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停手》海桐枝

31、第三十一章

　　裴延灿跑过许多地方，他的每次逃跑都是带有目的，裴余寒每次的任务也都是找到裴延灿，也只有他能找到。
　　他跨过重重的旧废墟上，少年果然又坐在那里，裴延灿的病几乎笼罩了他的整个青春，别人青春期叛逆时，他在看着叛逆早的裴延灿，别人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情绪，是个从小到大，彻头彻底的怪物。
　　在人们眼里他是小怪物，裴延灿就是大恶魔，一个是因为药物而辐射，一个是天生就带来的魔种，除了裴宗和乔丹，其他人根本不敢接近。
　　裴延灿每次被裴余寒找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怪物，你们要离我远一点。”
　　他空洞的眼神有时望向天空，有时注视地面，就是不爱看他周围事物的变化，尽管裴余寒已经站到他身旁，他面色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回去了”，他对着裴延灿说。
　　“我……”
　　“我是大怪物，你是小怪物，裴博士是大老虎，乔女士是母老虎”，裴余寒比他还要平静。
　　裴延灿快要被他顶的没话说了，他缓慢的站起来，同时不忘悄悄看看裴余寒:“他们都不喜欢我，我……”
　　“他们都喜欢你，只是不善于表达。”
　　裴余寒话是这样说，他弟弟早就抓住他了，怎么可能有人离家出走会到这么熟悉的地方，反正裴余寒不会。
　　房间内的裴延灿走向裴余寒:“你是不是结识了新的朋友？”
　　“嗯”，裴余寒自然承认。
　　裴延灿却有些表情不好了，他过了这么多年都和裴余寒在一起，对方怎么能再去交别的朋友，“我不喜欢他。”
　　裴余寒也有话就说:“你们还没见面。”
　　“他看起来性格不好，人也长得歪斜……就是不好！”
　　裴延灿说到一半没话说了，又气急败坏了起来，后来尽管裴余寒怎么哄他，他都坚持不见裴余寒的那个朋友，并且在心里对那个人起了厌恶之情。
　　再后来裴余寒学业正式完结，裴延灿也终于如愿的待在学院里，他每天除了苦命学习就是泡在药舱里，那时和裴余寒见面的次数很多，但几乎都是对方一直看着他，他也不能开口回答。
　　“这不是长官想看的。”
　　幻境里有人发出声音，他和刚见到裴余寒时很像，璀璨万千的幻境扭转，他赤着脚踩在波澜的地面，一幕幕的画面划过他的眼前，他看着裴余寒一次次的遭遇，看着对方如何变成今天这样，看着他长大成人。
　　除去裴余寒幼儿时短暂的时光，他依旧记得那时的裴余寒，他被人当做怪物退进泥潭，小小的他因为起不来而坐在地上许久未动。
　　“有娘养的还不是小怪物。”
　　“小怪物小怪物。”
　　“离我们星球远点。”
　　……
　　尽管周围的小孩再怎么骂，他依旧坐在泥潭里一动不动，他的眼睛恍悟迷离，给人一种隔世的感觉，那些小孩见他许久未反应，又拿小石子砸他，他顺着石子的目光看过去，那些小孩被他吓得跑了起来。
　　“怪物张嘴了，快跑。”
　　“啊啊啊啊——”
　　其中有几个小孩子还充当被吓到的角色，裴余寒依旧坐在那里不动，他只是想着等下裴宗和乔丹接他可能又要伤心很久了，如果他现在回去把衣服洗完，等下他们回来是不是就不会被发现。
　　才怪，他根本就没有想，等那些人走之后他就起身了，只不过幼小的身体还不受他控制一般，刚起半空就又坐了回去，刚刚还干净的上半身没一会也脏了，他的小手再擦也擦不过来，他快要躺在泥地里睡着。
　　“鹤予，鹤予！”
　　下班的裴宗和乔丹开始找他，他坐在地上说不出话，他像很多医生判定的痴呆儿一样，就算裴宗和乔丹看到他喊他，他依旧没有动作。
　　“小予”，乔丹哭诉的把他从泥坑中抱起来，她的眼泪几乎是秒下，一滴滴滴在裴余寒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只是沾满泥的小手举了举，然后又悄悄放下。
　　“谁……”
　　裴宗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们围做了一团，全是些带着孩子的爷爷奶奶，有的甚至是拄着拐杖过来的，他们无一不都是脸上带着怒气。
　　开口的是个中年妇女，她犹如没见到裴余寒满身泥，看到人就开始说:“你们这怪物好好的在家待着，出来吓唬我们孩子做什么？”
　　“我们……”
　　乔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太太堵住了:“我们什么我们，你们现在官职大了，看不起我们还不是常态，但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好的出身。”
　　旁边人忙搭上腔:“不仅官大了，还想造个怪物吓唬我们呢，真以为我们害怕啊。”
　　那老人抱起自己的孙子用手摸了摸脸说:“我们家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了，你得给我们个理！”
　　“你这老太太……”
　　“哎，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这什么语气啊你，宫职还想当土皇帝呢？”
　　“土皇帝不敢讲，就是比你们强点”，裴宗知道这群人不讲理，自然也不用文人的方法来斗。
　　“我还是你长辈呢，哪说话呢你。”
　　人群一时混乱了起来，乔丹抱着裴余寒死死不松手，哪怕那些拄着拐杖的老人丢下拐杖来抢，她只顾着怀里的孩子，殊不知自己脸上被人抓了一道子。
　　“住手，干什么呢！”
　　旁边一群人出现拦架，刚开始的人群还不松开，直到一人尖叫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里，那个人此时正被巡逻的人扣住肩膀，此时正在嚎啕大叫。
　　巡逻人员忍不住大声说道:“群众围架，我看你们都想去喝茶吧？！”
　　“警官您消消气，我们这不是围架，我们这是讨要个说理。”
　　“对啊对啊。”
　　“就是，他这么吓我们孩子——”
　　“没事吧？”
　　巴陀凑到裴宗旁边，见对方正在给乔丹擦拭伤口，他也不好说什么，本来只是想回头继续劝架而已，谁知被这群人看见又当成一伙的骂了起来。
　　“呸！狗屁的公理，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
　　“放开我”，刚刚被抓的男人此时因为这句话站了上风，立马开始剧烈的挣扎。
　　“闭嘴！”
　　“我就说他们是一伙的。”
　　“当时说铲除这个祸害，他们偏不要，你看现在……”
　　“什么祸害！哪里有祸害！”
　　乔丹猛然一哄吼，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旁边的大娘见自己气底了，又开始发力。
　　乔丹也一句接一句:“我的孩子是我八月所生，怎么就成了你们口中的怪物！”
　　周围人被他吼在原地沉默不语，她又继续说着:“你们手腕里的芯片，家里有着外地没有开发的新型设备，还有药箱里的药物，我怀孕的时候依旧辛苦做研究，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们……”
　　“大妹子，你这就不对了。”
　　“什么叫你辛苦研究，没有我们，你们能让其他人同意你们孩子上学，就这样的怪胎还像和普通人一样，我看一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
　　人群立马又轰炸了起来，巡查人员见劝不住这里，又把缓解的源头看向裴宗乔丹这里，他们几乎是推着二人走出去的，其中巴陀站在他们身后挡住其他人。
　　前面的乔丹哭到不行，他怀里的裴余寒在自己衣服上最干净的地方蹭了很久，直到那只小手干净到没有一点泥污，他慢慢的帮乔丹擦着眼泪，他看不懂也听不懂这些，他只是不想让他们伤心。
　　裴宗和乔丹又一次的搬家，他们路途中多了裴延灿这份欢乐，裴余寒的人生中有了微许的情绪，至少他对每□□着自己笑的弟弟，也同样会复制他的表情还回去。
　　闻斯戈的走过这里，他要尽快找到裴余寒，一幕幕的画面中，他不知道裴余寒走到了哪里，他只觉得很冷，冷的像是原地球的冬天，屋顶结着冰锥的尖砸到他的身上，麻到没有感觉一样。
　　“丹丹，这是最后一次实验了，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裴宗手上摇晃着器皿，只等乔丹手里的滴管进来，他们的实验就要完成。
　　“宗哥，不对”，乔丹慌忙了起来，他的手里拿着各种试管开始缓救，可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裴宗还未反应过来，他看着手里的研究:“哪里不对？”
　　“快把保护仓全部打开，让灿阳出去，快！”
　　乔丹的话刚说完，实验台就发出一声爆炸声，她来不及看裴宗就跑出了室外，拐弯处的那一角，群体保护仓在最后几秒被启动。
　　一声声的爆炸响彻了整个实验室，同时牵连着外面的其他建筑物，实验室的二人瞬间就被废墟埋没，再也不见踪影。
　　“爸爸，妈妈！”
　　延灿的最后一声出现在画面里，闻斯戈的□□突然出现，他可以触碰东西了，他抓住裴延灿就跑，门口的建筑物就差一秒坍塌，他飞速的冲了出去。
　　明明离门口还有一步之遥，裴延灿却突然一句:“我出不去的，你快去救我哥。”
　　还不等闻斯戈反应，门口就被堵住，刚刚的一切仿佛不复存在，石子的掉落不会落到他身上，同时还有远处的一个身影，他越走越近，他见到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