奢求太多。

　　高玄泰就似夏日里忽来忽去的龙卷风，破坏力极强，会带走肤浅的一切。

　　可他的宝贝却用行动告诉他，她就是独属于他一人，任何人都夺不走拿不去，他怎能不心花怒放。

　　想到高玄泰离开时沮丧的脸，垂头丧气了无生趣的模样，他就明白，他未在叶莺这里获得任何赞许。

　　景珩搂紧怀中人，在她耳边问:“高世子想带你离开王府，你愿意吗？”

　　“我不愿”，叶莺下意识脱口而出。

　　随即反问自己，真的不愿么，还是想的，只是清楚逃不掉，叶莺身体轻轻发颤。

　　景珩轻笑出声：“我很高兴”。

　　现在不爱有什么关系，只要她愿意在他身边，她总会有心悦他的那天。

　　下颚在叶莺发间轻轻摩挲，他忽然想起什么，垂首看向叶莺的脸:“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