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戴着面具生活》鱼柚

2、究竟是羡慕还是嫉妒

　　“小焰，我和桐华高中的王校长打好招呼了，你九月份就去那里读书吧。”唐山端起饭碗离开饭桌，对于儿子的往事他已不想再提。
　　“知道了，但是之前那件事......”
　　“行了，不用解释，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提了。”唐山皱起眉头，这孩子从小成绩好不用他操心，哪知道在初三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爸，是那几个人先说妈，我才打他们的！”唐焰大吼，“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唐山却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开了。
　　唐焰无奈，这顿饭也瞬间味同嚼蜡，“这老头子怎么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呢！”
　　唐家是书香世家，妈妈在世时是有名的画家，而父亲目前则经营着书画生意，在业内有一定的声望。奈何唐焰对书画没有任何兴趣，从小就活泼好动，一点都静不下心来画画写字，但却喜欢做各种实验，妈妈也对他十分宠爱，并不逼迫他一定要学习书画，而唐山在唐焰很小的时候就经常不在家，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经常在世界各地办展览，就算是唐焰妈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赶回来。
　　身体素质本就糟糕的张婉终于在唐焰14岁那年撑不住了。
　　唐焰趴在妈妈的床头，手里握着的是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没有人接的手机，他不敢抬头看妈妈，使劲憋着眼泪。
　　张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摸着她最爱的儿子的头，这孩子这么爱做科学实验，脑子里不知道有没有研究什么机器，把难过的事情都忘记。
　　张婉最后的念想，也是留给儿子的。

　　葬礼办得十分简单，遵从张婉的嘱咐，所有的书画作品都捐给慈善机构，只留了一幅画作为唐焰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小焰，这是你妈妈送给你的礼物。”姑姑张茹让人把画搬进唐焰的房间。
　　唐焰躺在床上没有应声，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那姑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张茹叹了口气，这孩子平时话最多了，这都好几天没怎么说话了。
　　唐焰蒙在被子里哭泣，他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人赞扬他无厘头的实验了，再也没有人每天听他叽叽喳喳说话了，再也没有人听他看似离谱的梦想了。
　　他从床上起身，站在画的面前，手指颤抖着不敢揭开上面的布。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遮在画上的布，竟然是一幅油画。
　　唐焰感到很疑惑，因为妈妈最擅长也最出名的是水墨画，鲜少见她画油画。
　　画上的每一个人都挂着面具，只有中间那个男孩，手里拿着从脸上摘掉面具大笑。
　　唐焰想起妈妈生前总是和他说的话：“小焰，要做最真实的自己，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不要为了任何人的想法去改变，听到了吗？”
　　唐焰的手指摩挲着画中的小人，眼泪如洪水一般从眼中喷涌而出，他知道，最爱自己的人永远离开他了。

　　“芋圆，芋圆，一起去食堂吃饭吧！”徐诗诗刚下课就拽着余元往食堂跑，但这跑得未免有点太急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跑那么快干嘛！”余元挣开徐诗诗的手，一脸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去偶遇顾深啦！”徐诗诗一脸花痴，提到顾深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肌肉走向。
　　“我没兴趣，你自己去吧，我还有很多数学题没搞定呢。”余元掉头往教室走，没有很大的兴致，徐诗诗见状竟撤了回来。
　　“那好吧，我陪你吧。”徐诗诗拉住芋圆的胳膊，在她身上蹭了蹭。
　　徐诗诗觉得余元很奇怪，第一次见到余元，她眼里其实是很冷漠的，不上前搭话也不主动自我介绍，直到徐诗诗上前，她才从余元眼中看到了温度。
　　虽然余元总是会附和她的玩笑，陪她八卦，但每当她望着独自坐在图书馆的余元，她都像穿了刺猬服装一样生人勿近，隔三岔五也能看到她红着眼睛从外边回来。
　　余元的内心好像藏着很多心事。
　　“你不用陪我，你去吃饭呗，你不是天天想你的顾深吗？”
　　“他哪有姐妹重要啊！”
　　谁知腻腻歪歪的两人刚准备回教室，余元就被一个篮球砸中了脑袋。
　　“啊，好痛。”余元蹲在地上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芋圆你没事吧，谁啊在教学楼里玩儿篮球！”徐诗诗大喊，空荡荡的廊道里甚至传来回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只见对面跑来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个子很高，额前细碎的头发向后飞扬，脸上挂着窘迫的神情。
　　“让你不要在楼里乱抛。”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从容不迫地走着，时不时揉搓着还未睡醒的双眼。
　　“顾深！”徐诗诗捂住嘴巴，“芋圆，是顾深！”
　　余元勉强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朝背后看去，一个男孩的脸却突然停在她的眼前。
　　她后撤了一步，头部的晕眩让她重心不稳，而徐诗诗早已向顾深跑去，没有支撑力的她正准备接受摔倒的命运。
　　男孩敏捷地伸出手拽住了余元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两人撞了一个满怀。
　　“你没事吧。”
　　余元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靠在男孩的怀里，或许是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男孩的耳根也开始泛红。
　　“不好意思。”余元清醒了头脑，从他的怀里撤出来。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你没事吧。”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着，“要不要陪你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不用。”余元也不想多说，最近太倒霉了，自从考试成绩出来后，她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男孩叫住了她。
　　“你好，我是唐焰，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来一班找我。我会负责的。”
　　“唐...焰。”余元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回头，“知道了。”
　　“徐诗诗，走了。”
　　余元一把揪住徐诗诗的后脖颈，将她拽回了教室。

　　余元呆坐在位子上，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脑子里反复播放刚才的画面，鼻尖似乎还弥留着男孩的身上独特的气味。
　　一番脑内活动之后，余元翻开数学习题本，看着里面的错题，竟能全然忘记脑袋上的疼痛。
　　徐诗诗或许是想到刚才”抛弃姐妹“的壮举，赶紧凑上前开始奉承。
　　“芋圆大人，这些习题我都会了，你可以问我。”徐诗诗自拍胸脯道。
　　余元写字的手却顿了一下。
　　诗诗说的是实话，数学对她来说就是一点都不难，其实只要她想，她也可以考到140分以上，只是她好像没有什么必须要考高分的压力，虽然英语是她的弱项，但也并不差。
　　余元很羡慕，不只是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有对学习的擅长和不经意就能考高分的能力。
　　她告诉自己，诗诗是很好的女孩子，可即便这样，她也仍然觉得诗诗这话，是觉得她的数学很差。
　　“没事儿，我自己可以。”余元虽然笑着，但语气很冷，就好像是对陌生人的礼貌话。
　　“欸，徐诗诗你怎么还不去吃饭？”王莉走进教室，来到余元桌前，看着诗诗手里拿着的习题本说道：“你数学这次不是我们班最高分吗，你怎么还搁这儿问余元呢。”
　　王莉的语气中带着不经意的鄙夷，“喏，给你带的零食，你教教我这题呗。”说着就把诗诗拽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王莉和徐诗诗都是三中的，所以也经常在班里一起玩儿，而余元是五中唯一一个考入桐华高中的，诗诗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余元没说什么，自顾自地改题，诗诗婉拒王莉：“莉莉，饭后再教你，现在要和芋圆大人去吃饭了。”
　　诗诗一把拉起余元，笑着拽她出了教室。
　　余元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坏，诗诗是多好的人啊。
　　“诗诗，饭后教我几道题呗。”

　　“想什么呢？”顾深随意翻动着英文杂志。
　　“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怎么这么冷漠？”唐焰觉得奇怪，明明被篮球砸了，还莫名其妙地和男生撞在了一起，怎么都不生气的。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表达欲旺盛吗？”
　　“你小子话这么少，怎么交朋友？”唐焰反驳。
　　“你话这么多，不也就我一个朋友？”顾深一阵见血。
　　“那是我朋友标准高不行啊，而且什么叫就你一个朋友，你是我的好兄弟，其他的点头之交，也算是朋友啊。”
　　“呵呵。”顾深懒得反驳，和唐焰说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不行，我得去问问，欸那个和她一起走的女孩子你认识啊？”
　　“不认识，但她说她是七班的徐诗诗。”顾深的话依旧没有什么语调起伏。
　　“行，下午我去找找她。”

　　唐焰日记1
　　2015年4月1日愚人节
　　四班的王八蛋竟然敢造谣，我妈妈明明是最好的画家，他们凭什么说是靠我爸爸才让她有今天的成就的。愚人节为什么要开那样的玩笑，在全校散播我妈妈的谣言，还说，还说我妈妈是被爸爸气死的......一句愚人节快乐就想搪塞过去，我偏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爸爸为什么还要和对方道歉，还要我道歉，明明没有错，是他们说错话我才打他们的，难道爸爸也那么认为吗？
　　好讨厌愚人节。

　　余元是个不完美的女孩，但她会慢慢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