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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无法补救 ...

  •   简卫国和林淑燕遭遇惨败,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也没有去责怪胡乱出主意的简恒,只坚忍不拔地振作起来,关在房间里商量还有什么计策可用。

      很快,简臻收到了林淑燕图文并茂的微信。
      林淑燕说她要去死了,发了一张刀子放在手腕上的照片给简臻。
      简臻波澜不起地回了一句,“保重身体。”

      林淑燕买了一大包老鼠药回家,拍照发给简臻,并说她要服毒自杀。
      简臻平淡地回了一句,“多喝热水。”

      林淑燕恨极了简臻的油盐不进,并十分倔强地认为自己一定能让简臻低头,而后连简卫国也成为了她闹腾的借口,林淑燕在凌晨三点给简臻打电话,说是简卫国觉得无颜面对简家的列祖列宗,要去跳楼,要去阴曹地府向祖宗谢罪,还说要和简臻打视频电话,让简臻劝劝简卫国。
      被吵醒的简臻烦躁地吼了句:“我又回不去救他!他爱跳不跳!”
      然后挂了电话关了手机,继续睡。

      要死要活地闹了快两个月,发现简臻一直不为所动,林淑燕又换了一招,开始打感情牌。

      这一招很阴险,简臻比谁都清楚林淑燕在家里的处境,也比谁都怜惜林淑燕那惨淡的人生。
      林淑燕为了给简卫国生个儿子,辞去不错的工作,一无所有地回到家,专心当起了家庭主妇。可林淑燕付出过后,简卫国根本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家里的花销一多,简卫国感受到的压力一大,简卫国就会责备林淑燕持家无道,还会指责林淑燕什么都干不成只会在家里好吃懒做,仿佛林淑燕不应该牺牲光明前途而回家来给他生儿子,仿佛林淑燕就是简家最大的负累。

      有一段时间,林淑燕在做完晚饭等待简卫国回家的短暂间隙里,都会忍不住地到阳台上抹眼泪。心里太苦了,小小的一颗心装不住苦水,只能向外溢出。
      简臻都不用去想,林淑燕那张委屈可怜又带着戾气的脸就会跑到她眼前,她从小到大,见了无数次。

      在林淑燕的苦苦哀求和不断悲泣的进攻下,简臻倒是真有一次悲从中来,同林淑燕说:“妈妈,你何苦一直将自己困在这样的世界里?你不这样做,你的天也不会塌。”

      林淑燕对简臻的话置若罔闻,依旧说着她准备好的台词:“简臻,你是最理解妈妈的,也是最疼妈妈的,这些妈妈都知道。这次你就听妈妈的话,好好帮着家里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麻烦事了。你看,你就这一个弟弟,你不帮他,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妈妈知道你心里可能觉得有一点委屈,但你以后看着弟弟家庭美满子孙满堂,就只会开心,不会委屈了。好不好呀简臻?妈妈求求你,你可怜可怜妈妈,妈妈这辈子就盼着这件事了,这是妈妈最大的任务,做不成这件事,妈妈真的活不下去,妈妈在简家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你这么倔强,要妈妈以后怎么办?”

      简臻又说了一遍:“妈妈,你不需要将自己一直困在这样的世界里。放下所谓的责任和任务吧,那不是你的责任和任务,简家的人没有权力将这种东西按在你的脑袋上,你别傻乎乎的什么都接着。”

      林淑燕似乎听见了简臻的话,但没听懂,她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不是生下来就注定要当家庭主妇的,也不是必须要成为传统妇女,不做这些事你也可以活,而且可以活得很好。你被这个家绑架了,丢掉那么好的工作,生下来一个没用的儿子,操劳完前半生,后半生又要继续为儿子的儿子操劳下去,在这些事情里你到底能得到什么真正属于你的东西?你真的不会觉得这种人生是可怕的吗?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躲开吗?你就这么顺从地接受了对你极度不公平的一切吗?现在不是那个妇女是附属的时代了,妈妈,你想拒绝一切不公平的对待都可以。你想要寻求你自己的生活,也会得到无数认同和赞美。”
      简臻越说,声音里带有的痛楚越多:“妈妈,我和你一样是女性,我明白你被埋葬在家庭里的前半生有多凄惨,所以我希望你的后半生不要再被埋葬了。教我漆艺的老师也是女性,她一看见我就明白了我的困境,并且伸手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出过去的泥潭,工作室里也有很多女性,她们都在独立地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妈妈,外面的世界很大,哪怕是不走出去,也可以往外看的,你何苦为了简恒这么疯疯癫癫地问我要钱?我不给你钱,你是不是就要将攒了几十年的棺材本拿出来给简恒买房子?妈妈,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不要再被那个家关得紧紧的了,你让自己往外走走看看吧。”

      可惜简臻所有痛心的话语进到林淑燕的耳里,只汇聚成一句话:我不要出钱给简恒买婚房。
      林淑燕憋不住脾气了,怒道:“你这么不听话,你让妈妈怎么去面对你爸爸呀?”林淑燕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

      林淑燕很害怕简卫国,在长时间的被迫压抑和自我说服之中,她将简卫国看作是她的天,看作是她人生的基石,她像古人恐惧神明那样害怕着简卫国。
      她是一个已经被规训好了的妻子。

      简臻顿感无力。
      她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林淑燕曾经有过的不甘心,或许还有过的某些可以称之为理想的想法,全都被忘记了,林淑燕早就被磨平了作为独立个体的棱角,成为一道光滑的、布满尘埃和霉菌的家里墙壁。
      墙壁除了被砸碎运出之外,是没有办法走出那个家的。

      简臻在挂电话前同林淑燕说:“家里两个男人都不出面,要你一个女人拿出命拿出心来逼迫另一个女人吗?要传的是简家的姓,要娶老婆的是简家的人,却让你一个林家的人在忙活,妈妈,你从来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可笑的事吗?你要是乐意在这种无聊的事情里熬干心血贡献生命,那你就这么做吧,反正我是不会重蹈覆辙的,我不会在乎简恒有没有后代,不会在乎简家是否绝后,不会为了可笑至极的无用概念要死要活。”

      林淑燕觉得简臻疯了。
      她慌慌张张地告诉简卫国:“简臻好像变了一个人,不知道在大城市里撞了什么邪。她说我们简家不应该传宗接代,她是不是想我们家绝后啊?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所以才怎么说都不肯拿钱出来,她就是要看着简恒娶不到老婆生不出儿子,她是嫉妒简恒吧?”

      简卫国认同道:“应该是,她在意她的手,可能觉得简恒是男孩,又是一个正常孩子,心里不舒服了。她也不可怜可怜简恒因为家里有这么一个姐姐,受到了多少同学的嘲笑,她还好意思嫉妒了?”
      林淑燕满脸懊恼,恨声道:“不知道她出去念书都念了什么东西,是不是跟了什么人学坏了。简恒也去念大学了,怎么不见简恒学得这么忘恩负义。”

      简卫国也后悔了:“早知道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让她回来,她在外面出名了有什么用?挣了多少钱有什么用?又没有进我们的口袋里,我们摸都摸不着。”
      林淑燕很是怅惘,说:“是呀,离得这么远,抓都抓不住了。我们当初走错了一步棋,现在想补救都补救不了了。”
      ……

      不管父母如何折腾,简臻都没有让他们霸占她的时间和精力,她硬是逼着自己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工作上,由她负责筹办的漆艺展览活动如期进行。
      简臻直接在她的账号里宣传整整一个月,所有关注她的人都看到了。

      她的父母和弟弟也能看到。
      简恒曾想过要请人去活动现场举横幅闹事,后因费用太高,且很容易让警察抓起来而作罢。他又没钱,胆子又小。

      许是宣传做得好,又许是借了活动地点的光,第一天来参与活动的人很多。
      活动展厅搭在一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商场一楼,左边是漆器成品的展示区,如同在博物馆中,每个展品都有打光和简介,力求靠它们的美貌就能吸引大家的目光。右边是亲手尝试制作漆器的实践区,想尝试的观众们可以在现场报名,而后按照报名的次序被安排到不同的漆器师身边去,亲自体验推光、楷青等步骤,并且还可以花点小钱将自己参与过制作的漆器购买下来。漆器师皆是工作室的员工,她们定好了排班表,轮流过来现场帮忙。

      范旻远也过来帮忙拍摄活动现场的照片。他联系了自己相熟的本地媒体,说好由他提供照片和稿件,媒体们则负责发布今日活动的报导,尽量为后几天的活动打好基础。

      活动开展后约半个小时,商场的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女性走过来,似乎和范旻远很熟悉,拍拍范旻远的肩同他打招呼:“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
      范旻远一派温和地笑道:“很顺利,谢谢你帮忙敲定这个场地。”

      简臻就站在展厅边上,听见了动静,扭头看向范旻远和他的朋友。

      范旻远察觉到简臻的视线,乐呵呵地朝简臻招手:“简臻,来这边。”
      简臻便过去了,范旻远坦然地牵过简臻的手,为简臻介绍道:“这位是商场的沈经理,多亏她,我们才能在这里办活动。”

      简臻忙挂上礼貌的微笑,说:“沈经理您好,我是简臻,非常感谢您的大力帮忙。”
      沈经理也很礼貌:“简臻老师客气了,我哪有帮什么忙,就是按照正常流程向上级申报而已,是因为这个活动本身够好,领导才会批的。”

      而后三人聊了一会儿天。范旻远在聊天的过程中一直牵着简臻,一直在将话题往简臻和沈经理之间引,让她们都不至于在不相熟的前提下聊天而感到尴尬。

      最后沈经理意味深长地看着范旻远问:“简臻老师是……”
      范旻远只回答:“是我的大学同学。她在大二时就去学漆艺了,很厉害,我和其他同学都不知道前程为何物,我们简臻老师就朝着远大目标高歌猛进了,所以啊,我一直以来都是在仰望着我们简臻老师。”
      沈经理似乎了然,笑着点点头便离开了。

      范旻远目送沈经理走远,扭头同简臻说:“沈经理人挺好的吧?”
      简臻抽出自己被牵着的手,轻锤了范旻远的肚子一拳,“你给我戴的什么高帽?!好丢人啊!人家沈经理人好,你也不能瞎说呀!”

      范旻远摸着肚子笑笑,“哪有瞎说,全是事实,我们简臻老师就是很厉害啊。”

      简臻不搭理他,回到展厅里主持大局。
      但简臻在几个闲暇的时刻会想起方才的事。
      不知道该说范旻远很聪明还是够用心,范旻远对谁都很好,又总是能让她感受到她是被偏爱的,他总是明晃晃地表现出他的喜欢。那种感觉让她着迷,让她食髓知味,谁不喜欢被偏爱呢?

      若是旁人这么表现,简臻必定要怀疑其是否图谋不轨或心术不正,在她面前乱耍手段。
      可是对于范旻远,她已经远远地越过了那个踌躇自己是否应该信任范旻远的阶段,她在很久以前就十分信任他了。

      范旻远这个人,实在是好。简臻这么想着,恍惚间有一部分神识回到了过去的她自己身上,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对范旻远的评价是一致的。
      过去的她拒绝了范旻远两次,不是因为范旻远不好,是因为她自己不够好。

      那么现在呢?过去的她遥遥望着现在的她,相顾无言。
      她不敢说现在的她是足够好的,但现在和过去的距离真实存在。她已经走过了一段漫长的路,应该……不需要再渴慕又卑怯望着谁的背影了。

      活动只在白天进行,晚上商场里有固定的表演。下午五点活动结束,展厅一收拾好,范旻远就挨到简臻身边问她:“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简臻随口应道:“嗯,好。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范旻远笑眯眯地邀功:“没有,我特意空出来五天,过来给你撑场子,活动的每一天我都会在现场。”
      简臻没有特别的表示,只含糊地说:“哦……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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