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金门》长歌未语

43、第 43 章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顿时叫苦不迭，夜里常常能听到从这两处的公廨里传来痛苦的哀嚎声，附近的百姓还以为里面闹了鬼，根本不敢靠近。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先前曹家的案子还没有解决，又冒出来一桩官员被劫杀的案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快要熬成人干了。

　　太子李谏在御书房向宣德帝禀告近些天来处理过的政务，等出来时又下起了雨。贺章之急忙过来撑伞，往东宫走去，其他的宫女内侍们都自觉的远远跟在后面。

　　雨几乎隔绝了两米以外的声音，李谏问：“事情办的如何了？”

　　贺章之垂着头，不敢高声，“属下无能，带人翻遍了整个严府也没有找到那个车夫所说的证据。”

　　李谏眸底戾气尽显，阴狠的道：“没想到啊，严清手里居然会有宋观那只老狐狸的把柄，难怪之前他会帮严清开脱。”

　　“属下去严府搜查时发现还有一波人在暗中探查，应该是宋观派去的。属下怕被他们捷足先登，于是将他们全都杀了。”

　　李谏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了沉思。宋观对那东西如此重视，可见一定很重要，说不准还会是他扳倒那只老狐狸的关键。可恨的是严清这个老匹夫，手里握着这东西却一直瞒着自己，就这样死了还真算是便宜他了。

　　贺章之皱眉，担忧的道：“从严清那只断手来看，他死前明显是被人严刑逼问过，宋观手里可能已经掌握了那东西的线索。属下怕再这样拖下去就真的会落入他手里了，殿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是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严清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杨氏可有交代？”

　　严清的死一传来，他立即就派人把杨氏一干人等都软禁起来了。

　　贺章之心里打鼓，声音越来越低，“属下命人用了刑，但还是没问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李谏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废物！孤要你有何用？！”

　　贺章之忙道：“属下无能，还请殿下恕罪。”

　　“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先一步找到那东西，不然你就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吧！”

　　“是”，贺章之狠狠打了个寒颤，太子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如果再找不到，自己这条小命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这时忽见前面有一行人迎面走来，李谏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姜柔。

　　姜柔的月份已经很大了，由两个宫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出行的排场都快赶得上皇后了。

　　李谏对宣德帝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宠妃向来没多少喜欢，不过也谈不上厌恶。见到她还是客套的打了声招呼，“见过淑妃娘娘。”

　　姜柔温婉一笑，道：“殿下也是见参见皇上的？”

　　“孤有几件事要向父皇禀告，如今时间已经办妥，正准备离开。”

　　“原来如此，本宫听说近些日子京城命案频发，宫中也难免人心浮动。太子替皇上监国，倒真是辛苦你了。”

　　李谏不知她是何用意，扯了扯嘴角，道：“孤负父皇的厚望，不敢言苦。时间不早了，娘娘若没有别的事，孤先告辞了。”

　　“殿下且慢”，姜柔急急叫住他，蹙起柳眉，小脸上浮现出点点愁色，娇柔中带些妩媚的模样让李谏都生出异样，“本宫往日里与严夫人有几分交情，如今严大人遭此横祸，本宫实在是担心，不知殿下可知她的近况？”

　　李谏忙收回心神，干咳了声，“娘娘放心，严家一切安好。”

　　“那就好，严大人平日里看着也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会在平康坊养了个外室，真是让人吃惊。”姜柔一顿，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忙住了嘴，笑道：“让殿下见笑了，自从有孕之后，本宫这嘴也变碎了不少。”

　　李谏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无妨。”

　　姜柔识趣的告辞离开，一行人径直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是议论政事的重地，任何人都不得随意靠近，可他父皇却任由淑妃自由出入，这可是连他母后都没有的待遇。

　　他母后之前也未曾将淑妃放在眼里，可这几日却总是在他耳边抱怨说皇上对淑妃太过宠溺了。得知淑妃胎像不稳，他父皇便宣了相国寺的主持进宫为她诵经，并且下令宫中众人为她祈福。

　　不由的，他心里也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安。宣德帝对淑妃的赏赐早已超出寻常了，前些日子还晋封了姜家的爵位。照如今的情形再下去，倘若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出生了，他父皇还不知道会封赏些什么。

　　然而仔细一想他又释然了，就算姜柔生出来的真的是个皇子又能如何？他还会怕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不成？

　　不过她方才那番话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贺章之，你立即带人去严清在平康坊的外宅里搜查，不可漏过一丝可疑的地方。”

　　“是！”

　　贺章之走出去几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又折回来，道：“殿下，方才宋三姑娘来东宫了，听说您在御书房后留了张字条便先回去了。”

　　“不用管她。”李谏冷哼了声，在这种时候不用想也知道她来得目的是什么，多半是来试探自己的底细吧。

　　雨一直在下，及至第二日的中午外头仍是淅淅沥沥的。这种天气其实才是最难受的，屋里潮湿得厉害，还不如直接下场大雨来得更加痛快。

　　钟杳杳没有逛园子的兴致，但又不想在屋里待着，便命人将美人椅搬到了廊下，一边欣赏雨打芭蕉的景色，一边吃着皮薄个大的葡萄。

　　这葡萄是从西域送来的贡品，为了保证葡萄的新鲜，驿卒们都是快马加鞭日夜都不敢停歇的赶路，所以这东西在宫里也极为少见，只有皇上皇后几个人的宫里有。她这一筐子，是今晨淑妃派人送来的。

　　化碧重新沏了盏新茶，道：“郡主，据奴婢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太子已经找到严清藏在外宅里的证据了。”

　　她点了点头，扔 了颗在井水里冰镇过后的葡萄在嘴里，“噶咚”咬破后，甜津津的味道顿时在口中漫延开啊里。

　　化碧见她如此惬意自若的模样，忍不住道：“郡主，太子既然已经找到了宋观的罪证，为何还不动手将动心呈递给御前？”

　　她还以为以太子的性格肯定迫不及待的就会开始发难了，可这两日却始终很安静，安静到她都有些心惊。计划进行到了这一步却突然出了变故，如何让她不多想？

　　钟杳杳却是淡淡的一笑，道：“宋观为官多年，若没有点真本事早就已经死了。他手里应该也有太子的把柄，所以太子才不敢轻举妄动。”

　　“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等下去吧？”

　　钟杳杳沉吟了一会儿，“让我好好想想该如何在他们两人之间再加把火呐.......”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现在就想要做那个得利之人。

　　然而她想了半晌没有想出办法，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扭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奇怪的问：“今天怎么都没有看到阿策？”

　　化碧撇了撇嘴，表情有些古怪，“那位青玥姑娘生病了，姑爷正替她寻郎中看病呐。”

　　“哦？生病了？”

　　自从她和裴景策成亲以来还只见过青玥一面，她都险些忘了府里还有这个人的存在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病了？”

　　“听说是昨晚吹风后受了凉。”

　　“这样啊，你派人拿了帖子去请陈大夫过来。”

　　化碧气愤的跺了一下脚，恨铁不成钢的道：“郡主，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钟杳杳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生病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急？”

　　“青玥生病，姑爷便会日日和她见面，您就不怕真出什么事吗？”

　　钟杳杳还是不理解，“风寒而已，最多几日便好了。”

　　化碧气结，简直都不想和她说话，“郡主，您到底有没有听懂奴婢的意思？”

　　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和姑爷关系缓和了下来，可在这个节骨眼上青玥居然病了，那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又要回到原点了吗？她们这群做下人的都要急死了，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姑爷对青玥有多上心，偏偏正主自己到底一点也不着急！

　　“我懂，我懂，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裴景策如果有那意思，迟早都会将青玥收房，她就算闹破天也没用啊。而且就算收房了又能如何，反正对她也没有半点影响不是？

　　化碧见她这样，心口闷闷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面，又气又憋。
　　钟杳杳没有理会她，又
　　扔了颗葡萄在嘴里，咬破后仔细品味着清甜凉爽的滋味。一盘葡萄很快就被她给吃完了，这时她才想起前些天铺子送来几箱子布料还没有看。