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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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假期并不算长，煎熬度过后萧宁终于迎来了工作日。
比起和家里那只巨婴虚与委蛇，小屁孩们的面容也不那么可憎了。他抱着因为不想上学使劲哭的小孩儿，没什么表情地抚着他的背，也不哄，等到孩子自己哭累了，才拿起水喂给他。
同事都好奇这位老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乐意来当幼师的人，萧宁听着他们在自己身后窃窃私语，也懒得管，反正拿工资就好好上班，虽然不多，总比全职在家和章尘相顾无言的好。
想到此处萧宁的动作又轻柔几分，见小孩呆呆地看着自己，又给他喂了一口水，拜托旁边的老师帮忙把他带回去，“好了，乖，回去上课吧。”
抱久了孩子手臂有些酸，萧宁拿出柜子里的药，在青色的表面涂上药膏，分神去思考为什么章尘在床上总是和疯子一样不加节制。
“萧老师，孩子们吵着要听你弹钢琴呢，”隔壁班老师敲敲他的办公桌，打断他的思绪，“小刘老师一个人应付不来。”
“我现在过去。”萧宁起身，不忘朝带话的老师露出清浅的笑，“辛苦您。”
萧宁的钢琴是结婚后学的。章尘不喜欢他挤在满是Alpha的实验室里，半逼半哄地让他辞职，看萧宁一个人在家状态不好，只能给他找个工作，工资不高，工作时间也不长，还能在章尘下班之前赶回去给他做饭。
在幼儿园时并不是每一秒都要照看孩子的，萧宁无聊时不爱玩手机，他会去没有人的钢琴前试着弹奏乐曲，从一开始的随心拨动到如今能在外行面前以假乱真，他藏起了那些失意和怅惘，只说无聊就弹弹。
就当为他曾经的热爱献上一曲拙劣的挽歌。
还没进教室就能隐约听见孩子们闹腾的声音。四五岁的孩子正处在懵懵懂懂、不讲道理的年纪，萧宁寡言一部分原因也是平时上课吼得嗓子哑，累得说不出话。
萧宁一来班上就立刻安静了，其中一个小孩举起手，软糯的嗓音很可爱，但听在萧宁耳里总是有些不适：“宁宁老师，我们安静啦！”
萧宁发现小朋友们爱听钢琴曲后说过，如果吵的话就不让他们听，钟央最喜欢听萧宁弹琴，每次都会在萧宁来之前主动管好纪律，就冲这一点，萧宁对这个小孩总会有些别样的欣赏。
毕竟他帮自己省了不少事。
弹完一曲萧宁按着名单准备喊人上来玩一下，看到学号后的名字，萧宁顿了顿，“钟央。”
钟央似乎一直在等萧宁喊他，听到声音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靠近萧宁身边后急速刹车，轻巧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其他小朋友被配班老师组织着画画，萧宁确定钟央坐稳了，然后才把他的手放在琴键上开始讲解。
讲到后面钟央显然有些昏昏欲睡，打个哈欠后精神又恢复过来，转头和萧宁闲聊：“宁宁老师，我好喜欢你呀。”
萧宁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嗯”一声算是听见了，继续讲述着，也不管钟央有没有听。
钟央没听，又打断萧宁，晃着脚和他分享：“我舅舅回国了，妈妈说他会长住，宁宁老师，长住是什么意思？他要取代爸爸的位置吗？”
“舅舅和爸爸不一样，”萧宁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面色平静道，“长住就是，留下来的时间很长，可以陪你玩很久。”
猜想因为自己这句话，钟央可能会缠着他的舅舅玩很久，萧宁坏心眼地幸灾乐祸起来。
“那宁宁老师会在幼儿园长住吗？”钟央问，“我喜欢宁宁老师。”
“不会，我会离开的。”萧宁嘴角的笑意淡下来，又恢复刚刚的冷淡。
钟央听完萧宁的话，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过一会儿又抬起来，看着萧宁，问：“那宁宁老师会送我们放学吗？”
“今天下午轮到我，我会送。”萧宁决定结束话题，伸手轻轻抓住他的脸颊，把他的脑袋和炙热的目光一同挪开，“好了，喜欢宁宁老师的话，就好好学习。”
下午的课程有别的老师来负责，萧宁在办公室写教案和总结，看着PPT上露齿笑的卡通小孩画像，他轻叹一口气。
萧宁提前在放学前进课室，看到小朋友们安安静静的，下意识看向钟央，钟央对他露出笑，这让萧宁想起今天PPT上的那个卡通画像。他很快收回目光，和配班老师一起组织小朋友们上厕所和排队到校门口。
摆出公式化的笑目送每一个家长离开，在人相对少一点后，萧宁不得不把目光挪向这个排在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走的孩子：“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家长吗？”
“我和舅舅说晚一点来接我，”钟央晃晃儿童手表，得意地说，“我要和宁宁老师待久一点。”
“老师想下班。”萧宁拿手肘撑着脑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签名的纸，本来也只是一句低声的呢喃，没打算让孩子听到，声音很轻。
“央央。”
熟悉的声音响起，萧宁愣神的工夫，钟央已经跳起来，喊道：“舅舅！”
顷刻间萧宁的指尖变得冰凉，他想离开却又想起还没有把签名表签完，呆滞地低着头站在窗前，灵魂像是被赤裸地剥离开世界，他隐约能听见钟央在喊他，但朦朦胧胧的，像隔着层雾。
“萧老师？”钟青霜的声音打破萧宁的无措，沉稳的声音传进他耳中，让他回过神来，迅速调整好表情，“家长要在这里签名。”
钟青霜接过纸，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不避讳和他交流，“央央辛苦你照顾了。”
“不辛苦。”萧宁垂下眸子，想赶紧结束离开，偏偏钟央又开口了：“舅舅，这就是我喜欢的老师。”
“还说晚一点来接，”钟青霜温声道，“老师也要下班的，下次要多为别人考虑一下，知道没有？”
钟央被训了，捂着脸和萧宁说对不起。
“急着回家吗？”钟青霜很有教养，和人讲话时总是会看着对方，眸子里带着温和，像是无声的鼓励，但萧宁被他看着，慌乱之余反而多了几分恼羞成怒，“我和钟先生还没有那么熟吧。”
钟青霜神色一顿，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面对钟央还算温和的他和自己讲话却这么不客气。他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沉默片刻后道：“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
他的话干脆又直白，钟青霜面对这样的他，反而找到一点曾经少年的鲜活和熟悉感，不自觉笑了，“好，我知道了，平时注意伤口，不要拿重物——这是来自医生的劝告。”
提到伤口，萧宁没办法再对着帮助过自己的人冷言冷语，声音一下就软了：“我知道了。”
“那下次见，注意保护好自己。”钟青霜点到即止，没有在多说什么，反而是被他抱到怀里的钟央哇哇叫着和他告别。
好在钟央和钟青霜并没有耽误他太多时间，回到家时章尘还没有回来，他有足够的时间做饭。
天空已经完全暗下去，章尘依旧没有回来，萧宁把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发出去的询问没有回应，章尘不在家他乐得自在，打开电视机看了会儿，又找了杯冰牛奶靠在阳台喝。
等到差不多十一点，萧宁把澡洗完正吹着头发，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点开看消息，章尘的话很简短，只有一句我不回去了。萧宁回复好的，又问是否需要准备明天的早餐，章尘没有再回复，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
萧宁当他死了，关闭手机去睡觉。
次日清晨萧宁负责站岗接待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阳光足够温和，打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正打着哈欠，隔老远就听见钟央喊他的声音。
他下意识站好，却看到他身边的人并不是钟青霜，而是一个面善的女人，“麻烦老师了。”
“不麻烦。”萧宁牵过小朋友的手，目送女人离开后，听到钟央说：“今天舅舅要上班，好早，比我上幼儿园还早。”
“你舅舅是医生吗？”萧宁难得多问一句，话说出口才后悔，又觉得问这些没意义。
“是教授，要教书的，”钟央扯扯萧宁的手臂，“和宁宁老师一样。”
一个是发表多项权威学术论文，经过层层选拔授予教授称号的佼佼者，一个是放弃专业在小小的幼儿园里碌碌无为的失败者。
“……”萧宁垂下眸子，轻声道，“才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