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瞄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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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乐提着枪，僵在原地。
被淘汰的是李非鸟。
他听见刘飞懊恼地说了一句：“怎么先把鸟哥给淘汰了，人家今天寿星啊，多埋汰。”
李非鸟笑着摆摆手：“没这说法，大家一起出来玩就图个乐，我先去外面歇着了啊。”
林泉乐愣愣地看着李非鸟，发现他虽然在跟那些人说话，但背后藏了一只手，在跟他做手势。
意思很明显，是让他趁机快点跑。
林泉乐跑了起来，躲在一间很黑的牢房，将门关上了。
李非鸟淘汰后，游戏继续，那队以刘飞为首的小队继续搜寻者其余幸存者。没有李非鸟在，他们的谈论更加肆无忌惮。
“要不是李非鸟带着个废物也不会那么快淘汰。”
“就算那家伙留下来，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淘汰吧。”
“真的窝囊，你们看到他没，端着枪，傻呆呆的。估计连扳机在哪都摸不着吧。”
“真不知道李非鸟为什么总是偏袒那个废物。”
“哈哈哈哈，没准儿那小白脸硬贴呢。”一行中有一个皮肤粗糙的男生摸了摸自己长出来的胡茬，猥琐地大着舌头说，“这种人看着高冷不爱说话，谁知道私底下是不是小烧货呢。”
那群人哄笑起来：“蒋士豪你这说得也太贱了。”
蒋士豪：“没准我真说中了呢，你们没看他走路时那个腰……”
瞄准。
林泉乐手中的激光已经无知无觉对上了蒋士豪的眉心。
【0S8号已淘汰。】
广播中响起机械质感的宣告。
“我靠！林泉乐躲在这！”
“快把他找出来！”
监狱密室的地板是空心的，咚咚乱跑的脚步声响起，那一小队瞬间沦为一团散沙。
“滴——”
又一道激光瞄准。
头顶广播里传出来机械质感的通告声：
【0T2号已被淘汰。】
“他妈的。”刘飞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林泉乐！你有种就别躲在暗处！出来跟我们堂堂正正打！”刘飞输了玩不起，扯着嗓子在密室里大喊。
“同学，你淘汰了，请离场。”工作人员进来拉刘飞出去。
刘飞一把甩开工作人员的手，随便找了个方位，对林泉乐隔空大骂：
“真不愧是没爹妈管教的窝囊废！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你他妈除了会躲还会干啥？赶紧滚回家去当老不死的乖孙子，别出来霍霍我们，出来玩的好心情都被你给恶心坏了，晦气！”
“就你这种不长眼睛的货色还配舔李非鸟？李非鸟真是被你下蛊了！你算什么东西啊？”
当啷。
林泉乐手中的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他直勾勾地看着刘飞，那张本来没有五官的面孔，突然在下半张脸破了一个口子，没有嘴唇，只有牙齿和猩红的舌头，那舌头正在血红的口腔搅动着，污言秽语从里面汩汩流出。
肩膀已经结疤的伤口，忽然锥心地疼了起来。
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大概是他八岁左右。
被叫做父母的两个人，正在吵架。
女人抓起烟灰缸砸了过来，然后那个应该是他父亲的人抓过他，用他很小的身体，挡在了前面，烟灰淋了他一身。里面刚刚丢进去的烟头，还没完全熄灭，很烫，闷在衣领里面。
他完全懵了，失去任何自我保护的意识，只是无助地看向他们，大哭着，撕心裂肺地哭着。
灼烧皮肤的痛感蔓延开来，他哭得泣不成声，向妈妈伸出手，想让她帮忙把烟头拿出来。
结果女人却误解了。
她皱起眉头，仿佛他的哭声是什么刺耳的警报，嫌恶地拍开。
“别来找我，你还想让我抱？你们父子还嫌扒在我身上吸血吸得不够多？”
“吸血？”他父亲更生气了，“老子现在可不靠你。”
女人尖锐的声音瞬间拔高：“你敢说这种话？真不是个东西！”
吵架的声音渐渐远了。
“林泉乐！住手！”
有人拽住他的肩膀。
他闻到柠檬香的洗衣粉味道，清醒了点。
回过神，他发现自己正单膝跪在刘飞身上，拽着他的领子，把他压在地上，自己的手臂幅度张开到最大，右拳正高高举起。
拳头的关节处表皮有些擦伤。
他能看清刘飞的脸了，长相很普通。
那张普通至极的脸，混合着汗水和眼泪，之前的张狂全然不见，只剩下凄惨的讨饶。
表情很难看。
林泉乐脑中空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只凭本能行事。
他右拳凌厉破空，正以凶狠的力道下坠。
目标是，那张讨厌的脸。
这时候，有一双干燥的，有些微凉的手遮住了他的眼。
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张讨厌的脸也看不见了。
睫毛在对方有些微凉的掌心扇了扇。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听见李非鸟说。
商场楼梯间仿佛是一个严密的堡垒，关上安全门后，外面的一切躁动都像按下了静音键。
这里太静了，静到林泉乐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还未冷却的血液，从剧烈收张的心脏泵向全身的动静。
何况这里也太亮了。
什么都没涂的白墙漫射着头顶照明，林泉乐看见自己脚下的影子变得很小。
他的膝盖颤抖着，支撑不住，环抱双膝蹲了下来，像胎儿一样蜷缩起身体，脸埋入双掌中，急促地呼吸，下巴和张开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忽然，头顶刺眼的光被遮挡了，那股清淡好闻的柠檬香洗衣粉味道更浓烈了，直接将他包裹住，从里到外浸润透了。
他抬眼，看见李非鸟也蹲在自己面前，用宽大的外套盖在他们头顶，像是一个很小很简陋的庇护所。
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
林泉乐却镇静了下来。
“抱歉。”他看见李非鸟神情柔和地对着他说。
“我忘了你认不出来他们的脸，不应该叫刘飞名字的，应该给你更明确的特征。”
林泉乐移开视线：“不是因为这个……”
李非鸟把衣服往林泉乐那边撑了几寸，忽然往林泉乐面前贴了贴，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你讨厌外面的那些同学吗？”
林泉乐一怔，他看见李非鸟眼睛很亮，似乎眼底有光。
“嗯。”林泉乐停下颤抖，放轻了呼吸，“也没有很讨厌。”
“那你想和他们好好相处吗？”李非鸟笑着问他。
林泉乐其实是不想的。在他心目中，那些人不过都是背景板一样的配角，认识或者不认识，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困扰，他活在自己的世界，只要这个世界不受到打扰，外界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不久之前，他的世界加入了李非鸟的存在，除了李非鸟和爷爷，他不想在乎任何人。
但是李非鸟的声音实在穿透力很强，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小的表情都很生动，面颊肌肉走势向上，鼻梁也皱起一点点很小的纹路，眼角上扬，眉毛舒展，没有人会对着这样的表情说出拒绝的话。
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想拒绝李非鸟。
林泉乐遵从自己的内心，点了点头。
李非鸟说：“那我来教你认他们的脸好不好。”话音刚落，他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夸大现实，偏过脸，伸出食指挠了挠。
撑在上方的衣服因为李非鸟忽然放手这个动作，垂了下来，盖在他们的头顶，衣服底下的空间被压缩，更狭小，也更紧密了。
“呃，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眼中的那些人到底长什么样，也不清楚你看不见脸具体是怎么个看不见法，而且我也不是医生，除了提供信息辅助好像也做不到专业的治疗，还是得靠你自己的努力……”
“但是……”李非鸟放下手，眼神认真地与林泉乐对视。
“我相信你。”
李非鸟坚定地说。
“我相信你，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林泉乐感觉自己仿佛被这种确信的眼神击中了。
他嗓子一紧，浑身冷却下来的血液再次澎湃地涌动起来。
林泉乐缓缓开口，与李非鸟约定。
“我会的。”
“我会如你预期，变成一个正常人。”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股子好闻的，他已经习惯的洗衣粉味道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扑鼻的血腥气味。
林泉乐本来还缓和的表情瞬间凝重。
血管仿佛被灌满了泥水，阻滞不前。
他的心脏也像突然踩下了刹车，生生停止了跳动。
他看见，朝他微笑的李非鸟，生机活力的李非鸟，在从脸开始一层层剥落，露出血管肌肉，皮肤和血肉化为液体，一滴滴滴落。
他们头顶的外套也彻底滑落，掉在地上，与血污混在一起。
刺眼的白炽灯下，只剩下一具白骨。
忽然，数条漆黑的铁链从白骨的胸腔生长出来，如同藤蔓一般，立刻将白骨捆扎严实，钉入地下。
那骷髅开了口，空无一物的眼眶涌出暗血。
它问：
“林泉乐。”
“为什么不救我。”
林泉乐冷汗涔涔于噩梦中醒来，紧紧抓住自己的领子，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深深地勒住他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
就在此刻，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严松：在楼下，接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瞄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