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瓦解不瓦解 ...
-
冰美式到底能不能降火，锦一不太确定，但现在她的情绪确实很平稳。
而唯一波动的时候，就是小姑说，他的确还活着。
她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重得就好像是一个铁球在六楼被丢下，穿过空气直直地砸在了水泥地上。
“咚”全世界都在震动。
“不过小蟾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吊着也不知道还能吊多久。”小姑走在前，锦一慢她半步，金色的阳光透过木质窗格洒在了走廊，又接连被两人踩碎。
小姑在一个房间门前，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锦一：“他早晚都是要离开的，痛也就痛一阵子，我们瞒着你，是你可以早点放下他，这样其实对你更好，你又何必纠结真相呢。”
“放不下的，小姑。”锦一抬眸与小姑对视，“要是能放下，我现在也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
小姑转过头，嘴角在锦一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勾起：“年轻人啊。”她按下门把，推开房门，迈步进入。
锦一又慢了半拍才跟了进去，而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夏清蟾，紧闭着双眼的夏清蟾。
这个房间很大，东西很多，除了围绕着房间正中间的床摆放了一圈的机械设备，旁边还堆了很多与科学相对的玄学道具，不难猜出，他们为了救活夏清蟾，什么方法都拿出来用了。
“哥。”小姑喊了一声守在床边的男人。
“来了。”对方应声道。
锦一看了过去，正好与起身的男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文质彬彬但黑得像被泼了一身深棕色油漆的中年男人，对锦一温和一笑：“好久不见，小林。”
“夏叔叔。”锦一也对他回了个代表礼节的微笑，她想起了过去，自然也能认识这个人，虽然他跟之前比起来，肤色有些不一样。
这个人就是夏清蟾的父亲，也是她亲生母亲的现任丈夫。
夏父站在床的右侧，小姑站在床脚，锦一站在床的左侧，他们将床上的人团团围住。
“我出去一下，这里交给你们了。”夏父又对锦一笑了笑，跟小姑递了个眼神，然后离开。
他带上了门，脚步声渐渐远去，走廊很长，他走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像我在咖啡店里说的，小蟾当时的确是死了，有几秒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是医生拼命抢救一直到我哥出现，及时把果子送进小蟾嘴里，小蟾这才重新有了心跳，要不是他们，你现在能见到的就只有一个骨灰盒了。”小姑上前揭开氧气罩，掰开了夏清蟾的嘴巴。
锦一看到他的嘴里果然含着一块枣子大小的鲜红果肉，红得像她曾亲手剖开的自己的心脏，汁水四溢，也跟鲜血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你说的百年结一颗的人心果？”
“人心果就是一个代号，随便喊的，谁知道它正式名叫什么。”小姑合上夏清蟾的嘴巴，把氧气罩盖了回去。
“既然人心果可以让夏清蟾活过来，为什么不让他咽下去，而是含着。”
“万一咽下去被消化掉反而人不行了呢，我们哪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起效果的。”小姑说，“你也看到了，我哥晒得跟挖煤的一样，要不是白天亮，他的脸长什么样我都看不清，他刚回来的时候，脸上身上还掉着皮，浑身都是晒伤和蚊虫叮咬的痕迹，就为了这个东西。为了用它来救小蟾，他费了千辛万苦，花了很多钱很多心思，还差点在那被人打死，好不容易才弄回来这么一点，我们哪敢轻举妄动，万一用了没效果，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再救小蟾了，不如先放着，起码人还能在眼皮子底下喘气。”
“可既然他活着，有呼吸，有心跳，为什么那天我感觉不到？”锦一将视线落在夏清蟾的脸上，他戴着氧气罩，听不到呼吸，胸口也看不出任何起伏，跟那天在冰棺里看到的一样，“现在也感觉不到。”
“你当然感觉不到，就那么一点你能感觉个毛线，只有机器能捕捉得到。”小姑指着旁边的监测仪，说。
“科技和玄学，两手抓。”锦一环顾四周，说。
“嗯，对，科技和玄学，两手都要抓，可就是有机器，他的心跳也微弱到几乎没有，谁知道他能撑多久。”小姑又说，“你不要以为给小蟾办丧礼是为了分开你们，我们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我们只是想做个戏，假装他已经走了，牛头马面就会绕过他，不能再抢第二次。”
“我明白，小姑，那接下来你们打算还要怎么做？”
“目前没有下一步，基本上我们能想到的都用上了，活不过来我们也没办法，”小姑长长叹了口气，“只能听天由命了。”
锦一垂眸看向他，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又长又密，可她更想看到他漂亮的眼睛，想看他笑，想看他眼里倒映出的自己。
“你有什么想法吗？”小姑问。
“我也没有，暂时想不到。”
“行了，想不到就随便吧，我也不能为难你，都不容易。”小姑拍了拍锦一的肩，“你在这陪陪他吧，跟他说说话，说不定他能听见，照他那么喜欢你的劲儿，说不定一激动就爬起来了呢。”
“那她？”锦一抿了下唇，说，“他妈妈什么时候会过来，我是不是得在她来之前走，不然她又该跟我吵了，我不想夏清蟾为难，他要是听到会很不开心的。”
“没事，我会看着的，要是她起来，我立马给你发消息。现在你可以放心呆着，她才睡下没多久，不会那么快起来的。”
“好，谢谢小姑。”
小姑摆了摆手，出去了。
锦一坐到了先前夏父坐的位置，可看着他沉睡的面孔，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愣愣地看着，呆呆地看着，傻傻地看着。
安静的室内，只有机器在滴滴作响，还有墙角的空调在呼呼吹着风。
锦一就这样一动不动保持了十多分钟，直到她的手机蓦地唱起了歌，打破了一室平静。
“喂？”
“你搁哪儿呢，怎么不在家？”
“我在小姑这。”
“哈？小姑那？你又去找小姑干啥？”
“我找小姑要人。”
“要人？谁啊？”
锦一极慢极慢地眨了下眼睛，抬起手轻轻地勾住了他冰凉的指尖，说：“当然是来要夏清蟾的啊。”
“你没毛病吧？”金琪无语，“小姑他们才是夏哥的亲人，你和夏哥又没领证，你要跟他们抢骨灰，是没道理的，抢不过的。”
锦一：“......”
“嗐，你就是要抢，也得带点人去胜算才大不是，你怎么都没喊我，至少我还能给你拖住一个呢，加上黎阳，我们一人一个，你只要负责抱着骨灰盒跑，多完美的计划。”
“白痴啊你，”锦一额角三道黑线，“谁跟你说我是来抢骨灰的，夏清蟾没死好不好。”
“没死？！！”金琪电话那头的嗓音都拔高了好几度，“完了完了完了，你的脑子已经出现问题了，我现在就给七院打电话，问有没有空床位。”
锦一嘴角抽了抽：“我说真的，他没死，就在小姑家，你不信可以过来看，但现在他是植物人的状态，没法跟你打招呼。”
“你？认真的？他真的没死？”金琪半信半疑。
“如果骗你能让他现在就睁眼，那我会告诉你，他死了。”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啊，什么骗我他就死了，他到底死没死啊？”
“他没死！没死！没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夏清蟾没有死！！”锦一大声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的了吗，没事我就挂了。”
“呃，原本是有的，现在没有了。”
“行，挂了。”
锦一挂断了电话，通话结束，手机界面回到了桌面上。
桌面是她前几天新换的，是一张演唱会上的图，他在场上蹦蹦跳跳，被粉丝抓怕了下来，明明是个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却莫名可爱。
锦一看着周杰伦的脸，她知道，她该跟夏清蟾说什么了，更准确地说，她知道该让夏清蟾听什么了。
她打开了音乐播放器，点开专门收录着周杰伦所有歌的歌单，歌单里包括了正式发行的，还有演唱会版，还有翻唱等等，共有三百多首。
她轻触“全部播放”图标，音乐开始随机播放，前奏响起，她都不需要去看屏幕，就知道是哪首歌。
“说着笑着的午后，钟声一直在停留，
风声静静躺着在诱惑。
我一个人在角落，没有你陪伴的我，
连寂寞都笑我太堕落...”
她把手机放在了夏清蟾的枕边，距离他的耳朵两拳远，音量不会很大，不会伤到他的耳朵，但也足够他们两个都能听到。
“偶像的力量，不知道能不能唤醒你。还有那次在花园里你说的《说好不哭》，我也听过了哦。”锦一笑着说，她拉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收进自己的掌心，温暖他。
在间奏的时候，锦一笑着，跟周杰伦同步念出了他的台词：“这首歌呢，是放在南拳妈妈里面，第一张专辑，希望你们会喜欢。”
这首歌她听过无数遍，每一字都不会差，相信睡着的这个人，也跟她一样吧。
这时，小姑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她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锦一：“听歌呢，周杰伦的？”
“谢谢。”锦一接过，“嗯，周杰伦的。”
小姑站在床边，锦一的对面，扫了眼夏清蟾，又看向锦一，说：“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小蟾。”
“还好吧。”
“你为他做这么多，敢挖自己的心，又明知道他死了，也不肯放弃他，结果只是一个‘还好吧’？”
锦一凝视着他的侧脸，她看得太仔细，甚至能数清楚他脸上的每一根细小绒毛，她说：“我不是为他做的，我是为我自己做的，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他。以前的我没什么想要的，对什么都挺无所谓的，可现在，我想站起来，为自己努力一下，做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把我喜欢的东西和喜欢的人都攥进手里，牢牢握住。”
她将坚定的目光投向小姑，“毕竟我只活这一辈子。”
小姑眸光闪动：“你不怕得偿没有所愿吗？攥得太用力，要是失败，你会更痛苦。”
“我不怕失败，也不怕痛苦，失败也没关系，我用尽全力了，那就是赢。”
手机那头，周杰伦在唱：“雨下过之后，街角出现彩虹，泪流干之后，有彩虹。”
“但我也相信，这次不会失败，雨下过后，一定会有彩虹的。”
（文中歌词来自周杰伦版《瓦解》）
作者有话说第151章 #瓦解不瓦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