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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篇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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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先生的手术定在两周后的上午。伊集院的指导医生是木原,我的指导医生——啊哈哈,加藤医生准备给我换一个。原先那个因为我插手急救部的事情害得他被加藤医生指责然后带着满腔怨恨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了一份报告顺带跟加藤教授说他不要带我了。
“被野口教授看中的我,可是很照顾这个听话顺从的你,你稍微也对我表示点感谢吧!”
伊集院深鞠躬,“谢谢你。”
木原跟伊集院的谈话让我有些反感,不过这仅限心里想想,毕竟木原要说什么做什么也不干我事嘛。只是木原忽然来了句“谁”,我好奇抬头,视线跟了过去——是一个大概三十五的大叔,他的脸上胡茬儿还没剃干净,流里流气的看起来跟暴走族没差别,可就这形象的他穿着白大褂却意外的合适——真的是跟藤吉医生不是一个类别啊!
“朝田龙太郎,多多指教。”
说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日本的礼仪还真是够麻烦——等等,朝田……龙太郎……?是那个北日本大学的朝田龙太郎吗?
“是加藤医生叫来的,从北日本大学来的那位?我听说过了,我是助手木原。”
真的是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虽然在第一线,在战场,却没有胡茬,头发也打理得好好的,像是精气十足的、干多久都不累的super doctor,不就是四年没听到他的信息,霎时间变得像是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打理得稍微干净点的流浪汉。
加藤医生从他背后突然出现,来了一句天雷,目的一定是想要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崇高境界:“秋山,这位就是你的指导医生,不准再给我惹事。”
呃……
如果是在朝田医生手下做事,不用我惹事——首先他自己就会去惹一大堆的麻烦。
我有一个高中的朋友是在北日本大学读医学系的,据她的前辈说北日本大学前些年出了两个天才,一个叫雾岛军司,还有一个就是朝田龙太郎了。当时朝田被派去MASP参加拯救万人的行动,半年后,大学撤退,他却违背教授命令留在当地,结果被开除了医席,还因为教授的影响力很大,他回国后没有哪家医院肯收留他,我还以为他会去一个小乡村开间小诊所混混日子呢——没想到他这副狼狈样。
敢与教授分庭抗礼的普通医生,朝田怕是第一人。
而且,跟朝田医生一样的某位也是在MASP的医生,是让我掀起“学医”的念头并且一去不复返最后沦落医局的“罪魁祸首”.
那年我十七,我明明过了叛逆期却还是很叛逆。一次电视正好在放《远在战场的白衣天使》采访,一个有点胖的大学教授说话时,摄像机拍到了一个站在临时医院与“太平间”之间的铁网旁的医生,狠狠地打了铁网柱一下,向着死去的人们低头,记者采访他时,他只说了一句话:
医生,不是随便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当他走进手术室时,他背负的,是病人的性命与信任。
他以这种方式,书写着拯救生命的最高境界。
我的叛逆,都是因为爷爷的死,他是被庸医治死的。之后,我便踏上了终点是“医生”的道路,后来听说在MASP出了一位朝田医生也是牛人,但是却被大学医院放逐了,直到现在,不知为何被加藤医生挖角。(堇:于是你就这样开始翻别人的资料?)
“领导队伍现在开始巡查病房,患者请留在病床上。”
朝田医生连ID都没拿到,当然不可能去参加领导队伍的巡游,就算拿到了ID他本人估计也是不会去的——那么身为被指导的我也可以不用参加那些麻烦事了,耶!
于是乘这个时间,我跑到了循环器内科的病房。
护士告诉我藤吉医生因为是内科的讲师被迫去参加巡游,我猜想他此时的脸色一定好不到哪儿去,于是来树里的房间变得轻而易举——在我带着如此巨大的礼物下,要是还得防着藤吉医生忽然出现把我赶走,那还真是力不从心。
“叩叩——”
“树里,我是姐姐,我进来了。”
小树里正在写些什么,见我进来,不慌不忙地藏在枕头下,那不是日记就是“给XX的信”了。“树里,”我坐在了椅子上,摸了摸她的头,“住院……很久了?”
她摇了摇头,“不是很久。”
“爸爸一定很忙吧?藤吉医生是个非~常好的医生,超级关心病人的呢,一定很少带树里出去玩吧?”
树里点头,齐刘海有些乱了,我伸出手抚顺了些。“那么,你最喜欢去哪里呢?”
她转头看了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张照片,藤吉医生和树里一起照的,看背景和装束像是在海边游泳。“海边?”
她点头。
“嗯……这样,姐姐送你一样东西。”
我把放在门口的巨大小熊拽了进来,树里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兴奋,“哇……”
粉色的包装纸,包着一个巨大的小熊公仔,太大了,放床上不方便,我便把它放在床头的桌子旁,“树里喜欢吗?”
“可是……爸爸不让我收别人的东西。”
“没关系的,”我拍了拍她的头,笑着看她,“只要树里快点好,以后姐姐带你去海边玩,爸爸没空也没关系,姐姐陪你,好吗?”
“嗯!”
她抬头,两眼看着我挂着的ID,还有一支蓝色的笔,我把它抽了出来,拉着树里的右手,把它放了进去,再轻轻握上,“树里,这支笔送你了吧,想写字、画画的时候就可以用了。”
“可是……”
“姐姐还有笔哦。其实,我不喜欢蓝色的笔,那对于我来说是个不幸。姐姐的爷爷在姐姐小的时候生病住院了,那个时候就是带着蓝色的笔的医生给姐姐的爷爷治病,但是姐姐的爷爷去世了,因为医生开错药给爷爷了。这样,明天姐姐买一支新的笔给树里,这支就将就着用吧。”
门忽然被拉开,怕是领导班子来了,我还想说在他们来之前走人的,这回走不了了。带头的是一个胖子,大胖子,身高还不及我的近视胖子,他似乎压住了怒火的看我,“你,是谁?”
我深呼吸,却一眼就发现了藤吉医生在这队伍的最后头,我微微一笑,后退了两步坐在床头桌上,“胸部心脏外科,实习医生,秋山雨,请好好记住,以后我会常来打扰的。”
那胖子显然被我激怒了,生气吧、生气吧!看着他胖得水肿似的脸被我气得五颜六色还真是搞笑。
“你的,笔呢?”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透着主人的怒气,我也没让他忍着,这可是他自己找罪受哦。
“哦,病人都想要支笔写写日记打发日子的嘛,我刚派完一盒笔,来这房间的时候就剩那支笔了,派出去了。怎么,教授是嫌我这个外科的黄毛丫头把你们内科医生的活都抢了的话,雨在此道个歉就是了。不过,看您也不像是会给病人派笔的人吧。小树里,姐姐回去工作了,要早点康复哦!再见!”
来到天台,我放声大笑,越听越假。虽然那个教授的脸在我出门前一刻是蓝的,那种颜色自然界里可是没有的蓝,这样的表情不论搁谁身上都会觉得好笑吧?可是,我总是笑不出来,连这般虚假的也是。
我靠在门上,抬头看蓝天,像我这样,大概真的不像“追求藤吉医生中的人”吧。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都是很很认真、很努力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勇往直前,然后遇到各式各样的突发事件,最后被追的人喜欢上要追的人,团员大结局;而我,像是满不在乎一样随波逐流。面对藤吉医生的时候,不是慌张得说不出话,而是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只好问什么答什么,说话不经大脑。他好像离我很远很远,又好像离我很近。
突然门被推开了,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巨大的力推了出去,差点摔我一跤,“怎么了啊?这到底是……诶!藤吉医生?”
抱怨不起来了。
“刚刚你把教授骂了。”
“我一直都在用敬语耶。”
他的表情从严肃变得温和,我依旧笑不起来,“抱歉是我多事了。藤吉医生,说句不当说的,今天骂他是挺爽的,怕是过几天教授就会跟我们科的野口教授要求给树里做手术了。使事情变糟是我的错,真的十分抱歉。不过藤吉医生,无论多忙,请你守护好树里。”
向他深鞠躬,我离开了天台。朝田医生还没惹事呢,我倒先惹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