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竹马疯狂求救》绥流

39、最后一个，是李非鸟。

　　刹那间，空气安静到落针可闻。就在林泉乐质问声落下的一瞬间，原本还紧闭的道观门，忽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一股强烈的风从里面冲了出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周围树枝叶影登时倾倒向一侧，狂风愈来愈大，吹得连天地都顷刻之间变换了颜色，乌压压的黑云遮天蔽日，没了光线，零散在道观前的学生们不由得聚了起来，围成一团。

　　除了林泉乐和他牵住手腕对峙的“李非鸟”。

　　叶莺银像个小动物似的十分机敏，她惊恐地张望四下，却悚然看见，原本挂在树间长杆上的破幡，突然诡异地变了形状，极薄极薄，像纸一样风中狂乱抖动着。

　　不对……

　　那就是纸，不光是纸……还是一个……

　　暴风遽然停下。

　　叶莺银惊悚地盯着树冠之上静下来的东西，捏紧殷皎的胳膊，抖着嘴唇，说不成话。

　　同一时刻，破败朽旧的门终于停止了在风中颤动，那门中黑得仿佛吞噬人灵魂的深渊，除了黑，看不出任何东西的轮廓。

　　可就在风静止后的那一刹那，离门最近的江绪，眼镜镜片上忽然划过几道微弱的火光，他移动眼珠，向门内看去，却在看清的瞬间，瞳孔急剧一缩，四肢血液瞬间冷了。

　　“什么时候……”

　　门口的空间其实很窄小，仅能看见一张供桌，可供桌与寻常道观里的也不同，由一张宽大的黑色绸布盖住，上面没有任何供花供果，仅有七个一排摆放的无字灵牌。

　　每个灵牌前都有一鼎小香炉，里面插着三支香，两短一长。不仅如此，这些灵牌右后侧，都各放了一盏烛台，插着白色蜡烛，蜡烛幽幽地烧着。

　　香并未燃烧。

　　所有人不约而同闻见了香烛的火气，缕缕烟味从里面飘了出来，由淡转浓，像是那些香烛在就在他们的周围。

　　他们齐齐向那望去，目光在那供桌前方刺眼的字上钉住，移不开了。

　　一个不大，但极为醒目的白色“奠”字，赫然闯入他们眼中。

　　“嘻嘻嘻……”

　　静到凝滞的空气忽然响起一阵孩童幸灾乐祸的笑声，他们面色一白，追声看去，只听声音是从高空传来，而出声来源，正是那挂在高杆上，已经变化为纸的东西。

　　那纸做的东西，静息着垂立，连半分摇晃都没有。

　　陈一果睁大眼睛，那红绿相交的纸物，独独映在他的瞳孔之中。

　　纸物是人形，被绳子栓了脖子，软趴趴的脑袋低下来，临空俯视他们，艳粉色腮红夸张地挂在两颊，白纸做的面庞上，用墨缀了两点乌黑的眼珠。

　　陈一果脑子里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跟他讲过的故事。

　　“纸人……不画眼……”他呆滞地张嘴，脑子里的话一骨碌全脱口而出。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之时，他眼中一晃，忽然发现，那纸人脸上的珠子，似乎循声动了半寸，正死死盯着他。

　　“呜……”陈一果攥着柏星也的衣角，牙关颤抖，眼睛闭不上，仿佛失了魂一样与纸人对视。

　　柏星也单手捂住了陈一果的眼。

　　“怕就别看。”

　　正当众人茫然无措时，江绪站了出来，他尽管也很紧张，但毕竟骨子里负责的性格让他没法缩在后面。他尽力放稳自己的声调，尽可能用清晰的音量对周围说：

　　“请不要装神弄鬼继续吓我们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会采取报警的措施……”

　　林泉乐手中还紧紧抓着“李非鸟”的手腕，在江绪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明显听见旁边的“李非鸟”口中发出不屑的嗤笑。

　　“看见那里面的东西了吗。”
　　“李非鸟”突然靠近，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往道观内看去。

　　只见桌案最左边起，第一个无字灵牌右后方的白蜡烛忽然灭了。微弱细小的火苗瞬间消失，灵牌的正面就愈发地昏暗。

　　林泉乐目睹那无字灵牌的表面，居然自动浮现出了两个竖行血字，字体是行楷，如漆一般，亮得深邃。

　　而那两个血字，正是他们之中一人的姓名。

　　江绪。

　　“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李非鸟”冰冷的呼吸突然打在林泉乐的耳边，就在那枚细小的红痣上，口吻恶毒地说：“好好看着，他们是怎么样因你而死的……包括，李非鸟。”

　　那段仿佛咒语一般的话音一落，原本还义正严词的江绪，忽然弓起背，弯下腰，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眼镜从鼻梁上滑落，摔在地上，可江绪无法顾及，双目凸起，眼瞳布满血丝，口中发出嗬嗬的喘息。

　　像是什么异变的前夕，往日里稳重镇定的江绪忽然之间变了副模样，他双目猩红，猛然看向离他最近的殷皎。

　　“嗬……”粗重的呼吸音从他喉间响起。

　　殷皎看见江绪这副模样，吓得一哆嗦，不由得和叶莺银退后：
　　“班长……你……”

　　突然，江绪猛然伸长胳膊，向殷皎扑去，殷皎躲闪不及，慌乱之中松开叶莺银，被江绪猛然捉到，重重掼到在地。

　　而已经失去理智的江绪，紧紧掐住了殷皎的脖子，窒息的酸胀感立刻涌上来，殷皎双脚颓然无助地瞪着地面。

　　“你干什么！”

　　陈一果见到他表妹受伤，也顾不上害怕，从柏星也背后冲出去，爆发似的往殷皎那边赶，跳上江绪的背，用手臂勒着他的脖子，想让他松开殷皎。

　　其余人见状，也打算上前分开他们，控制住暴走的江绪。

　　除了林泉乐。

　　那冒名顶替的“李非鸟”，正反客为主，压制住他，让他也置身事外，冰冷地旁观一切。

　　“多讽刺啊，他们不是好朋友吗？”那人还在他耳边轻笑着。

　　林泉乐双拳紧握，他试着挣脱了一下，可对方力大无比，他被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将面前荒诞的一幕尽收眼底，第二个无字灵牌也亮了，显示的是殷皎的名字。

　　原本被掐住脖子，脸面涨得青紫的殷皎，突然一改痛苦的表情，勾起红唇，朝面前凶狠的江绪阴毒地笑着，她反手摸上江绪掐在她颈间的手，一根根地握住，再这些指头往反方向折去。

　　噼啪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可两个深陷疯狂的人却像是不知疼痛一样，还在凶猛地致对方于死地。

　　“殷皎！”陈一果惊悚大喊。

　　“小皎！”方姿梦看准时机，趁江绪指头被掰断时猛然朝他一撞，将他从殷皎身上撞开。可很快，殷皎那对换了个灵魂似的美丽眼睛，却突然锁定了方姿梦。

　　她扯住方姿梦的头发，勾起的嘴唇忽然张开，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朝着方姿梦的脸颊就要啃去。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林泉乐被迫在旁边观看，尚且还在运转的理智告诉他，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冒充李非鸟，让他目睹这一切，一定是有别的用意。

　　他不能被动，必须得……

　　“你想要什么……”林泉乐呼吸颤抖着问。

　　“我想要什么？”那人复述了一遍他的话，接着古怪地笑了一声，“我们想要你记住这一天，记住他们的死亡。”

　　林泉乐猛然回头，却发现那人不再是李非鸟的模样，而是黑帽黑衣黑裤，戴着黑口罩，完全看不出真实面孔。

　　这个人……

　　林泉乐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以前的某个时刻，他见过这个人。

　　不料那黑口罩之下，却仿佛猜透他心思一般，古怪的音调响起。

　　“想起来了？”

　　林泉乐瞪大双眼。

　　不会认错的，他小时候刚去夕跃镇没多久，就在李非鸟被他爸妈揍了的那会儿，他鼓起勇气去敲李非鸟家大门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个古怪危险的人，靠近了他，将他堵在门口。

　　“本来打算在那时就将你杀掉的，但是他们说，现在这样更有意思。”

　　“他们是谁……你是谁……你们想要什么？”林泉乐心脏漏跳几拍，屏住了呼吸，“李非鸟……你把李非鸟弄去哪里了……”

　　黑衣人却这时候松开了对他的挟持，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林泉乐转身循着方向看去，他眼中映出了此生再也难以忘记的，最惊恐的一幕。

　　刚才还混作一团的人忽然在悬崖边排成了一队。

　　手指不自然扭曲的江绪跳下去了，接着是殷皎。

　　陈一果也一跃而下，柏星也紧随其后，也失了魂一样跳下悬崖。

　　叶莺银垂着头往前走，仿佛前面不是悬崖而是平路。

　　方姿梦捏着双拳，似乎在抵抗着什么，却毫无办法，被空气推着往前走，脚一滑，掉了下去。

　　最后一个，是李非鸟。

　　李非鸟不知和谁打了一架，颧骨擦破了皮，血丝从伤口渗出来。他神情漠然地从道观里走出来，身后灵牌已经写满了他们的名字。

　　“李……”

　　林泉乐哑声叫他，他想迈开双腿去追上，可却被定身了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听见林泉乐的声音，李非鸟冷漠的表情松动了，他转头来看，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脸面上似乎有什么湿湿冷冷的东西滑过，林泉乐无暇顾及，他想让李非鸟离开那么危险的地方，可他却做不到，声音被极度恐慌给掐死了，他徒劳反反复复张口，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要……不要再往前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非鸟一步步靠近悬崖。

　　最后，李非鸟忽然偏过头，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和他说话。

　　似呢喃似叹息，揉碎在风声中。

　　“乐乐……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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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感觉怎么样？”

　　一睁眼，一个光环跃然弹在他的视野正中央，视线扫下去，一个黑发长及肩膀，双眸猩红的男人正在蹙眉看他。

　　李非鸟还没从刚才的梦中回过神。

　　梦里的一切都很奇怪，虽然是那天的事，可……

　　他梦到的不是自己的视角。

　　而是林泉乐的……

　　李非鸟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

　　自己依旧在游戏世界，只不过，这一回，他的视野中多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