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竹马疯狂求救》绥流

48、第一块记忆碎片

　　越想越睡不着，李非鸟看了一眼左上角，转生任务只有百分之一。

　　他突然觉得室内太闷热了，打算去走廊上吹吹风，让头脑冷静清醒一下。

　　走廊空荡荡的，穿堂风阵阵，他穿着单薄地站在中间，伸出手背缓慢地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好不容易温度散去了点，他也清醒了不少。

　　忽然，他朝着一个方向翕动鼻翼，嗅了嗅。

　　这股味道，好像是魅魔。

　　作为魅魔的同类，李非鸟是可以感知到另一个魅魔的气味的。

　　现在进入他鼻端的，是一股很淡的香气，像是坚果混合玫瑰的香甜。他循着味道的来源，顾虑到陈一果和方姿梦还在睡，他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过去。

　　味道的来源，正是走廊尽头的第一间屋子。

　　他之前和方姿梦已经来过这里，可当时他还没有嗅到这种味道。

　　李非鸟握上冰冷的雕花把手，往下一压，带着疑惑推开了这扇漆着水蓝色的门。

　　入眼的还是熟悉的内室布置，有些陈旧的同色系洋甘菊壁纸，一张窄破的单人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李非鸟多了一种头昏脑沉的感觉。

　　没睡好吗……

　　他站在门边，闭上眼，食指压了压太阳穴。

　　忽然，一阵风从腿边飘了过去，闯进屋子，李非鸟睁眼，他突然隐隐听见笛子悠扬的声音。

　　变化也就出现在此刻。

　　他睁开眼后，原本灰暗陈旧的色调，忽然饱满了起来，洋甘菊墙纸也没有掉色，水蓝的底色饱满浓郁，狭窄的单人床也整整齐齐铺着白色床单。他下意识看向窗外，天际边缘一片霞光，光线昏黄，已是黄昏。

　　仿佛顷刻之间，这里的时空彻底变换了。

　　“第一次有人愿意来我房间。”

　　“我好开心。”

　　李非鸟一怔，循声看去，只见不知何时，窗边多了两条虚影，个头都不高，最高的那位，甚至才堪堪高过窗台。

　　“尤其你还是圣子。”

　　圣子……

　　一听见这两个字，李非鸟屏住呼吸，集中精力，专注地听他们的对话。

　　“都说了不要这么叫。”另一道还没变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丹，直接叫我的名字。”

　　兰尼耸耸肩：“我就是开个玩笑。”

　　“被其他人发现你就死定了。”丹语气硬邦邦地说，眉心一道淡金色闪电纹样的光明印记晦暗不清。

　　“我倒是无所谓。”兰尼转了个身，弯下腰，向床底爬去，不一会儿，一双脚先倒退着从床底边缘露出来，他拖出一个小木盒，将里面的东西给丹看。

　　丹一看见木盒里的东西，飞速皱起眉头：“这是德雷雅修女的，我见她用过。”

　　没等跪在地上的少年开口辩解，衣袍繁琐的丹蹲下，揪开兰尼的衣领，看着交错在兰尼锁骨上红肿的鞭痕，眉间拧出了深刻的纹路。

　　“身上没一块好肉了，你还想挨多少打，赶紧还回去。”他轻声训斥着。

　　“不要。”兰尼一把按在木盒上，直接盖住，“这又不是我偷来的。”

　　丹也从绣着金丝回形纹路的袖口伸出苍白的手，按在兰尼的手背上，用力压了压。

　　“别闹了。”丹轻声说。“给我，我帮你放回去。”

　　兰尼挑了挑眉：“圣子大人打算怎么帮我还回去？不会给德雷雅修女说这是你在大教堂座椅下捡到的吧？太蹩脚了。”

　　被戳穿心思的丹手指动了下，咳了一声。

　　“不用担心。”兰尼将木盒彻底拖到自己这边，取出里面竹子打磨的竖笛，这东西年头很久了，一端有些开裂，在傍晚的光线下，显露出一种无生命的白。“这是我在她和主教偷情的时候拿到的，她看见了，也默许了。”

　　“什么！？”丹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于主教的破戒，还是该责备兰尼确实行了不义之事。

　　顿了下，丹还是选择了前者，他轻声反驳兰尼：“主教全身心都必须奉献于布道，他不属于任何人，必须得断情绝爱，只属于信徒和光明神。”

　　“可我都看见了，他就是那样做了。”兰尼痞笑了一下，头顶上两个短短的恶魔角晃了晃，一张尚未成熟的脸上表情顽劣。“要我把他的动作描述出来吗？”

　　“你想知道他和修女都在做什么吗？”

　　丹忽然感觉有一簇很高的温度，正从厚重繁琐的领子里冒出来，热气蒸在他的下巴上，让他的脸渐渐都变红了。

　　“无耻。”他别过眼，没有看兰尼。他是主教收养的孩子，从一众血脉纯净的孩子中，被挑选为圣子，作为主教的后继者，接受纯净善良的教育长大。

　　认识兰尼是个意外，那日他在清净偏僻的阁楼诵经，楼下忽然传来辱骂和鞭打声，他放下羊皮卷向外推开窗。或许是那扇窗户经年累月都没打开过，合页缺少润滑，异响过大，引得楼下的人看过来。

　　一双眼睛倏地印在丹的脑海中。

　　额角的血流下来渗进眼尾，一左一右不对称地眯着，虽然在挨打，可眼神依旧桀骜，像是一只难以驯服，只是运气太差不巧被人类捕获的鹰。

　　丹见过太多种眼神，侍从仆人看他的目光向来是谄媚的，主教看他的目光是严厉温和的，信徒们看见他的目光是期盼和喜悦。

　　窗下那只魅魔的目光，像是不和谐的杂音，是他从未见过的。

　　“是小主教……”

　　“他看过来了。”

　　“阿孳宽恕我。”

　　欺负少年魅魔的其他人一见到丹，露出做坏事被发现的仓皇，纷纷作鸟兽散逃走了。那里只剩下兰尼，坐在地上，曲起一条膝盖，朝一旁偏头，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液。发现丹还在盯着他看，兰尼朝上面的人懒懒地笑了下。

　　一只眼睛被打肿了，嘴角也破了，魅魔笑得实在不算好看。

　　可这种杂音，却让十几年来只见过漂亮和谐的丹，移不开眼。

　　一条魅魔纤细的黑色尾巴缠上丹的手腕，勾回了他飘出去的思绪。

　　“无所谓，你说我下流、无耻，还是别的什么词，我都照单全收。”

　　兰尼靠着窗，在指尖把玩着那只竹笛，冲丹露出他熟悉的笑。

　　“我本来就是魅魔，你们人类在这里收留这么多魅魔，不过也是为了等我们成熟后，做那种事。”

　　“什么……”丹一怔，兰尼说的话他以前也有所耳闻，不过主教为了保证他的纯洁性，禁止这种污秽的流言进入他的耳朵。

　　他问兰尼：“成熟后……会做什么？”

　　兰尼的尾巴尖划过他手腕内测的脉搏，忽然用力一勾，扯着他的手，向头顶伸去，丹摸到了一对柔软的，新生的角。

　　“我们身上的每一滴液体对人类来说都是剧毒。”兰尼伸出手指，伸进自己口中搅了搅，拉出一条一触即断的银丝。“唾液也是，沾在人类的皮肤上，会腐蚀他们的皮。”

　　丹怔怔地看着兰尼的动作，耳根有些发烫。

　　“不过成熟之后就没事了。不仅没毒，反而对人类还是补益，能延缓他们的衰老。”

　　丹在渐渐西陲的光线中，露出茫然的表情。

　　“为什么？怎么补益？”

　　兰尼叹了口气，控制尾巴松开丹的手腕，他随意在丹的衣服上揩了下手，那件圣洁的衣袍前襟多了道洇湿的指痕。

　　“不告诉你。”兰尼坏心眼捏了下丹的脸颊，“我不想背上带坏小孩的罪恶感。”

　　丹望着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兰尼，舌头顶了下腮，从口腔内侧开兰尼捏在自己脸上的手。

　　“我们以后还见面吧。”兰尼收回手，双手握着竖笛，手指搭在孔位上，表情认真地吹了一段不成调的笛声。

　　听起来像是掐住脖子嘎嘎唱歌的鹅。

　　丹：“……”

　　兰尼丝毫不觉得自己吹得有什么问题。

　　“每晚凌晨，借着钟塔报时的钟声做掩护，我一吹，你就出来。”

　　“我在玫瑰窗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