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红色扶桑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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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突然就阴雨绵绵。
启睿收编了公司带来的好处开始展现出来，新的资源流到这一批集训的演员里，有的人拿到了客串的角色，有的人拿到了小广告代言，练习室的气氛变得好了很多。
和其他已经小有名气的演员相比，白栖夏没有积攒的热度，除了三年前男二号的那部剧，只有几个打酱油的烂角色，他没有热度，自然拿不到资源。
晚上吃饭，计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怎么这么冷静，一点都不带着急的？别光顾着吃啊，现在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你能不能红就指望这段时间了，你试镜的那个小角色，哪怕选上出演了，也加持不了多少，趁这段时间能抱启睿的大腿，赶紧想办法出出圈，来点流量，也分点商务。”
铜炉火锅上烟雾缭绕，外面石板街上行人如织。
白栖夏专注涮锅。
“那个解灵不是天天拉着你玩吗？你陪玩她总得给点什么吧？她哥就是启睿股东，你这么牺牲色相，总得拿到一点点出镜的机会才不亏啊，不然你还不如去陪投资人吃饭呢。你也是有身价的，明白吧？”
脖子上的小月亮从锁骨掉下去，银链轻轻响了声。
这条链子的花纹是他自己设计的，独一无二，制造的公司已经易主，而顾金瞻还给白栖夏的这条链子，是全新的，没有一丝划痕，且和原本的链子一模一样。
顾金瞻坚持说自己找到张强的时候，要到的就是这条。
白栖夏知道原来的链子断了，想到这链子的花纹可能被泄露普及了，张强才买到了一模一样的。
白栖夏要谢顾金瞻，小魔头也没客气，提出让白栖夏答应他一个要求，至于是什么，要以后想到再提。
顾金瞻拿到项链肯定用了人力物力，白栖夏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陪玩的报酬。
只不过，好像他们在一起，是顾金瞻在牺牲色相。
“反正你也没损失，陪着玩的时候多说两句好听话，我知道让你这种太有道德感的人做这种事情你做不来，一开始肯定会搞砸，但熟能生巧嘛。”
报酬就挂在脖子上，白栖夏莫名心虚，不敢看计林，伸手扇了扇，有点热。
“栖夏你怎么看？”
白栖夏喝口水，小声说：“她拿我当朋友，我拿人家当跳板，不合适。”
“而且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比之前工资还高，每天都能学到新东西，我很知足了。”
这种咸鱼想法简直戳到了计林肺管子。
计林开始滔滔不绝给白栖夏摆道理，他说的口干舌燥，白栖夏一直微微低着头，不时点点头。
总算说完了，计林喝口水，双手撑着大腿期待地问：“你现在怎么想？”
白栖夏抬起头，辣的眼睛水淋淋，嘴唇微张，捏着的筷子头刚捞出来一片肥牛，对着桌对面的计林一笑。
这段时间的台词声表课程，白栖夏用了百分百的精力，早起晚睡做梦都在背台词，计林经常见不到他，约他吃饭都得提前一天。
白栖夏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瘦了，但并不是那种饿瘦的颓，眉眼里似乎有一种即将开光的精气神，下颌线勾出一点棱角，瑞凤眼更长了一点，像是开了眼角，皮肤更白，笑容也更多，更轻盈灵动。
计林一看这个笑容，就知道：
得，说了半天白说。
不过这是白栖夏被雪藏的三年以来，他看见他最好的状态。
计林喟叹一声：“让你对人家用美人计，没让你对我用。我郎心如铁，而且有老婆了。”
“算了算了，这次就放你一马，先吃饭吧。”
用公筷和勺子把下在锅里的小半盘肥牛一网打尽，全放在白栖夏盘子里。
“快吃吧，本来不想放你一马，主要是一会儿涮过时间，肉质不好对不起开的钱。”
酒足饭饱，白栖夏坚持付了账，两个人各自撑一把伞。
走过长长的美食街，到了路口分别。
计林回头，白栖夏正伸出手掌接雨水，路过的小姑娘偷偷拍照，忘了关声音，咔嚓一声。
白栖夏三年都没营业，可能已经忘了怎么应对这种情况，计林赶紧走过去。
其中一个女孩子大着胆子问：“小哥哥，你是艺人吗？”
“是啊，我是演员。”
“小哥哥什么时候出道的啊？怎么好像没见过你的戏？你长得好漂亮啊。”
此时，巷子口的街对面。
戴着黑色口罩包的严严实实的顾金瞻一脸不耐烦，解灵正在路边小贩的玻璃柜里挑选糖葫芦，种类太多，她已经挑花了眼：“不然都来一个？”
顾金瞻冲她笑，下一瞬，脸垮的覆上寒冰：“想得美，就一串。”截断要小声反抗的解灵：“自己付钱也不行，只能吃一串。”
“我这个糖葫芦做了几十年了，老牌子，”老板极力推荐。
顾金瞻不为所动。
解灵求助地看向陈伟，陈伟偷偷指指顾金瞻，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解灵扁着嘴，终于挑选中了一串。
这家饭店停业整修，整栋楼都是漆黑的，他们四人站在黑暗里。
顾金瞻耳尖忽然动了一下，他利落转过头，就看见路对面的巷子口，白栖夏正跟一个女孩子在合影，他像一个大号的乖巧娃娃，三个女孩儿轮流跟他合影，半侧身子和女孩说话的时候，能看见他在笑。
眉眼低垂，唇角微微挑起，脸颊上有不自然的薄红。
“你们可以多多支持栖夏，他马上就会有剧播出了。”计林给女孩子安利：“三年前就出道的，参加过一点小活动，最近刚被选进启睿的项目，在集训呢。”
计林点到即止，女孩子网速快得很，立刻明白了。
“跟招财的电影，对吧？！”女孩：“太期待电影了，到时候一定去给小哥哥贡献票房！小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好，怎么三年了还没红啊？”
女孩子的无心发问，说出来立刻觉得不妥，其他的朋友推了下她，她讪讪的有几分尴尬。
“厚积薄发，也许就一鸣惊人。”
白栖夏开玩笑的口吻，终于缓解了尴尬。
计林有点意外，白栖夏这几年根本没透露过想红的想法，三年前，他确实有一股子冲劲，但三年来，他似乎已经安于现状，就连来面试，计林也以为他要抓住机会，没想到，最后面试的是最没竞争力的小角色。
计林一开始是为了稳妥让白栖夏试镜小角色，现在看启睿倾斜的资源，后悔的要命，可惜他提了四五次，白栖夏完全咸鱼心态。
几个女孩子和白栖夏挥挥手，要告别。
白栖夏左肩忽然一沉，伞面微微晃了一下，雨珠齐刷刷从右侧摇下，仿佛一面水晶帘。
他侧头转到右边，意料之外地看见了戴着黑色毛线帽的顾金瞻。
顾金瞻一身黑，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显得白，左臂搭在白栖夏肩上手腕下垂，轻而易举就矮身圈住了他。
顾金瞻不看女孩，却看着他。
两人对视，伞面再次平衡恢复正轨。
顾金瞻冷锐的眉眼在骨节修长的右手指拉下口罩的瞬间，露出笑容。
追星女孩谁能不认识顾金瞻。
顾金瞻左臂抬起，肩膀轻轻撞一下走神的白栖夏：“你要吃哪个？”
顺着顾金瞻的目光看过去，指尖绷起青筋的五指捏着五根不同食材的糖葫芦，糖水晶莹剔透挂在彩亮的水果上。
白栖夏又看一眼顾金瞻，似乎被他目光烫到，匆忙回头选了一串山楂的。
顾金瞻松开他，他轻轻晃了一下，像是枝头轻盈的枫叶。
“你能给我们签名吗？我室友是你粉丝，超级粉你的！”
“可以啊，不过先请你们吃糖葫芦。”
三个女孩飞快地一人抽了一根，剩下的那根，顾金瞻递给计林。
“谢谢。”
计林从顾金瞻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石化了。
他几次想跟白栖夏对视了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白栖夏都可疑的躲开了视线，一直盯着糖葫芦，模样简直像是带男朋友见家长的小姑娘，一边倒地站男朋友，作壁上观看老爹被男朋友气。
计林郁闷的咬一口，橘子瓣酸的他差点哭出来。
送完糖葫芦，顾金瞻签了名字，还仔细写to签，有个字不会写，问白栖夏，白栖夏反应很快的拆字回复。
顾金瞻将笔和本子推给白栖夏：“你写吧，签个名字。”
“我？”
顾金瞻看向几个女孩：“我看你们也挺喜欢他的，入股不亏，他也是启睿的艺人，过几天就要火了，你们不考虑下要个签名？我可从来不跟其他人一起签名的。”
“要要要。”
白栖夏只好红着脸签了名。
几个女孩走远了。
“你不喜欢吃吗？”顾金瞻见他一直没吃糖葫芦，照本宣科：“老字号，几十年了。”
又甩锅：“迷得解灵五迷三道，非要一次性买这么多，这不是浪费么。幸好碰到你了。”
解灵和陈伟这会儿才付了钱走过来。
顾金瞻还钻在白栖夏的伞下，他主动撑伞。
“你们……”白栖夏目光在解灵和顾金瞻脸上巡视，咬了一口山楂。
“她刚上完课，我接她放学。”顾金瞻专注的拨弄着白栖夏伞柄下垂着的小挂件。
一只红色的小花朵。
白栖夏专注吃糖葫芦。
这样红的山楂，怎么有点酸。
解灵把陈伟怀里的伞丢给顾金瞻：“你自己撑你自己的伞，你那么大只，伞下面能待的下吗？”解灵眼神让白栖夏跟自己统一战线：“栖夏，你说是吧？”
白栖夏吃人嘴短，只好反水：“我这个伞，是双人的。”
陈伟也送来一个消息，他过几天要结婚了。
邀请白栖夏到时候参加婚宴。
“新娘跟我青梅竹马，高三谈恋爱到现在，”陈伟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计林哥到时候也一起来啊。”
计林捏着酸橘子瓣串，从刚才的石化要裂开了。
他只知道白栖夏跟解灵关系不错，没想到跟顾金瞻居然这么熟，连顾金瞻的助理居然都认识自己。
计林想起白栖夏说他是顾金瞻黑粉的事情，顿时一脑门儿汗，连声答应：“恭喜，恭喜，到时候一定去。”
几个人在美食街尽头分开。
计林笑眯眯送走顾金瞻三个人，一扭头：“你跟顾金瞻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关系，连我也瞒着！你两到底什么关系？这小魔头笑得甜的，营业都没刚才五分之一甜，吓得我简直心脏病都要复发了。”
“就跟他一块上了综艺。”
“私下底呢？”
“见过。”靠过，打闹过，逛过夜市，帮他出过头，喝过同一瓶水，一起兜风过，请他吃食物，帮他找回小月亮，教他练舞蹈，听到过小魔头被训斥，跟小魔头势同水火。
当然，是：
星光熠熠的一线，和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
大明星，和小粉丝。
——
平常也有饭局，顾金瞻已经习惯了。
但今晚他有几分厌烦。
这是从国外回来的第一场饭局，出国前就说定的。
距离他在美食街碰到白栖夏已经过了几天，这场秋雨却还是没有消停的趋势。
今夜，他来的时候跟着服务员从走廊经过，被雨水漂湿了肩膀。
他心情很糟糕。
进了门，有他认识的狐朋狗友、投资人、出品人，酒过三巡，有专业的演出人员弹琵琶，软着苏州的小调子唱曲。
满桌菜色齐备，服务员还在不停上菜。
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很忙，连轴转拍广告，拍杂志，出席活动，一天的工作一结束，他就犯困，想回家，想睡觉，蒙着被子能闷头睡到要让陈伟上门叫醒的程度。
稍微空闲的时间，哪怕只半天，他也要去公司。
写歌、练舞、试妆造，精神头好的很，灵感爆发，身体充满活力，简直想住在公司。
以前他不这样，他喜欢把时间排的更满。
每天工作结束后，只要有时间就来饭局，有时候是应酬，有时候是狐朋狗友聚会，三杯温酒，听不同的人瞎侃。
等实在困倦到撑不住，才会任由自己睡去，又在轻微的响动或者梦里骤然惊醒。
睡眠是片段式的。
门咯吱一声被服务员推开。
顾金瞻回头看了一眼。
院子里秋雨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溅起烟花般的透明小水滴，夜晚的霓虹灯，笼在水雾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门很快被关上。
服务员上了菜。
晶莹剔透的白色球状食物，旁边配着红色小花翠绿叶子做点缀。
一晚上没动筷子的顾金瞻夹起一块。
其余几个人纷纷伸筷子。
顾金瞻来不及阻止，一盘菜一小半都没了。
“什么东西啊，我们顾二吃一口笑的像是吃了开心果。”
顾金瞻一个白眼过去，他想离席了。
陈伟刚才送顾金瞻到这里，突然接到电话通知结婚的婚礼场地协调不开，顾金瞻就让陈伟过去协商了，说定等会儿来接自己。
手机屏显示陈伟给他发了短信，被嘈杂的声音掩盖他都没听到。
【刚才小季说栖夏哥他们今晚在你隔壁吃饭，我出来的时候碰到栖夏哥，他说怕我忙不完，到时候他送你回家，车钥匙我已经给他了。】
打开微信，置顶的联系人有新消息。
【明明如月：我在停车场等你。】
顾金瞻立刻抬手，叫住服务员，指着桌上那盘甜点：“再来一份，打包带走。”
他心里着急：“最快要多久？”
“三分钟。”
顾金瞻一身酒色气息摸出烟出了包间，站在走廊上想抽烟顺带给自己降降温。
刚站在走廊上，雨声如珠玉落盘，走廊上漆红灯笼穗微微摇晃，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花好似还停留在夏季。
冷泉溶溶升腾起烟水。
身后有服务员路过，顾金瞻指着庭院中央问：“那是什么花？”
“扶桑花。”
靡丽的红花，翠绿的叶子。
“我要一把。”抽出来的烟支瞬间被塞进去：“帮我拿把剪刀，我自己剪。”
三分钟后。
顾金瞻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手指勾着甜点，怀里是一捧沾着雨水的扶桑花。
他单手撑伞，笑着告别服务员，一脚踩在中庭的积水里，溅起水花，一溜烟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到了停车场，按照刚才来时停的车位找过去。
空荡荡。
两侧空出五个车位，荒芜的一大片。
顾金瞻抿住唇。
此时才发觉，风雨里他没遮住肩膀，烟枪蓝衬衣湿成了黑色印花，裤腿上沾着点花圃里的黄泥点。
举目四望，空无一人。
只雨声滴答淅沥，拍打着伞面，仿佛在笑话他的狼狈。
他站了片刻，往前走了点，走到停车位的位置，像个没人要的孩子，站定了片刻，他拿出手机。
此时心头冷下去，才发觉，距离白栖夏给他发微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湿冷的天，他不等他，情有可原。
想回复是自己看见消息的晚了，然而雨水溅在屏幕上，手指打出来的字是乱的，手指全是水，擦不干净，反而打出更多莫名其妙的文字。
这个时间，午夜十二点，白栖夏应该已经睡了。
顾金瞻锁屏手机，放回外套口袋，撑着伞往停车场外走。
这一片种满了桂花，零落一地，十分香甜。
他无心赏花，走过黑漆漆的停车道中央。
骤然，身边一辆车亮起雪白的光。
他整个人站在刺目的光里，不由得心脏重重一跳。
偏头回身。
驾驶座上，白栖夏穿一件鹅黄色松软的毛衣，笑着对他招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红色扶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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