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61、第六十章·人间烟火

　　水族馆蓝色的隧道仿佛海底世界，会让人有种恍惚渺小的错觉。但说是在看水看鱼看新生物，其实眼底看着的，却是玻璃上身旁浅淡的倒影。
　　自那天之后，生活好像开始变得规律起来。
　　早起是指导战，中午买菜回来认认真真吃一顿饭，下午则是一同出门。
　　或是挤城市的公交，去吵闹的市场买菜，体验人间烟火，或是循着网络点评找寻深巷里的小吃，在电玩厅玩玩游戏，或是看绚烂的日出日落，云霞起伏，这一切都很稀松平常，突然有了谈恋爱的实感，虽说谁都不是真正意义的现代普通人，却活的像是真真切切的普通人。又不是战争贩子，谁不喜欢和平安好的生活，这可不便是天帝无数年来守护的世界。
　　也许这样的时光还可以过一天，一月，一年，谁又知道呢？
　　那日在幽冥见到的后继者措辞礼貌，拎着萧伊时也是不紧不慢，看起来没有着急的意思，所以润玉也不着急，他的态度影响了萧炎，后者适应了每日生活节奏后，甚至开始抽空学做菜了，发展新爱好。基础的炒烧蒸炸正常人都会，但想做的好吃就不那么简单了。萧炎雄心勃勃是有，态度可嘉，但目前进度为在火候控制上有长足进步（皆赖异火之功），其他内容一概有待商榷。
　　不过话又说回来……
　　润玉立在他曾经待过的那个落地鱼缸前，唯一存活的小金鱼小铜在其中欢实的游来游去，甩动着尾巴，在润玉捏开鱼食丢下去时快速一口吞下，主动的往玻璃面上蹭蹭打招呼，看起来不愧金鱼脑之名，已经把最开始自己的恐惧抛之脑后。
　　当初萧炎买鱼缸是为了养幼龙，缸里装饰精细就不说了，单论大小，养十几条金鱼也有富余，但现在只有小铜一个未免显得孤零零的。所以看着已经生出初步灵智的小金鱼，润玉偶尔也会深思这到底有没有虐待的成分在，后来又觉得果然是跟萧炎待久了多愁善感，别说觉醒灵智的妖，哪个修士不得耐得住寂寞闭关修行，若是能被区区一点孤独击败的，不如还是别修仙了。
　　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但他喂了半天鱼，一粒粒捏碎鱼食安静的看着小铜在水里游来游去的追着吃，却忽然感觉有些无聊了。
　　宽阔的厅堂只有他一个人，没人在他抬眼就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坐着，没人会陪伴着他看书无声无息，没人会与他对上视线时便露出微笑灿如晨星，没人会侧着头听他指点疏漏，又一声声唤他名字，温柔缱绻。
　　都是很平常的往今，都是因为少了一个人。
　　习惯了无数年的清静如今变成了令人不适的孤寂，润玉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受到这种情绪的困扰，是啊，热闹过才会知道孤寂，就像炎热过才知道寒凉，像是被宠坏的孩子再也没法适应曾经，他甚至会有些任性的觉得委屈起来了。
　　“玉儿。”
　　萧炎用脚踢开厨房的门，一手一个端着两盘菜出来，语气轻快愉悦，他的眼里眉梢含着笑意，看来时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玉儿你来试试！这次怎么样！我感觉这次我有进步！”
　　一门之隔，重归红尘间，仿佛火光照进房间的室内，整间屋子都温暖起来。润玉放下鱼食偏头看去，想以曾经最巅峰的修士之尊屈尊纡贵进厨房做菜，不会心中不平觉得大材小用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润玉几乎要嘲笑起自己傻了。萧炎没受到萧伊所说的那个“前世”观念影响，倒是自己还在被无意义的拘束着。
　　他走到桌边，执起筷子夹菜尝了尝，刀工和火候都无可挑剔：“挺好的。”他想了想，“可惜，食材尚差了些。”
　　“这个没办法，也不知道去哪里搞灵气丰富的灵植灵食……要不然我回头试试在家里种点菜？”萧炎摸了摸下巴，决定暂且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反正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那吃饭吧。”
　　有时会恍惚明了，人间烟火最是动人。
　　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或许润玉会有那么一星半点在意，但他总是纵着萧炎的，就像是陪着他一日三餐作息一样，算起来对修士都是无关紧要，但正因为有这一切仪式感，才是生活，不是单薄的活着。
　　“我这些日子进步还挺大的吧？”萧炎暗示，“除了做菜，今早的练习是不是也……”
　　润玉挑了挑眉看向他，眉眼清雅端丽，无懈可击：“如何？要我夸你一句？”
　　萧炎：点头。
　　他过于干脆利落的举动让润玉一时没能接下去话，停顿了好几秒，不得不微微低头聊为掩饰：“好，夸你，做的很不错。”
　　萧炎差点笑出来，好险压着嗓子轻轻咳了声，他得说，润玉端得自持矜贵，脸皮也是真的薄，有时他不经意一句话便见天帝窘迫，不知想起什么，红霞一路蔓延到了脖颈。本就是如雪般的人，一点点红晕都明显极了，偏偏他自己还不自知。
　　——润玉确实不知道自己这个特点，毕竟在萧炎之前，也没人敢对他这样。他单纯是在想，萧炎进步的实在是有些快。刚开始是被他死死压迫着，腾挪转移才能求一点喘息之机，结果没几天，相同的强度下他就已经游刃有余。
　　这不奇怪，论及近身战，不是魔法而是物理，炎帝一定比天帝更有话语权。传承里没有过往的记忆而是单纯的战斗经验，那本就是他自己留下来的，自然是和他自己完美契合。
　　近身战嘛，懂得都懂，应付自如之后，萧炎就开始动别的心思了，时不时凑过来摸摸抱抱，搂一把腰，他们是预备道侣，也说不得什么占便宜与否，倒是润玉闪避不及，还真让他找到几次机会。吐息擦过耳畔的触感温热，柔软如柳絮。知晓萧炎是有意，润玉在反应过来的同时一瞬便红了耳尖，算是懂了对这人提起十万分的警惕性都不为过，不然你永远不知道萧炎能给你什么惊喜。
　　……话虽如此，润玉也明白，对萧炎的举动，他只是微有愠怒，没有真的生气过。
　　也许就是因为知道他对自己生不起气，萧炎才越玩越大这么无法无天的。
　　不过萧炎也知道见好就收，撩拨够了人再顺顺毛，他殷勤的给润玉夹了菜到碗里，后者没有拒绝，垂眼尝着他的手艺，若有所思道：“你还记得虚无吞炎吗？”
　　“记得啊。”萧炎眨眨眼，这哪能不记得。润玉当初能自灵力匮乏的幼龙快速恢复为人，还多亏了虚无吞炎送的龙魂。所以哪怕知道虚无吞炎是不情不愿有所求，他也感谢这份礼物。无论是什么所求，在润玉的安好面前都不算什么。
　　润玉偏了偏头：“他应是你曾收服过的火焰。”
　　异火榜第二。
　　“嗯，我知道。”萧炎笑笑，不以为然。先前对虚无吞炎举动的不明所以在萧伊解惑身份后都成为自然而然，但他却心知肚明，是萧炎是炎帝，也只是萧炎不是炎帝，“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明显不想被拘束，之前给我送礼，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只是这个原因吗？
　　润玉想起虚无吞炎单独来见他递消息，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告知他可以去幽冥塑身，又想起自己重塑身体时出乎意料的简单轻松，单单一个轮回司，在无数年间准备的材料真的就如此灵力强大，足够他所需吗？
　　算了，也不重要。他疑惑的不是这个问题：“你的曾经……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润玉也是人，对朝夕相处的人哪能没有一点好奇心。他等待了多少年都没有等到的同道之人，实力同等的存在如今就在眼前，萧炎由至强者到眼下的普通人青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好奇的。
　　“想不起来……”原本还在兴致勃勃的萧炎如同被雨打湿的草叶，瞬间蔫掉了，“可能找不回来了吧。”
　　“无妨，不必太过挂念。”见他这般反应，润玉顿时有些后悔，连忙安慰他，“前世终究是前世，无关紧要。”
　　萧炎没答话。
　　他其实自己是有感觉的，脑海中无形的彩莲是传承的具象化，在与他一日日融合，即使曾经没有刻意留下记忆，也有模糊的画面感。只是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有所排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什么，可能……是害怕吧。
　　这般想的时候，灵魂仿佛被抽离出来，冷漠的俯视着下方躯壳，完全彻底的理性旁观，不带感情色彩。
　　他当然是害怕的，毕竟前世……他至死也没有碰触到心头的人，也许还曾经亲眼看着星辰坠落？自始至终，润玉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事的存在。哪怕没记忆，但自细枝末节也能猜出来几分，这谁听了不得说声惨呢，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他拂去过往的阴影，重新抬起头，凝视着他的当下与未来：“玉儿是担心我的修炼进度吗？”
　　润玉：并没有那么急。
　　润玉：“嗯。”总不能明说自己是好奇吧。
　　萧炎想想觉得润玉这种心怀天下的性格，觉得他修炼速度还不够也是正常的，思索间，夹菜的筷子停住了：“其实也不是没有提升更快的修炼方式……”
　　润玉：？
　　他直觉萧炎不会说什么好话，毕竟天下从没有白来的午餐，修炼尤甚，急于求成基本都和走火入魔划等号。他相信萧炎是懂这个道理的，那么……果然后者一点都没有愧对他的警惕，目光流转看着他，轻轻微笑起来：“双修啊。”
　　出乎意料，又是情理之中。
　　要是会把这当成是天地双修的意思他就是真傻，润玉按在桌边的指尖一颤，整个身体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