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拾》从余问古

26、想亲就亲

　　四季绵延有了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在很多时候，人会分不清习惯还是喜欢，分不清依赖还是依恋。

　　宋十清分得清，但怕蒋时分不清。

　　“这个世界上最牵绊人心的，很少是已经拥有得到的，更多的是那些未曾得到和已经失去的东西。”

　　所以才会有白月光和朱砂痣，所以才会有“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因为人贪心，贪心不足蛇吞象。”蒋时附和。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表白时机，最起码得等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照顾好你，能够解决好不利因素……”

　　“但我更希望你知道，我就站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拥有到，这样你才不至于会被年少情节所困，不至于一直在被一个‘未曾得到’牵绊。如果往后你遇到了更好的人，会为他心动，你就分得清什么是习惯，什么是喜欢。”

　　蒋时听的头大，有点要炸毛，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你是觉得我是习惯了有你在身边，所以分不清楚对你是不是喜欢？”

　　宋十清摇摇头：“不是。我很清楚你对我的喜欢，我只是接受你能有更多的选择，而我并不是唯一固定。”

　　“所以，你是想要给我留退路？”蒋时还听不明白就见鬼了，从床沿弹起：“所以，你觉得你并不是我的最优选，我以后肯定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我也会更喜欢他。一早把话说开，如果到时候我真的变心爱上别人，因此就不会对你有太多愧疚了？”

　　宋十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能为蒋时做的太少了，曾经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然后变成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人，可是事不如人愿。他希望蒋时可以一直开心高兴，无论是和谁在一起。我们不能以爱为名，困住可以飞往更高处的鸟儿。

　　蒋时炸了毛了，真不知道前一秒冲自己表白还亲了自己的人，这一秒是在说什么屁话。

　　宋十清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一根一根拉回蒋时的手指，直到全部拉回牵住手掌，他安抚顺毛：“蒋时，我特别喜欢你。但我的喜欢是没有底气的，我不希望我们的感情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不希望拖你下水。所以在我有足够的能力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做基础前，你如果遇到更喜欢的人，我不会怪你，也不希望你怪自己。我会放手，退回朋友兄弟的位子，我只希望你能够一直开心。但在那之后，我死也不放手。”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明明很喜欢他，但怕自己没有能力给他更好的生活，所以要自己接受他去喜欢别人。

　　蒋时看着宋十清的眼睛，腔调不知怎么就委屈起来了：“你不问我怎么想吗？我以为我们之间一直有默契的。”

　　“对不起。”正是因为知道蒋时怎么想的，宋十清才会说这番话。

　　蒋时过于感性，他也可以不理性，但之后的路，要怎么走呢？越是想要走的长久，才更要考虑的更多。

　　爱情不是无敌的，现实只会更残忍。

　　“干嘛对不起。”蒋时坐回床沿，眼神乱飘，别扭的自己捏捏耳朵，“我知道你应该考虑了很多，我就一股蛮劲儿的想去喜欢你，未来要面对什么我也大致想过，但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想去喜欢别人，再好也不想，再好也没有宋十清好。”

　　宋十清看着小狗委屈巴巴，心里不是滋味，又伸出手附着在蒋时的后脖子上，把他的头给抬起对着自己。

　　“我错了，不应该说可以接受你去喜欢别人这种话，你只能喜欢我。”宋十清的清冷语调变得霸道。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撒进，病房里有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有什么东西夹杂其中在空气中弥漫。

　　“蒋时同学，请问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实习男朋友？”

　　蒋时：？

　　“为什么是实习男朋友？”

　　“因为你要考验我啊！看我之后还会不会说错话让你不高兴，是不是还总让你担心，让我有些危机感。而且……”

　　蒋时怕他心里还在盘算着什么“更好的人”，提前皱起眉头斜眼瞥他。

　　“而且什么？”蒋时抬起另一只手，做手枪手势抵着宋十清的额头。

　　“而且你也不想现在就让蒋叔叔知道吧……”

　　宋十清确实考虑过很多，比蒋时以为的多多了。他甚至会怕，如果某一天他和蒋时的事情传开，多少人在背后戳蒋教授的脊梁骨。

　　好心好意却养了白眼狼，不求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儿子勾搭成了同性恋。

　　“你可以慢慢考察我，这样的话就不算瞒着蒋叔叔，等什么时候时机合适了，我过了你的考察期，我会亲自去请求他的祝福。”

　　蒋时之前也想过，他喜欢宋十清这件事要怎么面对蒋教授。如果蒋教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怎么办？他想不好。但他可以求求大魔王，求求大魔王站在他们这边，然后去说服蒋教授，毕竟蒋教授最喜欢大魔王了。

　　蒋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会不会害怕？”

　　宋十清不解：“什么？”

　　“会不会因为这个，害怕面对蒋教授？”蒋时平时在家也这么喊蒋教授。

　　“会。”宋十清如实说，“但是一想到你，应该就没那么怕了。”

　　蒋时了然点点头：“那考察期要多久？”

　　宋十清失笑：“你想多久？”

　　蒋时思考：“两天？”

　　宋十清：……

　　“太短了是吧。”蒋时明知故问，“两个月？”

　　“两年吧。”两年也许并不太够，但他也不想等太久。

　　“两年！”蒋时惊呼，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蒋时又猛然缩低了音量，有些含糊说道：“那考察期可以亲你吗？”

　　宋十清笑意从眼里流出，摸了摸小狗的喉结，凑过去又是一口。

　　“想亲就亲。”

　　蒋时不甘示弱，俯身压住宋十清，反手托住宋十清的后脖子。宋十清望着他，眼里有星星在一闪一闪，笑意不消减，以往他都没这么爱笑的。

　　蒋时突然想到什么，凑下脑袋在宋十清脖子上轻咬了一下。

　　“干嘛咬我？”

　　蒋时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赶忙立起身回头张望，像做了坏事的小孩。

　　也确实是做了坏事的小孩。

　　“那你昨天为什么还收别人的花？”蒋时“气势汹汹”的质问。

　　宋十清：？

　　“我收谁的花了？”宋十清想了想，可能知道问题所在了：“……昨天我手里那束，是要送给你的。”

　　蒋时心虚又懊悔：“那跟你说话那个女的是谁？”

　　宋十清面露疑色：“你没认出来吗？”

　　蒋时：？

　　“是付茜。”

　　蒋时听见答案，心里一阵卧槽。

　　“她这两年应该过的还不错，各方面状态调整的挺好的，昨天和她见面间气氛竟然相对和谐，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我跟她还能这么和谐的说话。”

　　蒋时想想也是，虽然没有看见付茜的脸，但看她的打扮就知道，活的像个小姑娘，应该确实过的不错。

　　两年前，他跟着顾冶和秦老太太他们逼走了付茜，但他也还是怕将来付茜又一次去而复返，像个定时炸弹，拖累宋十清。

　　但宋十清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次两个人见面那么和谐，是不是证明付茜也在变好，宋十清的人生也会越来越好。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蒋时同学勇于承认错误，又道：“我昨天也想给你送花来着，一束很漂亮的绣球花。”

　　宋十清温柔回应：“那现在在哪呢？”

　　“蒋扬那儿呢。”

　　“那你记得把它拿回来，不能便宜他了。”

　　在理。

　　蒋时想起来：“你给我送的什么？”他昨天关注点不在花是什么，而在有花，所以并没有看清是什么花。

　　宋十清没有正面回答他：“你要不然自己回家看看呢。”

　　蒋时想立马回去看，但宋十清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离不开人的。

　　宋十清又道：“你要不要也给我讲一讲，你和那位朋友是怎么回事儿。”

　　蒋时坦坦荡荡，丽瑃集对他有些好感，但他已经明确拒绝过了，坏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宋十清无辜脸：“不能吃醋吗？”

　　蒋时被这样的宋十清可爱道：“你吃醋为什么还要我去送他？”

　　“我想他昨天也应该有些话想对你说吧。”宋十清想到那束红玫瑰。

　　“你是在帮你喜欢的人跟喜欢他的人制造机会呢？”蒋时想拍手叫绝，“圣母玛利亚都没你伟大！”

　　宋十清否认：“不是，我知道你会拒绝他。”

　　蒋时闷哼：“你才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两个人之间那么小小的不算误会的误会也解除掉，心里都变得畅快清扬。

　　晚上蒋时抓了蒋扬留下来做“苦力”照顾宋十清，自己回家去取饭过来。

　　回到家的时候周阿姨刚好把饭菜打包好，蒋时却先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的桌子上摆了一堆书和些许杂物，然后就是那两个杯子。

　　现在，它的正中央放着一束有些蔫吧了的花束，花束旁边是一个复古色的木头盒子。

　　花，是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